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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证道歌》与二十八祖的缘起▪P2

  ..续本文上一页。玄觉便言我慢非大,生死事大,无常迅速,不及为礼,应答甚是巧妙。六祖趁机言道,为何不体认无生,以除生死,了达无速,而得自在?玄觉顿时大悟,方知体即无生,不劳体取,了则本了,何迟何速。六祖闻言大悦,为之印可。玄觉此时方具威仪礼拜,谢师传法之恩。然而他马上就向六祖辞行,以其本意,为法而来,得法而去,不必久留。但六祖知其虽得大法,仍需锤炼,故有意更授深要,便问道:你不觉得走得太快了么?此言有三层意义,一是表事之义,二是表理之义,试探玄觉是否已真知无生,三是暗示你自以为真的可以回去了吗。玄觉自知师意,反问道,本自无动无静,何来迟速,表明他已真得无生,坚固不动。六祖更加深谕,你言心体非动,阿谁知此?意在试探并诱导玄觉不可在心体之外别存人我。玄觉一闻便知,自悟心体本有灵知之性,能所一如,人法两忘,便道仁者不可欺我,我已尽知此理,不必再试。六祖更加印可,言道你已尽得无生之意了。这句话一方面是赞许之义,一方面又暗藏机关,试探玄觉既知体本无生,是否更解心自无念,不料被玄觉一眼看穿,言道体既无生,更生何念。六祖知其已获解脱,问道:既无意念,如何分别?此语亦暗藏机锋。既言无生无念,是不是要心如木石,无知无见呢?玄觉不受其惑,言道知见不可无,妄念不可有,分别而无念,无念而分别,此时分别乃广学博闻,应机接物,不同世俗二见。六祖见其利根如是,知其已尽得己心,故赞叹不已,高称善哉。

  六祖于言问之中巧设三句,诱其深入,玄觉在六祖启发下灵觉顿现,连闯三关,终得祖意,其利根天成,可谓师门第一。六祖第一句是令玄觉了知体本无生,玄觉顿悟之后,便欲辞归。六祖虽加印可,却不放行,又设第二句,令其知心自无念。玄觉此时已自觉未明心地,便循序渐进,更问深法。六祖又巧设第三句,令其知无生无不生,无念无不念之理。玄觉果然更悟心法,全得祖意。于是六祖不再难问,而是连声赞叹。故六祖三肯,前两次是半肯半不肯,第三次才是真肯。第一句是知心体,第二句是知心用,第三句是应物化人,自利利他。知心体不动,自得禅定;知心性灵觉,自生智慧。既得禅定智慧,便获解脱,但解脱之后,不可沈空守寂,心如顽石,还须广学多闻,和光接物,谓之解脱知见,到此境界,方得自在。

  观玄觉与六祖问答之语,表面看来,似乎玄觉步步进逼,六祖连连称是,其实是六祖引其层层上升,终至极境,故玄觉终归心六祖。在《证道歌》中,玄觉多次提及顿悟无生之事,感念师恩,如云“顿觉了,如来禅,六度万行体中圆”、“谁无念,谁无生,若实无生无不生”、“自从认得曹溪路,了知生死不相关”、“自从顿悟了无生,于诸荣辱何忧喜”、“是以禅门了却心,顿入无生知见力”等。由此可知,玄觉与六祖问答并非后人伪造,而是实有其事。

  值得注意的是,六祖在玄觉完全悟道之后又留他在曹溪住了一宿,玄觉也对六祖完全服膺,不再坚持速返。大法已付,不须更道,漫漫长夜,一宵密语,六祖又对玄觉交代了什么呢?可以认定的是,六祖并未将法衣传给玄觉。达摩大师有偈云“吾本来兹土,传法救迷情。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已明示此衣在中土只传五代,故不合再传。那么六祖为何又留之一宿,面授机宜呢?《证道歌》中实则暗露消息,此歌有云“建法幢,立宗旨,明明佛敕曹溪是。第一迦叶首传灯,二十八代西天记。法东流,入此土,菩提达摩为初祖。六代传衣天下闻,后人得道何穷数”,使人恍然大悟,原来六祖留之一宿是为了传授宗门史事。其前玄觉虽悟心要,未明宗史,而宗史并非靠个人觉悟所能知,只能靠祖师传授。当初五祖深夜密传之语也包括本宗史事,今六祖传于玄觉,自有以之为传法弟子之意。

  胡适怀疑《证道歌》,只是由于其中有关于西天二十八祖的记载。否定玄觉的存在是为了否定《证道歌》,否定《证道歌》是为了否定二十八祖说的早出,因为胡适内心里早已断定二十八祖说出现很晚,对于任何不利于这一观点的论据都要大张挞伐,直至消之于无形,讥之为乌有。他人虽附和其说,却不像他那样极端和露骨。如杜继文先生虽认为“《证道歌》自称宗旨曹溪,不但提到六代传衣,而且还有西天二十八祖之说,都远不是玄觉在世时可能涉及的论题”,但又断定《证道歌》只是“大都经过后人的增删修饰,可能定型在杨亿时期”【《中国禅宗通史》,169页。】,并不否定《证道歌》与玄觉的关系。

  杜先生的观点很有代表性,不少人的观点与此相近,但若云其经过后人的增删,不外是说其述宗史数句为后人所增,但既然敦煌藏经中已然有之,恐怕不宜说是杨亿所改吧。那么云其曾经后人增删修饰又有何根据呢?不外是说二十八祖说相当晚出,玄觉时代不可能有,既然其中偏偏有之,那么自然是为后人所添。而二十八代说晚出的结论不一定成立,《证道歌》就恰恰提供了此结论不能成立的证据,二者孰是孰非,难下定论,决不能就此认为《证道歌》曾经后人增减。

  《证道歌》本身并无增添上述两段的痕迹。其前之句是“有人问我解何宗,报道摩诃般若力。或是或非人不识,逆行顺行天莫测。吾早曾经多劫修,不是等闲相诳惑”,借人之问而道己宗,先述此宗以摩诃般若为旨归,这也是六祖大梵寺说法的主要内容。又述此宗微妙不可思议,人天莫测,逆顺自如,恐人不信,更强调自己是得道之人,不会平白无故地骗人。此句是言己宗宗旨,下句则说“建法幢,立宗旨,明明佛敕曹溪是……”,说明己宗现在曹溪,为佛祖正传,并述宗门西土传承及中土史事。先述宗旨,后示宗史,正合其宜,并无增添之迹。如若减去这两段,直接“真不立,妄本空……”,反有突兀之感。

  《证道歌》所述二十八代说并非孤证,更有天台一系的史料予以支持。据李华《故左溪大师碑》,其述禅宗传承时有云“此后相承,二十九世,至梁魏间,有菩萨僧菩提达摩禅师传楞伽法……”,此二十九代说即同禅宗的二十八代说,天台智者大师依《付法藏传》立二十三代说,又将阿难另一大弟子末田地列入法系,故有二十四师,二十八代加末田地便成二十九代。此二十九代说一方面依照禅宗传承,补上了《付法藏传》所遗漏的第六代弥遮迦,一方面又依照台家的习惯,将末田地列入世系。这表明,台家一方面承认禅宗的二十八代说,一方面又不肯全同其说,另又加上自己的观点,使之成为二十九代说。左溪玄朗卒于天宝十三载(754),李华卒于大历初年,是故此碑的创作应在天宝、大历年间,不可能太迟。

  此碑述左溪宗门史事甚悉,毫无作伪之迹,就连一向大胆怀疑的胡适也只说其中可能有误改之字及误校之处,不敢说其为伪作。胡适在《致柳田圣山书》中指出此碑现存各本均有误脱之句,如讲天台世系时云“灌顶传缙云威大师,缙云传东阳威大师,左溪是也”,其中误脱了“东阳威传朗大师”等句,这显然是后人传抄之误。不能由此一误疑及他处,认为述禅宗世系亦有错误,由此得出“此碑曾经通人误校误改,不可信任”的结论。胡适以为,碑文中“二十九世”可能原是“二十四世”或“二十五世”,此说本于刘禹锡《牛头山第一祖融大师新塔记》。刘碑云:“初,摩诃迦叶授佛心印,得其人而传之,至师子比丘,凡二十五世,而达摩得焉。”刘氏以达摩为二十五世,显然出于误会,是将师子比丘直传弟子达摩多罗(达摩达)认作其四传弟子达磨多罗(菩提达摩),二人同名同宗,但世次有别,相差一二百年,故不可混作一人。

  胡适指出,独孤及作《舒州山谷寺三祖镜智禅师碑铭》,其铭辞有“二十八世,迭付微言”之句,《唐文粹》本与《文苑英华》本皆有双行小注云:“摩诃迦叶至师子比丘,凡二十五世。自达摩大师至(璨)禅师又三世,共二十八世。”若此注不误,则刘氏之说又本于独孤氏之言。

  又据柳宗元《龙安海禅师碑》,其述如海禅师之言曰:“由迦叶至于师子,二十三世而离,离而为达摩。由达摩至忍,五世而益离,离而为秀为能。”这是胡适所云“二十四世”说的又一证据。

  由此看来,误将师子比丘直传弟子达磨多罗(达磨达)视为后世第二十八代达磨多罗(菩提达摩)并非是刘氏一人之病。通晓禅史者皆知,师子比丘是晋世以前之人,菩提达摩与之至少相差四代,绝不可能直承于他。况且所谓《三祖碑铭》之注文并不可靠,因为摩诃迦叶至师子为二十四代,就算达摩直承师子,至僧璨也只有二十七代,与“二十八世,迭付微言”不符。《付法藏传》因遗漏了弥遮迦,故以师子为二十三代,加末田地而成二十四师,或依此将师子列为二十四世,而禅宗历代相传,无所遗漏,故以弥遮迦为第六代,以师子为二十四代,是以同以师子为二十四世,禅宗所传与别宗所说是有所不同的。后世台家接受了禅宗之说,但又将末田地列入世系,故师子又成了二十五代,从而使二十八世达摩成了二十九代。禅宗不会接受天台宗以师子为二十五代的说法,且二十五代说只能使达摩成为二十九代而非二十八代,因此“二十八世,迭付微言”实是专讲西土传承,是大历年间(此碑作于大历年)二十八代说即已流行的又一证据。

  因此,胡适所谓“二十九世”原是“二十四世”或“二十五世”的说法是不能成立的,没有任何根据。胡适自谓“我不信天台宗的碑传里肯容许“二十九世 ” 之说。我颇信左溪死时,李华作碑时,“二十九世”之说尚未起”,其“信”与“不信”全是一己之私意,主观武断,并无根据。若依胡适之见,天台宗的碑里不可能容许“二十九世说”,然而如若改成“二十五世”,菩提达摩岂不成了直承师子比丘的二十五祖,禅宗的地位不是更加提高了么!天台宗又如何能够容忍此“二十五世说”呢!

  综上所述,可知李华《故左溪大师碑》所言无误。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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