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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我一如”的演繹及其意義

  “梵我一如”的演繹及其意義

  達 照

  一、緒說

  在古代印度,始終貫穿著一種神秘主義的思想方法。這種思想方法隨著社會經濟和生産力的發展、人們觀念的更新、對宇宙人生的深入觀察,在各個不同的時期而被賦予不同的內含與意義。到奧義書時期,這種神秘的思想方法逐漸理論化、系統化,從而形成了古代印度真正嚴格意義上的哲學思想。其中“梵我一如”是在奧義書中提出的哲學命題,成爲奧義書的哲學精華,同時也是古印度哲學的精華。溯其根本,究其原由,則可遠就吠陀時期[1],曆經梵書、森林書的演繹,成熟于奧義書時期。同時又影響到沙門思潮甚至六派哲學的形成,以及今日的印度宗教。所以,想了解印度從古到今的宗教與哲學之思想內涵及其思想背景,對于“梵我一如”之思想的學習與把握就顯得尤其重要了。

   本文試圖把“梵”和“我”以及“梵我一如”的思想概念,依吠陀、梵書、森林書、奧義書等各個不同的時期,分別簡述其內容,從中探討“梵”這一哲學概念在各個時期的含義及其演繹情況、“我”在哲學史上的發展過程,古印度思想家們如何闡述“梵我一如”的?這種發展說明了什麼問題,又具有哪些意義?爲了易于掌握,能夠一目了然,在文後附上““梵我一如”演繹一覽表”。

  二、奧義書以前的“梵”與“我”之意義

  1、吠陀時期的“原人”等以及“我”的意義

   一般學者把吠陀時期劃分在大約公元前15世紀(或更早一些)至公元前9世紀,是原始公社將要瓦解,過渡向階級社會的曆史階段。

   吠陀(Veda)原義是知識之意,意譯爲“明論”[2],或“知論”,是古印度文獻的總集,也是婆羅門教與印度教的根本經典。吠陀有廣義和狹義之分,就廣義而言:吠陀包括了吠陀本集、梵書、森林書、奧義書和經書(經書又含有天啓經、法經、家庭經)等;若就狹義而言:吠陀即指吠陀本集。吠陀本集有四部:《梨俱吠陀》(贊頌)、《挲摩吠陀》(歌詠)、《夜柔吠陀》(祭祀)和《阿闼婆吠陀》(禳災),通常被稱爲“四吠陀典”。其中,《梨俱吠陀》(産生年代約在公元前1500年—公元前1000年左右)是最重要的吠陀文獻。所以,這裏就以《梨俱吠陀》爲主要依據,對吠陀時期的生主、原人等和“我”之意義作一簡單的討論。

   初民把宇宙間種種不可抗拒或不可理解的自然現象,看作是有一個超現象的力量在主宰著,又把這種力量人格化,從而産生了“神”的觀念。到《梨俱吠陀》時期,人們對宇宙人生的本源産生了思考,並且得出結論,認爲有創造宇宙萬有的神或統一宇宙的原理存在,這種存在既具有神秘性,又帶有統一性,是印度宗教、哲學思想産生的前奏曲。

   可以說《梨俱吠陀》時代的人們,就是把宇宙間的許多神秘現象人格化,從而進化爲多神崇拜的,又從多神崇拜發展到主神崇拜[3],進而出現了生主、原人等是宇宙統一的原理或神的學說。《梨俱吠陀》第十卷所載的《生主歌》、《原人歌》、《祈禱主歌》、《造一切者歌》等反映了這一發展過程的最後一個階段。

   在《生主歌》(又名《金胎歌》、《科斯麥歌》共有十節)的歌詞中說:

   由彼太初,顯現金胎。爲萬有主,安立天地。我等致祭,舍彼其誰!

   賦與生命,賦與力量;一切萬有,一切諸神,悉遵其命。蔭死、不死。......

   彼以神力,爲具眠息,諸生物界,唯一主者。二足四足,悉從主宰。......

   雪山大海,及拉莎河,以彼神力,乃得安住。雙臂十方,主宰萬類。......

   由彼神力,天地安住。太陽普照,蒼穹高懸。彼居空界,測量虛空。......

   天地兩方,因得安持。誠惶誠恐,肅叩景仰。旭日由之,放大光明。......

   彼將萬有,以爲胎兒,孕育生煖。大水浩瀚,于是顯現,諸神命力。......

   孕育靈力,及祭祀水,威顧一切,爲諸神尊。我等獻祭,舍彼其誰!

   産斯大地,生彼蒼天,賦茲軌持,滢溺漫水。懿欤彼神,唯願無害。......

   偉哉生主,涵容一切。所有諸神,無過汝上。獻祭祈禱,唯願攝受。滿我所求,令成富主[4]。

  從這些贊歌中可以看出,生主是一切萬物之主,他的神力非常廣大,能夠安立天地、賦予萬物生命和力量,並且是宇宙間一切生物的唯一主宰,沒有任何神可以超過其上的,而且一切諸神還得遵從生主的命令和旨意,因爲他能夠主宰一切,天地也都是由他産生的。所以,只要對生主進行祭祀、祈禱,他攝受了之後,便會降福與祈禱者,使祈禱者成爲富主。

   在《原人歌》中關于原人的贊歌是這樣說的:

   原人之神,微妙現身,千頭千眼,又具千足;包攝大地,上下四維;巍然站立,十指以外。

   唯此原人,是諸一切,既屬過去,亦爲未來;唯此原人,不死之主,享受犧牲,升華物外 。[5]

   當諸神以原人作爲犧牲舉行祭祀時,春天是他的酥油,夏天是他的燃料,天是他的供物。

   從原人生出遍照者(Virāj,即原初物質—引譯者注),從遍照者也生出原人。當他誕生的時候,他的前面、後面都超過大地。......

   從他生出馬和二排牙齒的動物。牛是從他生出的,山羊和野羊也是從他生出的。

   當他們分解原人時,將他分出多少塊?他的嘴是什麼?他的兩臂、兩足叫什麼?

   婆羅門是他的嘴,羅阇尼耶(武士)是他的二臂,吠舍是他的二腿,首陀羅是他的腳。

   月亮是從他的心中生出來的。從他的眼睛生出太陽,從他的口中生出因陀羅和阿耆尼,從他的氣息生出伐由。

   從他的肚臍生出了空界,從他的頭生出了天界,從他的腳生出了地界,從他的耳朵生出了方位。他們就這樣創造了世界。[6] 

  原人是從生主發展而來的,如上述贊歌中所示,原人不但包攝了大地上下四維的空間,而且還既屬過去,亦屬未來,主宰著具體的時間。既能夠包攝主宰著時間和空間,又能不受時間和空間的束縛,並且,時間和空間也只是原人的具體展現而已。更具體地說:當諸神把原人作爲祭祀的時候,春天、夏天和冬天都是祭祀必須的酥油、燃料和供物。原人誕生時,他的前面、後面都超過了大地。又從原人生出了日月和四種姓以及一切萬物,包括空界、天界和地界。可見,原人是四種姓、諸神、動植物的主宰,也是時間、空間、天地、方位等等的創造者。

   有人認爲上述《原人歌》中還有一種暗示:原人爲大我,由原人産生的人爲小我;大我小我在形式上有差別,但二者本性同源同一,大我小我,相即相離,是一是二。生主與原人結合的理論是吠陀之後的“梵我一如”哲學思想的萌芽。[6]這是非常有道理的。

   另外,在《造一切贊歌》和《祈禱主歌》中,也表現了人格化的造一切者和祈禱主的存在,還表示了他們對宇宙人生的産生做了某些具體的工作,此就不一一列舉了。

   總之,在吠陀時期,人們已經確立了一種超人力的人格化之神,對宇宙和人生作了初步的探討與解釋,總結出宇宙統一的大原理或最高人格的神爲“原人”等。

   然而,在對宇宙作了如上的探討和描繪之後,對人生這一主體的自我,卻沒有來得及去觀察,因此,那時候的我,基本上還停滯在一種樸素的人稱代詞上。如《印度哲學史》說:“阿特曼(梵文ātman,即我或神我之意──筆者注)在吠陀中雖然多次被提到,但與任何神靈沒有過聯系。”[8]《印度文化概論》中也說:“我,在吠陀時代與任何神祇也沒有發生過關系,只是一個普通的人稱代詞。”[9]

   縱上所述,可見在吠陀時代,宇宙統一的原理或神,具體用生主、原人等來表示,而這些神秘的“主宰者”與現實世界的個體“我”之間並沒有直接的等同關系,我只是被生主、原人等所創造的萬物之一,作爲一個普通的人稱代詞出現的。

  2、梵書時期的“梵”與“我”之意義

   梵書,又名婆羅門書、淨行書,最初産生于公元前十世紀左右,是對吠陀本集中的祭祀儀式的具體規定及釋義,現存的主要有十七部,是婆羅門教的重要典籍。[9]

   梵(Brahman),這個詞便是在梵書中最早提到的,在梵文中原有“聖智”、“咒力”、“祈禱”等意思,後來引伸爲由祈禱而得的神秘的力量,又引伸爲世界的主宰。

   在吠陀時期,人們把生主、原人等概括爲宇宙統一的神或原理。到梵書時代,梵天逐漸代替了生主和原人的地位,從而成爲了創造世界的主宰者。然後,既保留了梵天具有創造世界的主宰者之意義,又把梵天這個神衹抽象化,概括爲形而上的最高本體或神秘的大實在梵。也就是用梵文中性名詞梵(Brahman)代替了陰性名詞梵天(Brahmā),認爲梵是“全世界之主”或“天地的護持者”[11]

   這樣,在梵書中的梵,就具有兩個方面的意思:一方面是可以展現爲人們的現象界之中而有名稱和形態的;另一方面是隱沒不可見的。如《百道梵書》說:

  “梵自在體說:“我將獻我自己的我于衆生之中,而衆生亦將複歸于我自己之我之內””[12]

  可見,在梵書時代的梵是代替了人格化的神(梵天),而成爲抽象化的宇宙統一的根源,同時又是具體存在的世界之主宰。

   如吠陀時期一樣,梵書時期的哲學家們對“我”的觀察還是很粗淺的,把吠陀時代比較模糊的作爲人稱代詞的“我”加以具體的說明,也就是把“我”解釋爲人體的主要器官。在《百道梵書》中把“我”解釋爲:皮、血、骨、肉、心或與器官有關的氣息等。雖然這番解釋是樸素粗略的,但是,那時的思想家們能夠對“我”進行思考探究,並且給予解答,在古印度的思想史上,這又是非常了不起地進了一步,爲以後對“我”的深入細致的觀察分析拉開了帷幕。

  3、森林書中的“梵”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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