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诃般若波羅蜜經.集散品第九
2001年于法雲寺禅學院
爾時,慧命須菩提白佛言:世尊!我不覺不得是菩薩行般若波羅蜜,當爲誰說般若波羅蜜?
我們現在想要學的這一品,在漢文本是第九品〈集散品〉。我先讀一段〈集散品〉的文。「爾時,慧命須菩提白佛言:世尊!我不覺不得是菩薩行般若波羅蜜,當爲誰說般若波羅蜜?」我現在簡略地把這一段文解釋一下。
「爾時,慧命須菩提」,「爾時」就是那個時候。就是前一品〈勸學品〉,這個漢文本,〈集散品〉前面是〈勸學品〉,講完的時候;「爾時」就這麼解釋。
「慧命須菩提」,「須菩提」是佛陀的一位大智慧的弟子的名字;「須菩提」是他的名字。「慧命」,是贊歎他的意思。「慧命」就是智慧的生命。我們凡夫的生命,是生理的組織和精神性的心理連合在一起,不分離,我們就是繼續不斷地可以生存下去,那叫做「命」。現在佛教徒不是以這樣的叫做命,是以智慧爲生命。什麼叫做智慧呢?能夠認識、能夠通達真理的智慧,叫做智慧。我們佛教徒初開始學習佛法的時候,還沒能成就這樣的智慧,還沒有這樣的命,需要用功修學四念處成功了,才有這樣的命。現在須菩提這位大阿羅漢,他成功了,他有這樣的智慧的生命,所以稱他爲「慧命須菩提」。
我們佛教徒如果能夠努力地學習佛法,我們在日常生活裏面,時時地能夠如理作意,那就有一點慧命的氣氛。若是我們佛教徒在日常生活中,遇見一些順心的事情、不順心的事情,忘記了如理作意,這個氣氛沒有了,這個智慧的氣氛就沒有了。須菩提這位阿羅漢呢,他成就的智慧的生命是永久存在的,不會因爲外面的境界,使令他這個慧命失掉了,他永久不失掉的。「慧命」就講到這裏,現在我們解釋這個「須菩提」。
「須菩提」是梵語,是印度話,不是中國話。翻到中國話,翻個「空生」,虛空的空,生命的生,生長的生;翻個「空生」。翻「空生」是什麼原因呢?就是他降生的那一天,他家裏面的這些財富,或器裏面裝的米,這些東西通通都沒有了,所以叫做「空生」。他生的時候,家裏面的財富都空了,沒有了,以後又有了,所以翻個「空生」。又翻個「善生」,善惡的善,善良的善,生命的生。就是他生的時候,家裏面出現這個現象,他家裏的人去找算命先生來算,說是吉祥的,所以叫做「善生」。這位阿羅漢,他在佛弟子中是解空第一,他能夠明白我空的道理;在那麼多的阿羅漢裏面,這位阿羅漢是最第一,解空最第一。
「白佛言:世尊!」他就對佛說話了,那麼先稱呼佛爲「世尊」。就是世界上有智慧的人都對佛有恭敬心,所以稱佛爲「世尊」。
「我不覺不得是菩薩行般若波羅蜜」,這位阿羅漢對佛說話了,他說什麼呢?他說:「我不覺不得」,這個「不覺」就是不感覺,不感覺這是位菩薩,他修行般若波羅蜜。「不得」,就是得不到這個人是菩薩,他修行般若波羅蜜。這個「覺」是不感覺,不感覺有一位菩薩,他修行般若波羅蜜;這個「不覺」是不感覺的意思。這個「不得」,就是我不感覺,但是我注意去看呢,也得不到有一個人是菩薩,他在修行般若波羅蜜。
「當爲誰說般若波羅蜜?」那麼我應該給誰去講般若波羅蜜的道理呢?
在這一品之前,前面有個〈叁假品〉,佛命令須菩提尊者爲菩薩說般若波羅蜜的法門,那麼在這裏須菩提回答,佛叫他爲菩薩說般若波羅蜜這個問題;他說,我現在看不見有菩薩,我給誰講般若波羅蜜呢?是這麼意思。
這個「不覺不得」這句話,也就是不見的意思。我看不見有一個人是菩薩;看不見一位菩薩,我爲他說般若波羅蜜。什麼理由看不見有一位菩薩?什麼理由不感覺到有菩薩?我們說一個比例,舉一件事作一個比例來形容這件事。譬如說我們在日常生活裏面,我看見這有一位同學他學習佛法,我看見這一位同學、這一位同學在學習佛法,現在說我不看見有一位同學他學習佛法,我不感覺有人在這學習佛法,這話就是這個意思。
這個地方應該說出一個理由來。我們分兩個階段來表達這個道理,表示這件事,分兩個階段。那兩個階段呢?第一個階段,我們沒有學習《摩诃般若波羅蜜經》以前是一個階段;學習《摩诃般若波羅蜜經》以後,這是又一個階段。分這兩個階段。在我們日常的生活裏面,我們的習慣,我們思想上的習慣:我這有一位同學,他在這裏學習佛法,又有一位、又有一位,有這麼多人在這裏學習佛法;這就是「有」,有這麼多的人在這學習佛法。若是我們學習《摩诃般若波羅蜜經》,得到、成就摩诃般若的智慧的時候呢,就不見有人在這學習佛法;我不見有這一個人、這一個人在這學習佛法。也就是這句話:「不覺不得是菩薩行般若波羅蜜」,這句話是這麼意思。
我們沒有學習《摩诃般若波羅蜜經》的時候,我們的心都有執著。我們看見這一個人,就執著這是一個人。看見這一個人也執著,看見那個人……,看見所有的境界,心裏面執著,執著有這麼一個人。現在學習《摩诃般若波羅蜜經》,得到般若的智慧的時候,沒有這個執著了。所以看這個人是無所有的,看這個人也是無所有的,看那個人也是無所有的,所以不感覺到這個人是菩薩摩诃薩學習般若波羅蜜,是這個意思。
我們剛才是分兩個階段:一個學習般若波羅蜜多,是一個階段;沒學習的時候一個階段。沒學習的時候,我們認爲是有一個同學,有一個人、有一個人在這學習佛法。若是學習般若波羅蜜多以後,你有這樣的智慧的時候,就不見有一個人在這裏,不見有一個人,都不見有這些人在這學習佛法。分這麼兩個階段。這是學習般若法門、不學習般若法門,這是分這麼兩個階段。但是這個道理,不見有人,這個人是無所有的,這個人也是無所有的;這個道理並不是兩個階段。你不學習般若波羅蜜,這個道理也是這樣子;你學習也是這樣子。這個道理並不是分兩個階段的。
不感覺到有一位菩薩,究竟什麼理由說不感覺到有一位菩薩呢?我不看見有一位菩薩,什麼理由說不看見呢?譬如說我們現在,我們睜開眼睛,我們看見這裏有一位同學,這又新來了一位同學,一位同學、一位同學,這是有啊!現在爲什麼說不見呢?什麼理由?在這個地方分兩個理由來說明這個道理。第一個理由,就是我空的道理;第二個理由,就是法空的道理。
我們先說我空的道理。我們這個生命體,就是色受想行識這五種成分組合起來,就成就了這個生命體。但是在我們沒有學習般若法門的時候,我們的思想裏面認爲:這個生命體裏面,這個色受想行識裏面有一個我。這個我這件事……,佛法是從印度傳來的,在與佛同一時代的其他的宗教,多數是主張有我的。他們所主張的我,是怎麼樣主張的呢?他們主張這個我,認爲這個我,它的體性是常住的;從無始以來一直是存在,而沒有生死變化的。這些生死凡夫,從久遠以來到現在,他們的生命是有生也有死,有變化的;但是裏面這個我的體性,是不變化的。他的這個生命體,色受想行識結束了,但是我繼續存在。我有可能會再來人間,有可能跑到天上去,有可能到叁惡道去,我是常存不變的,但是他這個色受想行識是有變化的。
所以若是有我論者,主張有我的這些思想家,他這樣主張:我這個生命體裏面有一個我,我現在在人間,我是人;我現在在天上,我是天。這個我是常存不變,但是這個生命體常常有變化。這個大概的說呢,主張有我論的人,就是執著有這樣的我。
現在我們佛教裏面,釋迦牟尼佛告訴我們:沒有我。雖然有這麼一個色受想行識的生命體,但是沒有我。若是有我的話,我是人,我是天,我是龍,我是鬼,我是神,我是菩薩;現在沒有我呢,這個菩薩他就不說:「我是菩薩」,沒有這種語言,也沒有這樣的思想,所以沒有菩薩可得,不見有菩薩。因爲我不可得,所以說不見有菩薩行般若波羅蜜。
我們沒有學習般若波羅蜜的人,沒有學習般若法門的人,我們執著有我。我們說話的時候,就是「我」,我今天在那裏,我今天做什麼事情,就執著有一個我;我是人,我是菩薩。現在學習了般若法門呢,明白這個道理,是無我的,就不執著我是菩薩,沒有這個執著。現在須菩提尊者他是通達無我義,已經到了阿羅漢的程度,他看見一切都是無我的境界,所以也不執著這個是菩薩。所以他說:我不覺不得是菩薩摩诃薩行般若波羅蜜。
所以這個文上說:「我不覺不得是菩薩摩诃薩行般若波羅蜜,當爲誰說般若波羅蜜?」這話就是這樣意思。
我們平常人呢,就是因爲名字而有執著。名字就是我們平常說話,「我」,我在讀書,我在走路,我在做事,有我的名字。我們常常用這個名字的時候,我們就起了一個執著心,就認爲真實有一個我的體性。所以,因名而執著有我。這是我們沒有學習般若波羅蜜的時候,我們有這樣的想法。我們學習般若的時候呢,佛告訴我們:這是個假名字,不是真實有我的體性的,所以叫做無我。當然這樣的無我,不是說無我就無我,不是這樣意思。因爲我們很久以來,我們就是這樣執著。我們有我的這種執著是很強,很有力量的,很強大的。現在學習佛法,佛法中說無我,只是聽見這句話就是了,我們這個執著不受影響,我們還繼續執著有我的。需要修無我觀,長時期的修無我觀,加上禅定的幫助,來破自己這個我的執著。若是你經過長時期的修行成功了,就是無我了。那無我是智慧,成就了這個智慧,名之爲「慧命」,是這樣意思。
你有什麼話說?
【我想問一個問題:師父的意思是說,如果沒有學習《摩诃般若波羅蜜經》的時候,一個普通人,他眼睛看著一個東西,他有執著。那學習了以後,眼睛是…
《摩诃般若波羅蜜經講記 集散品 1 (2001年于法雲寺禅學院)》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