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若人欲得實際、不可思議性」:這個「不可思議性」,是通于法性和實際的。這個「思議」,就是思惟和議論。思惟和議論的這種事情,一定要有名句,要有名句你才能思惟,你才能夠說話,每一法都有它的名字的,你認識了很多的名字,你就會說話了,所以讀書人會說話,因爲就是他知道的名字特別多,這個讀書少的人說話就稍微差一點,這是一個很明白的事情。讀書人他會寫出來很多的文句,寫得很微細,寫得很細致;我們讀書少的人,你讓他寫,他寫不出來,就是他沒有那麼多的文句。這就是說我們爲什麼會說話、會寫文章呢?就是有文句的關系,爲什麼你內心裏面會分別呢?就是他有名句的關系,有了名字,心裏就會分別。所以有的人寫文章,說是那個小孩子他還不會說話的時候,說他心裏面有很多話要說,這句話有問題。因爲小孩子他還不認識名句,他不知道這是燈,不知道這是人、這是花,這些名字都沒有,心裏沒有話說的。他要學習,跟他的母親學習種種的名句,然後才會說話,不然是不會說話的。所以我們心裏面會思惟、會議論,一定要假藉名句才會說,但是在法性上、在實際上是沒有名句的,所以法性和實際是不可思、也不可議,所以這個不可思議,是統括了法性和實際的。說「若人實際、不可思議性二相者,是人爲欲得般若波羅蜜二相。」
何以故?般若波羅蜜,不可思議性,無二無別。
都是無差別的,所以都是無二相的。這一段文就是佛贊歎釋提桓因的說法,說得很對,很合乎道理的。在這個《摩诃般若波羅蜜經》常常有這樣的文句,常常有這個文句。這個文句是什麼意思呢?就是我們學習佛法的人,修學止觀的人,你要去觀察這個第一義谛的,要向這裏觀察,向這裏學習,你才能證悟這個法性、實際、不可思議性,你才能成爲聖人的,如果你不學習這個,你是不能得聖道的。所以佛教徒和非佛教徒都可以得禅定,但是你若不證悟這個法性、實際、不可思議性,雖然得了禅定還有神通,你還是個生死凡夫的,是有這樣的差別。
我講一個禅師你聽聽。在這個終南山華嚴寺有一個休靜禅師,休息的「休」,寂靜的「靜」,休靜禅師。這位禅師他到洞山禅師那裏去參學,他就向洞山禅師請問一個問題,他說:「學人」,就是我們學禅的人,學習佛法的人,他心裏面若沒有一個理路(道理的理,道路的路),理路就是以理爲路,叫做理路;若沒有理路,「未免情識」。我們佛教徒用明白一點說,你若不證悟這個法性、實際的時候,你心裏面就會有很多的虛妄分別。若沒有理路,未免情識,就不能夠排遣一切的虛妄分別,你不能,就是你得了禅定也是不行。這個意思就是說,你一定要有個理路才可以。這是這個休靜禅師向洞山禅師這麼說,那麼這時候這個洞山禅師說:汝曾見理路也無?說是:你見沒見到理路呢?這個休靜禅師說:「見無理路」。禅師語錄上現成的話就是「見無理路」。我前後文推測他的意思,就是我還沒有見到理路,這個話應該就是這個意思,就是我還沒有見到法性的真理。但是洞山禅師說:你沒有見到理路,「甚麼處得情識來?」甚處,就是什麼地方得情識來。是什麼地方得了虛妄分別呢?理路都不見,那麼虛妄分別從何處得呢?這就是有深一層的意思。就是你無爲法都不見,還能見有爲法嗎?是這麼意思。這時候這個休靜禅師說:我是真實的來問這件事,怎麼樣才能見到理路?這個時候洞山禅師就說:若是這樣的話,直「須向萬裏無寸草處去」。說了這麼一句話,萬裏,一萬裏,廣大的地方都沒有草,你向這個地方去,你就見到理路了,就是這麼一句話。那麼這個時候這個休靜禅師說:萬裏無寸草處,還許某甲去也無?這個地方能同意我去嗎?我怎麼去這個地方呢?那麼這個洞山禅師說:「直須恁麼去」。就是這樣講,你就是這麼去。這樣講,我感覺…誰能明白這句話呢?我看應該說沒有人能明白怎麼樣到萬裏無寸草處去,我看沒有人明白這句話。我們還看下文。(筆錄者按:原文「華嚴問:『學人未見理路,未免情識,師曰:汝還見理路也無?雲:見無理路。師曰:什麼處得情識來。雲學人實問。師曰:恁麼須向萬裏無寸草處去。雲無寸草還許去也無?師曰:直須恁麼去。』」)
下文就是在石霜山有個慶諸禅師,這是另外一位禅師。有一天有一位禅師到他這兒來參學,他就問他:你從什麼地方來?他說:我從洞山來,我從洞山禅師那裏來。那麼這個石霜禅師就說:洞山禅師有何言句?他怎麼說法了?他爲他參學的人怎麼樣說法?說什麼法了?那麼這時候這個禅師就說:在結夏安居叁個月結束的時候,他對大衆開示的時候,他說,「兄弟」,稱個兄弟啊;叁個月安居結束了,就離開這裏,「東去西去」,你向東去,或者向西去,或者向南去,或者向北去;應該是「向萬裏無寸草處去」,你應該到這裏來,到這個地方去。說到這裏就停下來,過了一會兒,就說:萬裏無寸草處,如何得去呢?怎麼樣去呢?怎麼樣到萬裏無寸草處去呢?就說到這裏就停下來了。那麼這個慶諸禅師就說:這以後有人下語也無?上下的「下」,說話語言的「語」,就是有人回答他嗎?洞山禅師說上句,還有人說下句?有人回答嗎?說:沒有人回答這句話。然後慶諸禅師就回答:「何不道:出門便是草」。萬裏無寸草處去,你應該回答:「出門便是草」。這個房子,你從這個門一走出去就是草,就這麼樣回答。然後這個禅師就到這個洞山禅師這裏來,洞山禅師就問:你從什麼地方來?他說:我從石霜慶諸禅師那裏來。說:石霜慶諸禅師有何言句呢?他就說:萬裏無寸草處去,出門便是草。說這麼一句。這麼一句說了,洞山禅師說:大唐國裏有幾個這樣的禅師呢!說這麼一句話。
這句話裏面這個慶諸禅師說出來去萬裏無寸草處的方法,萬裏無寸草這個地方怎麼去?他這個「出門便是草」這裏有一個去萬裏無寸草的方法,說出這個意思。這個「萬裏無寸草」這句話怎麼講呢?就是從這個慶諸禅師這句話裏邊就解釋了什麼叫做萬裏無寸草,解釋了。他說:「出門便是草」,那你若不出門就沒有草,是這個意思。不出門這句話什麼意思呢?我頭幾天在這裏說過,我們拜大悲忏,也就是《大悲心陀羅尼經》上說,「願我速會無爲舍」。我們凡夫平常的人,我們會造房子,我們在房子裏面住,可以遮蔽風雨,也可以避免這個惡蟲毒獸,在這裏很安全、很快樂,在這裏住。但是修行人他這一念心在何處住呢?在萬裏無寸草處住,就是在無爲的這個地方住。我剛才說《金剛經》上說:「一切賢聖皆以無爲法而有差別」,就是聖人他這一念明了性的心,他是在無爲法上住,安住在那裏,就是這個意思。
所以這個洞山禅師說:東去西去,應該是「萬裏無寸草處去」,你不管到什麼地方,你這一念心要安住在諸法實相這裏,安住在這無爲性上面,安住在法性上,要安住在這裏,明白一點說就是這個意思。但是我們怎麼樣才能安住在離一切相無分別的法性上呢?那麼這個石霜慶諸禅師說:「出門便是草」,就是你若離開法性的時候,這個「草」是什麼?就是虛妄分別,就是虛妄分別的執著。我們的心,你若不得到一個理路,未免情識,就是這個意思。你若不與法性相應…我們佛教徒,如果你坐禅修止觀的時候,觀一切法空如實相的時候,離一切分別的時候,這時候是什麼境界呢?就是向于聖人的境界去了,就向于萬裏無寸草處去了!當然我們初開始這樣學習,並不就是真實的安住在法性上,只是相似而已,並不是真實的。可是就是這個不真實的也還是不錯的,如果你這個心不在止觀上用功的時候,你幹什麼?你若沒有奢摩他、也沒有毗缽舍那的時候,你心裏幹什麼?心裏面就是張叁李四,就是是非非、煩煩惱惱這個虛妄分別的境界,所以「出門便是草」,就是你離開了諸法實相,你就是虛妄分別了。這個虛妄分別和我們修止觀,說是觀諸法實相,「觀」這個字是思惟的意思,思惟諸法實相的道理。我們打妄想,心裏面也是思惟,我們觀諸法實相的時候也是思惟,這兩個都是思惟,有什麼差別呢?我們心裏面在色聲香味觸上思惟的時候,有兩件事:一個是執著色聲香味觸,一個就是不是貪就是瞋,不是愛就是恨,就是煩惱的境界。我們若是觀察一切法都是離一切相了,都是畢竟空寂、離一切相的時候,這裏面也沒有愛、也沒有恨,也沒有貪、也沒有瞋了,因爲沒有可貪的事情,也沒有可恨的事情,這個地方,是不同的啊。
我們人是心隨境轉的,你在塵勞的世界,你看這個境界,有的時候歡喜,有的時候不高興了;你若到深山清淨的地方,這個心情又是一樣,我們心是心隨境轉的,是這樣情形。所以你若不用止觀修學般若法門的時候,出門便是草,就是這樣子。當然禅師說的話就是簡略一點,還是要看佛菩薩說經論說得才明白,經論的意思就是從聞思修證悟第一義谛。這個聞思修我們就明白了,我們怎麼樣到萬裏無寸草處去?你要學習這經論的佛法,學習,你還要專精思惟,然後你修奢摩他的定,在禅定裏面再觀察諸行無常、諸法無我,觀察一切法畢竟空,這樣子就到萬裏無寸草處去了,你到那裏的時候,心裏是無分別的境界,他就是離一切相,心裏面和一切相都分離了,不住一切相了。有相的時候,你就有分別;你有分別,也一定就是有相。你貪也是相、瞋也是相、愚癡也是相,各式各樣的事情都是有相,色聲香味觸也都是相、眼耳鼻舌身意也都是相,你在這裏分別。在這裏分別的時候,你很難得聖道,你很難沒有貪瞋癡的煩惱的。你若觀察這一切有爲法、這一切相都是畢竟空寂的,你的心就離一切相了,就這樣慢慢的、慢慢的就到萬裏無寸草處去,就能離一切相,就是不二相了,契合這個不二相了,契合了。這就是般若波羅蜜不行二法相,不二法相是般若波羅蜜,不二法相是禅波羅蜜,…
《摩诃般若波羅蜜經講記 舍利品 上 4》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