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論》和《大智度論》的啓發。《法華經·方便品》提出佛的知見,即佛照見一切現象實相妙理的知見慧解,爲一切智慧的標准,強調佛的知見不僅廣大深遠,而且能窮盡諸法實相,即圓滿把握一切存在的真實本相。實相的內涵有十項,即如是相、性、體、力、作、因、緣、果、報、本末究竟等。(注:以上詳見《大正藏》第29卷第145頁下。)慧思受《十地經論》解釋方法的影響是十分明顯的。該論解釋《華嚴經》處處都用十法來表示圓滿之意,又有十如是的文句:“諸佛正法如是甚深,如是寂靜,如是寂滅,如是空,如是無相,如是無願,如是無染,如是無量,如是上,此諸佛法如是難得”(注:《十地經論》卷3,《大正藏》第26卷第141頁下。),受此啓發,慧思也用這種方法來解釋《法華經》。慧思認爲“十”表示圓滿,含攝一切法。“如是”是表示非泛泛之談,是肯定相、性等十項都真實不虛。《大智度論》把實相分爲兩類:“別相”、“各各相”(自相)和“實相”(共相)。如地的堅硬,水的潮濕,火的炎熱,風的流動,是各自的自相,若深入本質探求,則爲“空”,爲“實不可得”,這是四者的共相(注:《大智度論》第32卷,《大正藏》第25卷第297頁中、下。)。慧思也說十如的各個方面是別相,十者都謂之“如”是共相,並在這種區分的基礎上,把別相和共相兩類合稱爲實相。由此,慧思建立起“十如”實相說,並以觀照實相爲禅觀的中心內容。慧思專精《法華》,悟得法華叁昧。法華叁昧就是觀照《法華》所開顯的實相的真理。
同時,慧思也修持四念處,即以身、受、心、法四者爲止觀的對象,分別念身是不淨、感受是苦、心是無常、法是無我。與此相關,慧思還提倡安樂行。安樂行是安樂又容易的修行。《法華經·安樂行品》稱有四種修行方法是安樂的,即身、口、意叁安樂行和誓願安樂行。所謂四安樂行,就是在禅修時遠離身體、言說、意志方面的種種過關,而誓願普度衆生,引導衆生走上解脫之路。
慧思在大蘇山傳授禅法時,智@③曾前往問學。慧思很器重智@③,常命他代講《大品般若經》,並特別指導智@③說,《般若》講的“一心具足萬行”,是次第義,《法華》講的“一法具足萬行”才是圓頓義。《法華》所說的比《般若》更進一步,高于《般若》思想。慧思還與般若學者不同,他偏于以心法爲中心觀照諸法實相。這些對于後來智@③創立以《法華經》爲中心的天臺宗學說,尤其是“一念叁千”和“圓融叁谛”說,有著決定性的影響。
第五系是從菩提達摩到慧可再到僧璨。因達摩以《楞伽經》印心,故當時慧可與僧璨(注:慧可最後幾年和僧璨晚年都生活在隋代,爲方便起見,將他們列入北朝時代論述。)都被稱爲“楞伽師”。此系後經唐代道信、弘忍再到慧能創立禅宗,是爲中國佛教信徒最多、影響最大的佛教宗派。
菩提達摩(
-536年,一說528年),自印度般海來華,經廣州到建康。傳說達摩和梁武帝有一段對話,梁武帝笃信佛教,問即位後所做的建寺、寫經、造像、度僧等事,能積多少功德?達摩卻說無功德可言。武帝對這個答複不能理解,彼此話不投機。達摩隨即渡江北上入魏,在嵩、洛一帶傳授禅法。有傳說,達摩晚年遭遇毒害而死,也有說他手攜只履西歸印度,即所謂“只履西歸”的傳說。
菩提達摩的禅法以壁觀——安心法門爲中心。宗密說:“達摩以壁觀教人安心,外止諸緣,內心無喘,心如牆壁,可以入道,豈不正是坐禅之法?”(注:《禅源諸诠集都序》卷上之二,《大正藏》第48卷第403頁下。)“壁觀”,是面壁而觀,心如牆壁,外,諸緣不能入,內,心無不安。這是達摩傳授的獨特禅法。道宣對它評價甚高:“大乘壁觀,功業最高,在世學流,歸仰如市。”(注:《續高僧傳》卷20《習禅篇後論》,《大正藏》第50卷第596頁下。)可見達摩禅法的影響是很大的。達摩的禅法特點在于“藉教悟宗”,也就是先憑借言教以啓發信仰,一俟信仰形成就脫離言教。達摩禅法的具體內容是,以理入爲主、行入爲輔的“二入四行”法門。史載達摩稱:“入道多途,要唯二種,謂理、行也。”(注:《續高僧傳》卷16《菩提達摩傳》,《大正藏》第50卷第551頁下。)認爲成就佛道的方法只有“理入”(對于教的理論思考)和“行人”(修行實踐)兩種。
關于“理入”,達摩說:“藉教悟宗,深信含生同一真性,客塵障故,令舍僞歸真;凝住壁觀,無自無他,凡聖等一,堅住不移,不隨他教,與道冥符,寂然無爲,名理人也。”(注:《續高僧傳》卷16《菩提達摩傳》,《大正藏》第50卷第551頁下。)“真性”,即是佛性,也即空性。“理入”有兩層含義:一是根據經教所說,深信人人都有真性,在“含生同一真性”的理論基礎上,確立“舍僞歸真”的信仰和決心;二是樹立信仰後,通過禅定“壁觀”,令心安定,不生分別,不再依賴經教,心與道冥符。“理入”即悟理,也就是悟入“無自無他,凡聖等一”的“性淨”之理,悟入“寂然無爲”的“空性”之理。悟理的關鍵是“壁觀”,也就是“安心”。菩提達摩特別重視“安心”,強調將心安住一處,也就是不分別心,沒有分別心,使心達到安定寂靜的境界。相傳有這樣一個故事,慧可初見達摩,訴說自己內心很不安甯,乞求幫助“安心”。達摩說,你不安的心拿來,我好使你安心。慧可說,不安的心無處可找。達摩即說,我已經給你安心了(注:《續高僧傳》卷16《菩提達摩傳》,《大正藏》第50卷第551頁下。)。這個故事是說不要把心加以區別,就是安心的意義。可見,菩提達摩的“藉教悟宗”的實質是重禅悟,輕經教,重內證,輕語言。
關于“行入”,“行”有“四行”,即有四項內容:一是:“報怨行”,人們對以往所作的業應有正確的認識,甘願承受報應,毫無怨憎,並且努力修行,以顯了真性。二是“隨緣行”,人們應依隨苦樂順逆各種緣,保住真性,以漸進于道。叁是“無所求行”,對于現實經驗世界,不應有任何貪戀、追求。四是“稱法行”。“稱法”指與理法相應,理法即“性淨之理”,“空性”之理。這是與“性淨之理”或“空性”之理相應的修行。“四行”是說在四種禅修實踐中要做到無怨無憎,無喜無悲,無貪無求,符合理法。“行入”是在“理入”基礎上進行的,並要求與壁觀內證所得的“性淨之理”或“空性”之理相應。達摩提倡“理入”與“行入”相結合,而實際上是有著“理入”重于“行入”的傾向。
菩提達摩的“二入四行”說,把“言通”與“宗通”聯系起來、統一起來,並以超越言教的“悟宗”爲根本目的。
慧可(僧可,公元487-593年),虎牢人(今河南荥陽)。少爲儒生,通老莊易學,後出家。年約四十時,遇菩提達摩,即禮以爲師,從學六年。禅學史籍上傳有慧可“雪中斷臂求法”的故事,傳說慧可向達摩求法時,達摩告訴慧可:求法的人,“不以身爲身,不以命爲命”于是慧可就在門外立雪數宵,甚至斷臂,以此表示虔誠和決心之大。精誠所致,達摩遂把四卷《楞伽經》授予了他,並鼓勵說,若依此經修行,就可自行度世。慧可後到東魏的邺都,大弘禅法。由于異派學者的迫害,其說法被稱爲“魔語”。北周武帝滅佛後,慧可南下隱居舒州皖公山(今安徽潛山縣),在此傳法給僧璨。後又回邺都修禅傳法。
據《續高僧傳》卷十六《慧可傳》載,慧可承襲達摩重禅悟而輕經教的傳統,是一位“專附玄理”、不拘文字的自由解經方法的倡導者,他的禅學思想的根本主旨是以“忘言忘念、無得正觀爲宗。”(注:《續高僧傳》卷25《法沖傳》,《大正藏》第50卷第666頁中。)現存慧可《答向居士來書》中的一首偈,基本上表達了他的禅學見解,體現了他“專附玄理”的思想風貌。偈雲:“說此真法皆如實,與真幽理竟不殊,本迷摩尼謂瓦礫,豁然自覺是真珠。無明智慧等無異,當知萬法即皆如。……觀身與佛不差別,何須更覓彼無余?”(注:《續高僧傳》卷16《慧可傳》,《大正藏》第50卷第552頁中。)“摩尼”,寶珠。“無余”,無余涅槃。偈的第叁、四句是說,猶如衆生迷惑時,會視珍珠爲瓦礫,一旦豁然覺醒,就會自知摩尼是珍珠一樣,衆生一旦覺悟,離開迷妄,也就立即明白自我的本性就是覺性。這是一種本性覺悟,即把自覺解釋爲自性覺悟,認爲自我本來就是有覺性的、是覺悟的。第五、六句是肯定無明(無知)與智慧無異,“萬法”皆是“真如”。偈文末尾兩句是說,衆生自身與佛本無差別,不必去另求涅槃境界。應當指出,慧可所奉持的《楞伽經》所講的自覺聖智的“覺”字是指觸覺,“自覺”是一種自我觀證。而慧可把“自覺”解釋爲是不依靠別的因緣的自我覺悟,本有覺悟,自覺聖智被解釋爲自性覺悟的絕對智慧,可說這是一種自由的發揮。與此相應,慧可把般若性空之“理”作爲“真如”本體,遍于衆生之中,這既爲衆生具有自覺聖智提供本體論的根據,又把般若性空說與佛性論結合起來。由于慧可還進一步闡揚衆生的心靈即是佛、衆生身即是佛、生死即是涅槃的思想。慧可這種不重言教的自由解經的方法,和直指生(衆生)佛無差別的自性本覺說,凸現了達摩正傳的心法,對後世禅宗産生了重大的思想影響。
僧璨的史料極少,今就托名僧璨所作的《信心銘》略作論述。《信心銘》是在佛教清淨心的思想基礎上,吸取道家,尤其是《莊子》的《齊物》、《逍遙》思想而成。文雲:“至道無難,唯嫌揀擇”(注:《大正藏》第48卷第376頁中。)。“至道”,禅學的最高境界、實即人的心性的本真狀態。意思是說,把握“至道”的最根本之點就是不作任何分別。又雲:“不用求真,唯須息見。”(注:《大正藏》第48卷第376頁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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