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們用功修行的人,假設你從欲界定,到未到地定,再到初禅、二禅、叁禅、四禅,或者再超過四禅,到了無色界的四空定,你的奢摩他的止有這麼高深境界的時候,但是你若沒有受持、讀誦般若波羅蜜,你沒有能深心入法中,你不能斷怖畏相,你的恐怖心還是有,還使有的,還是有恐怖心的。那麼我們現在大家在一起學禅,你也要這樣子受持、讀誦般若波羅蜜,深心入法中,我是時不見一切煩惱相,道理是這樣子。
煩惱相,我昨天說過,我的話還沒有說完,我再重說。我們自己知道的煩惱,就是我貪心來了。這是佛教徒、非佛教徒那另一回事,我們佛教徒因爲學習過佛法,就知道我現在心裏面有貪心了,這是煩惱,我心裏面有瞋心了,有煩惱。貪就是愛,那麼瞋就是恨,就是我現在心裏面有愛,心裏面有恨,所以有了煩惱,自己能覺知到。能覺知到,但是我感覺,我們若不細心的話,還不是完全知道。這個愛有微細的一部分,我們還不知道,有粗顯的一部分是知道了,這微細的一分不知道。怎麼知道有微細的一部分不知道呢?我舉一個例你們聽一聽。
譬如說是這個人的脾胃很好,這個脾和胃都很健康、很正常,他現在餓了,吃過飯七、八個鍾頭了,他這個時候餓了,餓了他想吃東西,想吃東西,旁邊的人就講,包這個餃子,餃子用什麼做餡,餡又是加上什麼什麼材料,這個皮子不是在街上買的,是自己杆的皮子,沒有防腐劑。把這個包好了,熟行的人在鍋裏邊把它煮熟了,煮的是水餃,不是蒸餃,把它拿來,那麼饑餓的人聽見了這個話,並沒有餃子啊,不是事實有餃子,只是這麼念,說是餃子,他就有口水出來。我們反省我有口水的時候,我雖然是饑餓了,但是我還並沒有真實愛著這個餃子,這個愛著的心還沒有出現,可是就有口水了。那表示什麼呢?還是有愛出來的,就是食欲,歡喜吃這個餃子的這個心出來了,他才流口水,不然的話不會流口水啊。
那麼從這個地方,我們反省自己,粗顯的愛著我們知道,微細的愛我們不知道,那也是愛。這個愛之前,還有一點煩惱,就是執著,執著是真實的。這個愛煩惱我們知道一部分,另一部分微細的愛還是不知道,我們對于其他的事情的愛,亦複如是,有粗顯的一部分、有微細的一部分。這個微細的愛之後,還有一個煩惱,那就是見煩惱,就是執著,執著什麼?執著是真實的,執著這個餃子是真實的。先是執著真實的,而後這個愛才出現,這微細的愛以後,才有粗顯的愛,它有這麼一個差別。
我們平常的人,粗顯的愛知道,微細的愛不知道,微細的前面還有執著,是更微細的,我們不知道,那個執著心我們不知道。那個執著心,我們漢人和印度的外道不一樣,我們中國哲學沒有明顯地說有我見、我所見,沒有明顯地說到這件事。但是現在佛法裏面告訴我們,就是微細的愛煩惱、微細的瞋煩惱,其他的一切煩惱微細的一部分之前,有執著心。這個執著心當然是與生俱來的,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感覺到我沒有什麼事情,沒有什麼分別,其實那個地方有更微細的執著心,執著什麼?一切都是真實的。佛法把它分類,一個我執、一個法執,執著這個身心是我,執著一切法都是真實的,有這個執著。社會上的人,他們只知道去工作和享受,心裏面有煩惱的問題,這個問題不解決,也不認爲是問題,自己有貪瞋癡的這些問題,也不認爲這是問題,所以也更沒有解決這個問題,也不想解決這個問題。只有我們佛教徒,聽聞佛說法,說這個問題。這個問題,所有的苦都是由內心的煩惱而來的,所以想要離苦得樂,要解決這個問題,解決這個內心的貪瞋癡的問題。
佛在世的時候,爲衆生說法,出家的佛教徒,在家的佛教徒,都修四念處。出家人由此而斷除去粗顯的煩惱和微細的煩惱,就得聖道了,就是聖人了,初果、二果、叁果、四果,得無生法忍的菩薩,是這樣子。在家居士亦複如是,在家居士也修四念處,也能斷除去粗顯的煩惱和微細的煩惱,一切的我執、法執也能斷,那麼也就得聖道了。
佛法也同意,你這個人有困難,生活有困難,要學這個布施波羅蜜,我們幫助他,如果有病也是去看醫生,做醫院也是對的,在社會上做了很多慈善事業是對的,但是這是佛法裏面邊緣上的事情,不是佛法的中心思想所在。佛教的中心思想所在,是要用般若波羅蜜解決內心的煩惱,這是中心,最重要的事情。至于說是用其他的方法,解決生活的困難,你有病去找醫生也是對的,做個醫院也是對的,但是不是核心,不是重要的部分。因爲那件事解決的問題是臨時的,我爲你看病,假設是看好了,是暫時好了,過了多久病又來了,那個不是一個究竟的方法。究竟的方法是:「我若受持、讀誦般若波羅蜜,深心入法中,我是時不見怖畏相」,這是究竟的,這時候把內心的煩惱斷掉了,這是究竟的解脫了,這件事是重要的,做這件事。這件事,在家佛教徒我們不說,說我們出家的佛教徒,你一出家就要做這件事!說你因爲什麼要出家?說有人要跟我出家,或者跟那一位善知識出家,你爲什麼要出家?我想了生死,所以出家。好!這句話說得很對,但是出家以後你做什麼事情?你做這件事沒有,「我若受持、讀誦般若波羅蜜,深心入法中,我是時不見怖畏相」,你做這件事沒有?出家以後你做什麼事情?我聽人說,倒不是我自己直接看見這件事,是聽人說,說打禅七的時候,善知識說:你在這裏幹什麼?他說:修無我觀。說:不可以!要看話頭。我聽見這個話,我們今天的佛教是這樣的。
「深心入法中,我是時不見怖畏相」。爲什麼不見怖畏相呢?這個怖畏相是在色聲香味觸的這些因緣和合的這一切幻化相上,你不知道是幻化,認爲是真實的,所以生怖畏,害怕,或者生歡喜心,或種種的煩惱。現在我深心入法中的時候,此中無有少法可得,所以沒有怖畏相,也沒有貪心、也沒有瞋心,也沒有我見、法見,我執、法執,一切都沒有。因爲這個地方,不是煩惱發起的地方,所以「一切賢聖皆以無爲法而有差別」,其實《金剛經》這句話是兩句話,就是一切賢聖都是學習無爲法而成就的,這是第一句話。第二句話,你學習的成就有深淺,所以有差別。這句話是兩句話,「一切賢聖皆以無爲法而有差別」。什麼叫做無爲呢?就是深心入法中,這裏這個「法」字,就是無爲法,你入于無爲法中的時候,這個地方就沒有煩惱了,這個地方沒有煩惱。你若契合這個地方,一切煩惱都不動了,一切煩惱都不動了,而且能夠斷煩惱。《顯揚聖教論》,還有其他的經論上,乃至《維摩經》也都是,你深入諸法實相的話,就能滅除一切煩惱,不然這個煩惱不能斷。這個時候怎麼樣深心入法中,這底下說了。
何以故?世尊!是深般若波羅蜜無相無貌,無言無說。
這就是一個原因,所以你「深心入法中,我是時不見怖畏相」。什麼理由呢?釋提桓因又招呼世尊,「是深般若波羅蜜」,這個「深般若波羅蜜」的這個「深」字是什麼?就是離一切文字相的諸法畢竟空,但是離一切文字相,我們不用文字講,大家也不會明白的,所以釋迦牟尼佛還是要假藉文字來表達,所以叫做「深般若波羅蜜」。就是經過了修行,經過聞思修,這個長時期地修止觀,你就契證、證悟了深般若波羅蜜的境界了。我們在文字上學習,這都是淺的,這不是深,要離了文字相,這時候是深的,是這麼個意思。就是聖人成就了無分別智,所見的第一義谛,叫做深般若波羅蜜,叫做「深」。
華嚴宗的賢首國師,他解釋這個《心經》「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那個「深般若波羅蜜」,賢首國師他解釋,我空是淺的,法空是深的,他這麼解釋。賢首國師也是大智慧人,但是我不這樣解釋。我空也是很深,我空的空和法空的空是一樣的,這裏還有其他的問題,暫時不說。「是深般若波羅蜜」,是離文字相的般若波羅蜜,叫深般若波羅蜜。就是你證悟了諸法實相的智慧,叫深般若波羅蜜。這個深般若波羅蜜所證悟的第一義谛,是「無相無貌」,是這樣子。
「無相無貌」怎麼講呢?這個相貌也可以解釋,就是說我們的眼,乃至到我們的心,所見、所聞、所思惟的一切法相,那麼就叫做相貌。或者解釋這個「相」,相是能觀察的,能觀察的分別心,能觀察的分別的智慧;「貌」是所觀察的境界。這個深般若波羅蜜也沒有能觀的相、也沒有所觀的貌,就是沒有能、所,也可以這樣解釋。譬如說是觀這個色法,這個色受想行識這個色法,這個房子是地水火風造成的,有牆壁,還有柱,還有梁,也有蓋,還有地基,做好了,這是個房子,這是一個色法。這個色法是因緣有的,它就是自性空的,在自性空上,這個房子不可得,就是這樣意思。受想行識亦複如是,受也是因緣有的,它就是自性空的,自性空裏面受不可得,受的相貌不可得,想行識亦複如是,也是這樣子。是深般若波羅蜜覺悟了色受想行識都是自性空的,自性空裏面沒有色的相貌、沒有受想行識的相貌,是離一切相的。
說是禅宗的龐蘊居士,他問馬祖禅師:「不與萬法爲伴侶,是何等人物?」「不與萬法爲伴侶」,這句話就是深般若波羅蜜,是「無相無貌,無言無說」,是這個意思。我們平常人,我們的心,不能夠深般若波羅蜜,沒有能夠悟入深般若波羅蜜,所以都是有相、有貌,有言、有說的。若是你聞思修的時候,你從因緣有,自性空,從這個地方悟入那個畢竟空境界的時候,就不與萬法爲伴侶了,心就離一切相了。我那天說過,不受一切法,得阿羅漢。不受一切法,就是他心裏面不受。這個話是什麼呢?我們心是受的,我們心裏面,譬如說是這個東西令我滿意,我要接受它,這個東西我不滿意,我不接受。你不接受,他一定要給你,你就憤怒了,你要排斥它,我們凡夫是這樣子。但是站在這個不受一切法、得阿羅漢的…
《摩诃般若波羅蜜經講記 舍利品 下 4》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