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弘願,如是偉業--紀念中國現代著名佛學家法尊法師
今年是中國現代著名高僧、佛學家、翻譯家法尊法師(1902-1980)圓寂 20 周年。我懷著對法尊法師的無限敬仰之情,來此五臺山勝境出席由山西省佛教協會主辦,五臺山佛教協會和廣宗寺協辦的紀念盛會。
20 年前,在法尊法師圓寂之後,中國佛教協會會長趙樸初先生曾在法尊法師的遺容前發表了飽含深情厚誼的悼詞,緬懷法師學習佛法,入藏求法,翻譯藏傳佛教要典,弘法利生非凡的的曆盡艱辛的畢生事迹。其中說:
溯自漢明西使,白馬東來,士行、法顯、玄奘、義淨並能不惜身命,忘軀求法,高風卓行,百代欽仰。若法師者,誠可希蹤前賢,比肩古德矣。
對法師的卓越的道德學問和宏偉的業績給予很高的評價。今天捧讀此文,仍使人感慨不已。
回顧法師的一生,最突出的的貢獻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把藏傳佛教文獻中的很多重要經典譯成漢文,介紹到內地;二是協助太虛法師振興中國佛教,特別是主持漢藏教理院培養現代僧才。法尊法師的事迹已經載入史冊,將永遠受到人們的懷念和尊敬。
仰慕古代譯經賢哲,以介紹西藏佛法和翻譯藏傳佛典爲畢生使命
法尊法師 1902 年出生在河北深縣,出家後不久從大勇法師受教,並師事太虛法師,1922 年入太虛法師創辦的武昌佛學院學習,兩年後畢業,到北京入大勇法師創辦的藏文學院學習藏語。大勇法師曾到日本學習東密(日本真言宗以東寺爲中心所傳的密法),回國後也曾向人傳授密法,然而感到中國西藏的密法比東密完備,便産生入藏求法的決心,希望法尊法師同往。法尊法師在《入藏經過》中回憶說:
我在武昌聽講《叁論》、《唯識》的時候,便深慕什(按:後秦鸠摩羅什)、顯(東晉法顯)、奘(唐代玄奘)、淨(唐代義淨)諸先覺的情塵,繼聞勇法師入藏的函召,當然是雀躍叁丈,唯恐不得其門而入了。[1]
從此便以學習藏傳佛教,研究和翻譯藏傳佛典,向內地介紹藏傳佛教的教義和曆史,作爲自己終生的目標和事業,曾未動搖。
1925 年法尊與北京藏文學院的同學踏上赴藏的路程,在離開峨嵋到達嘉定烏尤寺時,讀到寺藏唐義淨著《南海寄歸內法傳》,得知當年義淨曆盡艱辛到印度求法的事迹,看到義淨寫 〞去人成百歸無十,後者安知前者難〞等詩句,深爲感動。他在後來寫的《著者入藏經過》中回憶此事說:
我受了他老人家(按:義淨)說話的刺激,同時也受了他老人家的感化,我對于前賢實在不敢起半點輕視心,我對于先覺的事業實在不敢起半點容易心。但是先覺的這種大慈大悲和大無畏精神,我羨慕極了,我也想犧牲一切去學學先覺。我對于西藏的佛教典籍,凡是內地所沒有的,我都發願學習翻譯出來補充所缺。尤其對于義淨法師所翻譯的律藏,我很想給他補充圓滿。西藏的密法,當然也不是例外的事。就是世間的地理、曆史和工巧、醫方、政治、文藝等,我也有學習的志願。
法尊法師正是抱著這種宏遠堅定的志願入藏學習佛法和此後堅持譯經事業的。
從 1925 年至 1933 年,法尊法師穿越曲折險阻的道路,備嘗艱辛困苦,先後九年在今四川、西藏的許多地方尋訪名師,學習藏傳佛教的經論,並開始著手翻譯藏傳經典。1934 年應太虛法師之請回來在四川重慶漢藏教理院短期工作一段時間,1935 年爲迎請西藏名師安東格什再次入藏,因安東格什突然去世而于翌年回歸,帶回藏傳藏經和黃教創始人宗格巴師徒的大量的重要著作。從 1934 年至 1949 年的十五年期間,除去一年多時間再次入藏外,法尊法師受太虛法師的重托一直負責管理漢藏教理院。法師除從事繁重的教學,向學僧傳授藏文、藏傳佛教經典和教義等外,還從事藏傳經典的翻譯工作,後又將漢譯《大毗婆沙論》二百卷譯爲藏語。新中國成立之後,法師先在北京菩提學會受國家有關部門委托從事藏文翻譯。在 1953 年中國佛教協會成立後先後擔任理事、常務理事,曾爲《佛教百科全書》撰寫有關藏傳佛的教條目,並且在《現代佛學》上發表過許多有關藏傳佛教的論文,也翻譯過多種藏傳佛典;1956 年中國佛教院成立後擔任院長,然而在〞文革〞中遭受迫害,失去自由達 7 年之久。〞文革〞結束後,中國佛學院恢複,擔任副院長。法師在耄耋之年仍持筆翻譯法稱《釋量論》等重要藏文佛典。法尊法師自從確定終生傳譯藏傳佛典以來,矢志無悔,競競業業五十六年,爲中國漢藏佛教交流,發展中國佛教文化事業,推進內地藏傳佛教的研究,作出了重大的不可磨滅的貢獻。
據呂鐵鋼、胡和平編的《法尊法師佛學論文集》、《法尊法師譯文集》(中國佛教文化研究所 2000 年出版),法尊法師在研究、翻譯和介紹藏傳佛教經典、教義理論的主要成績包括以下兩方面:
(一)漢譯黃教創始人宗喀巴(1357-1419)的重要著作《菩提道次第廣論》二冊、《菩提道次第略論》一冊、《菩提道次第略論止觀章》一冊、《密宗道次第論》一冊、《密宗道次第廣論》二冊,還譯有《辨了不了義善說藏論》二冊、《辨了不了義論釋難》二冊、《現觀莊嚴論略釋》一冊、《供養上師與大印合修》一冊、《地道建立》一冊、《修菩提心七義論》一冊、《苾刍學處》一冊、《入中論善顯密意疏》叁冊,以及《辨法法性論》、《七十空性論科攝》、《精研經釋》、《緣起贊釋》、《五次第論》、《七寶論》、《四百論頌》、《沙彌學處略釋》、《正理莊嚴論》、《菩提道次第修法》、《入中論略釋》、《俱舍論略釋》等,晚年抱病翻譯因明學名著印度陳那《釋量論略解》及《集量論》、《集量論頌》和法稱的《釋量論》,填補了漢譯藏經因明之缺。
(二)研究論著和論文中有很多是介紹藏傳佛教的,其中有比較系統介紹西藏佛教的《西藏佛教概要》、《西藏佛教的建設》以及《從西藏佛教學派興衰的演變說到中國佛教的建立》、《元明間與中國有關之西藏佛教》;有介紹藏傳印度德光撰《律經》的論文《律經》;有系統論述西藏所傳佛護、法稱的中觀宗的論文《中觀宗〞不許諸法有自相〞的問題》、《中觀宗關于〞安立業果〞與〞名言中許有外境〞的問題〞》、《中觀宗不許〞自續〞的問題》、《中觀宗〞不許自證分〞的問題》;有通過比較《般若經》介紹藏傳《現觀莊嚴論》的文章《〈般若八千頌〉與〈現觀莊嚴論〉對照科目》及《〈現觀莊嚴論〉中八品七十義略解〉;有對黃教重要經典《菩提道次第論》介紹的《《〈菩提道次第廣論〉的造作、翻譯、內容和題解》》、《宗喀巴大師的〈菩提道次第論〉》,此外還有早年評論釋慧定《藏密答問》的《評〈藏密答問〉》等。
新中國成立後,法尊法師的重要論著中影響最大的是爲《中國佛教百科全書》所寫的關于藏傳佛教的若幹詞條,流傳最廣,經常爲各界讀者參考。
1955 年,斯裏蘭卡國佛教界爲紀念釋迦牟尼佛涅槃 2500 周年發起編纂英文版《佛教百科全書》,希望中國佛教學者予以合作,撰寫有關中國佛教的條目。當時周恩來總理接受斯裏蘭卡總理的請求,將任務交給中國佛教協會。此後中國佛教協會成立中國佛教百科全書編纂委員會,聘請國內著名佛教學者參與撰寫,內容涉及教史、宗派、人物、經籍、教理等各個方面,反映了當時中國佛教研究的最高水平。這些漢文原稿在 1980 年以後陸續由知識出版社以《中國佛教》的署名分冊出版,受到教內外學者的普遍歡迎和好評。法尊、觀空法師參加了藏傳佛教條目的撰寫。法尊所寫《西藏前弘期佛教》、《西藏後弘期佛教》、《西藏的甯瑪派》、《西藏的迦當派》(以上皆先在《現代佛學》發表,稍修改後收入《中國佛教》)、《西藏的迦舉派》、《西藏的薩嘉派》、《嘉曹傑》、《克主傑》、《僧成》、《善慧法幢》、《善慧海》,概要而系統地介紹了藏傳佛教的曆史和若幹主要教派、人物、教義,可以說是法尊法師一生研究藏傳佛教成果的結晶。這些論著與王森教授的《西藏佛教發展史略》被學術界看作是介紹西藏佛教的最受歡迎和值得信賴的著作。
致力振興佛教,培養中國現代佛教人才
在中國近現代佛教史上,太虛法師(1889-1947)發起的佛教複興運動是具有重大曆史意義的事件。他針對清末以來佛教界的種種弊病提出〞佛教革命〞的口號,主張在教理、教製、教産叁個方面實行革新,規劃建立新型的僧團組織和製度,推行貼近普通民衆社會生活的〞人生佛教〞,致力發展佛教教育,繼設立武昌佛學院之後,又在重慶建立漢藏教理院,積極培養能夠與時代要求相適應的佛教人才。太虛的佛教複興運動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舉步惟艱,雖然從整體上看是失敗了,然而在推廣建設新佛教的理念的方面,在發展佛教教育培養人才等方面,都取得重大而明顯的效果,可以說一直影響到現在海峽兩岸的佛教界。
法尊法師追隨太虛 20 多年,對于太虛法師致志複興佛教的理念和所從事的佛教文化事業十分理解,並且受太虛法師重托代理漢藏教理院14多年,協助培養人才。1947 年 3 月太虛法師去世之後,法尊撰寫《略述太虛大師之悲願及其偉業》,回憶自己師從太虛法師的經曆,從〞大師之救教運動〞、〞整理僧伽製度〞、〞創辦僧教育機關〞、〞從事世界佛教運動〞、〞組織學會教會〞、〞籌辦菩薩學處〞等方面介紹並評述了太虛一生的事迹,在最後的〞繼承大師事業之集議〞中將太虛法師弟子于上海集議的要點向世人介紹:
其最要者,在僧教育機關方面,則大師所創辦之武(按:武昌佛學院)漢(按:漢藏教理院)兩院,必須力圖其繼續進行,以備造成複興中國佛教之人才。在佛教刊物方面,《海潮音》爲大師二十余年弘揚佛法唯一之喉舌。…
《如是弘願,如是偉業--紀念中國現代著名佛學家法尊法師》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