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衆生的各種靈活機動的方法。《普門品》中提出觀音能顯化各種不同身相。這裏則繼續保持這一特點,強調觀音可以“隨所應化,普現其前”,“顯變化身,現同類身”,“顯現妙身不思議色攝取衆生”,同時又提出“惠施”(布施)、“同事”(在一起共事)、“出微妙音”、“威儀說法”、“同止”(一起居住)等“種種方便”,總之是“隨其所應”,可謂“神力自在”[11]。在西秦聖堅的譯本中,更完整地提出“六度”、“六和敬”、“四攝”等方便法門:“或以布施攝諸悭貪,或以持戒攝諸毀禁,或以忍辱攝諸恚惱,或以精進攝諸懈怠,或以禅定攝諸亂心,或以智慧攝諸愚癡。以六和敬善順衆生,以四攝法攝取衆生。”[12]“六和敬”即:一、身和同住(身體的和平共處);二、口和無诤(言語的不起爭論);叁、意和同悅(心意的共同欣悅);四、戒和同修(戒律的共同遵守);五、見和同解(見解的完全一致);六、利和同均(利益的一體均沾)。“四攝”則是布施攝、愛語攝、利行攝、同事攝。其中布施攝是對于錢財心重的人,用財施,對于求知心重的人,用法施,使雙方情誼逐漸深厚,而達到度化對方的目的;愛語攝是隨著衆生的根性,以溫和慈愛的言語相對,令他生歡喜心,以達到度化對方的目的;利行攝是以身口意諸行皆有利于人,以損己利人的行爲感化衆生,以達到度人的目的;同事攝是指深入社會各階層中,與各行各業的人相接近,做其朋友,與其同事,從而隨機度化。總之,在《華嚴經》裏,觀音救世的方便法門已經得到進一步的擴展和完善。第四,觀音救難信仰,這與《普門品》是一致的,經文列舉了觀音可以救衆生脫離很多恐怖:“善男子,我行大悲法門光明行時,發弘誓願,名曰攝取一切衆生,欲令一切離險道恐怖,熱惱恐怖,愚癡恐怖,系縛恐怖,殺害恐怖,貧窮恐怖,不活恐怖,诤訟恐怖,大衆恐怖,死恐怖,惡道恐怖,諸趣恐怖,不同意恐怖,愛不愛恐怖,一切惡恐怖,逼迫身恐怖,逼迫心恐怖,愁憂恐怖。”[13]西秦聖堅譯本中還有“懈怠恐怖,邪婬貪色恐怖,生、老、病、死憂悲苦惱,所求不得,愛別離苦,怨憎會苦”[14]這比《普門品》所講的救難項目擴展了許多,增加了貧窮、诤訟、惡道、不愛、不同意、逼迫心、憂愁、懈怠、邪淫以及佛教常說的八苦中的七苦,其中有許多並非危急性的苦難。第五,引導衆生最終解脫信仰。《普門品》只在弘揚觀音解救衆生的現世苦難,般若類觀音信仰的經典只在開演觀音的般若智慧,僅僅關注最終最高的解脫,而在這裏卻把二者結合起來,即先解救衆生的苦難,再爲其說法,誘導其發心修學無上智慧,證悟實相境界,從而擺脫輪回,永斷苦難,實現最終的解脫。如經文說:“除滅恐怖,而爲說法,令發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心,得不退轉。未曾失時。……斷一切衆生不善根流,出生一切衆生諸善根流,除滅一切諸生死流。”[15]盡管《晉譯華嚴》和《羅摩伽經》中已有豐富的觀音信仰內涵,但由于東晉南北朝時代華嚴學還很不發達,人們對觀音最感興趣的還是《普門品》中集中渲染的救難信仰。華嚴系觀音信仰的興盛是中唐以後才開始的。
4、般若類觀音經典的傳入
般若智慧型觀音信仰的經典依據可以劃分爲四大類:一是講述觀音信仰並包含般若義理的各類非般若類經典,如上面我們談論過的《觀世音授記經》、《悲華經》、《華嚴經》以及在隋以後翻譯出來的《首楞嚴經》等;二是一些述及般若學說的密教觀音經典;叁是不以觀音爲主角的般若經典,在這類經典裏,觀音僅僅是參與聽法或對答的一員;四是專門闡述觀音般若法門的經典,最著名的就是《心經》。這裏我們只對東晉南北朝時期專弘觀音般若法門以及體現觀音般若智慧的般若類經典進行考察。
體現觀音般若智慧的般若類經典在東晉南北朝時期有很多譯介到了中國。鸠摩羅什所譯《摩诃般若波羅蜜經》中,觀音是參與釋迦牟尼般若法席的大菩薩之一,被認爲是“得陀羅尼及諸叁昧行,空、無相、無作,已得等忍,得無閡陀羅尼,悉是五通,言必信受,無複懈怠,已舍利養名聞,說法無所悕望,度深法忍,得無畏力,過諸魔事,一切業障悉得解脫,巧說因緣法,從阿僧只劫以來發大誓願,顔色和悅,常先問訊,所語不麤。于大衆中而無所畏,無數億劫,說法巧出,解了諸法如幻、如焰、如水中月、如虛空、如響、如揵闼婆城、如夢、如影、如鏡中像、如化,得無閡、無所畏,悉知衆生心行所趣,以微妙慧面度脫之。意無罣閡,大忍成就,如實巧度,願受無量諸佛國土,念無量國土諸佛叁昧常現在前,能請無量諸佛,能斷種種見纏及諸煩惱,遊戲出生百千叁昧”[16]。這些評價首先是以高超微妙的般若智慧爲基礎的,其次才是度衆的方便和神通。在南朝陳代印度入華居士月婆首那譯的《勝天王般若波羅蜜經》中,觀音也是深具般若妙智的般若法會的參加者,同其他大菩薩一起,被認爲是“已通達甚深法性,調順易化,善行平等,一切衆生真善知識。得無礙陀羅尼,能轉不退*輪已,曾供養無量諸佛。從他佛土爲法來集,一生補處,護持法藏,不斷叁寶種,法王真子,紹佛轉*輪,通達如來甚深境界,雖現世間,世法不染”[17]。這裏更以般若爲唯一標准進行評判。同觀音救難類經典強調觀音的救難神力不同,這些經典在傳遞著這樣一個信念,即觀音是具有般若智慧的大菩薩。
解釋《大品般若經》的《大智度論》爲古代印度龍樹的著作,原論很長,後秦時代鸠摩羅什在長安縮譯成百卷。該論立足于“諸法實相”的立場,論述《般若經》性空無住的理論,闡釋大乘佛教的菩薩思想及六波羅蜜等宗教實踐,是一部非常重要的大乘般若學著作。論中說:“佛有二種道,一者福德道,有人聞佛十力、四無所畏、四無礙智、十八不共法等,生恭敬信樂心;二者智慧道,有人聞說諸法因緣和合生,故無有自性,便舍離諸法,于空中心不。如月能潤物,日能熟物,二事因緣,故萬物成就。福德道、智慧道亦如是。福德道能生諸功德;智慧道能于福德道中離諸邪見著,以是故佛雖說諸法畢竟空,亦說叁世通達無礙而無咎。”[18]這裏對般若學中的智慧與福德的相互關系及其在修行實踐中的意義作了明確的說明,這成爲般若思想的基本結構,也是中國觀音信仰基本理論體系得以建立的理論基礎。論中有多處直接論及觀音,成爲般若系觀音信仰的重要經典依據。
如關于觀音菩薩與般若的關系,論中說:“若有菩薩具足菩薩事,所謂十地、六波羅蜜、十力、四無所畏、四無礙智、十八不共法等無量清淨佛法,爲衆生故,久住生死,不取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而廣度衆生。如是菩薩,諸佛贊歎。何者是如文殊師利、毗摩羅诘、觀世音、大勢至、遍吉等諸菩薩之上首,出于叁界,變化無央數身,入于生死,教化衆生故。如是希有事,皆從甚深般若波羅蜜生。以是故說,欲得諸佛稱歎其名,當學般若波羅蜜。”[19]就是說,觀音與文殊菩薩作爲所有菩薩的上首,他們所具足的智慧和度生的誓願與方便,甚至包括顯化各種不同身相的神通之力,都是因爲般若的緣故。沒有般若之法,就沒有這一切。反過來說,他們以神通方便之力所進行的度化衆生的事業,也就是覺悟衆生的法布施。如論中所言:“遍吉菩薩、觀世音、得大勢、文殊師利、彌勒菩薩等,以二種神通力,果報神通、修得神通住是中,以福德方便力、光明神足等種種因緣,開度衆生,亦名法施。”[20] 觀音等大菩薩以般若智慧爲修行度世之指導,于是,雖起萬行而無有執著,身業清淨無染,故得莊嚴乃至光明遠照。如論中所言:“如遍吉菩薩、觀世音、得大勢、明網無量光菩薩等,能有是力,身出無量光明,能照十方如恒河沙等世界。又如阿彌陀佛世界中諸菩薩,身出常光照十萬由旬。問曰:“菩薩身光如是,本以何業因緣得?”答曰:“身業清淨,故身得莊嚴。””[21] 觀音等大菩薩有如是智慧福德,已經與佛無異。論曰:“如遍吉菩薩、觀世音菩薩、文殊師利菩薩等,見是菩薩如諸佛相,知當成佛。”[22] 不過,觀音雖具佛的智慧福德,但爲了救度衆生,還是留在世間。這種說教成爲觀音信仰的中的一個基本信念。如論中說:“複次有人謂,十住菩薩與佛無有差別,如遍吉、文殊師利、觀世音等,具足佛十力功德等,而不作佛,爲廣度衆生故。”[23]總之,“遍吉、觀世音菩薩等,功德極大,人皆知。”[24]在北涼譯出的《大方廣十輪經》中,則已呈現出後世中國最受崇拜的五大菩薩的雛形。經中說,地藏菩薩無比殊勝,而觀音與彌勒、文殊和普賢菩薩一道,爲其他菩薩之上首[25]。而且,若人要修習般若,也當恭敬觀音等具有般若妙智的大菩薩。如羅什譯《思維要略法》中所說:“惟一大乘,無二無叁,一切諸法,一相一門,所謂無生無滅,畢竟空相,唯有此大乘,無有二也。……又當入是甚深微妙一相一門清淨之法,當恭敬普賢、藥王、大樂說、觀世音、得大勢、文殊、彌勒等大菩薩衆,是名一心精進,如說修行。”[26]一切佛法終歸一相一門,而此一相一門的深入,卻有賴于觀音等大菩薩的引導。
無論是在前面所述的般若“經”中,還是在《大智度論》等般若“論”中,觀音雖然已經顯現爲般若的代表和深入般若的階梯,但這都不過是釋迦牟尼闡釋般若的陪襯,還沒有屬于觀音自己的般若法門。這種情況到了《心經》譯出以後便發生了根本的改變,因爲在這部有名的般若經典之中,觀音開始對自己獨有的般若智慧進行展示,而這種般若智慧正是對全部大乘佛教般若學說的高度總結。該經在中國曾經多次翻譯,現存還有7個譯本,其中唐代玄奘的譯本最爲流行,名叫《摩诃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最早的一個譯本取名爲《摩诃般若波羅蜜大明咒經》[27…
《魏晉南北朝時期印度觀音經典向中國的傳播》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