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今本牟子的第七、第二十九、第叁十、第叁十六等各章的引文;下列即是逸文47:
然世人,有昔日月而向燈燭,深溝渎而淺江河。豈不謬乎?汝背佛法,而尊神仙者,此之謂也。
從筆法上來推測,這看起來正是牟子的文章;從構想的觀點來說,難道不是相當于第叁十六章的逸文嗎?上述像逸文之類的文章,同樣地在弘決外典抄中被發現,即在卷五中有「時有牟子」的大書,其注有「子抄雲」,載有牟子的序傳,即「神淡泊爲德,廓然靜思,萬物不幹其志」。而上述論點所附的字句,在今本序傳中是沒有的。附帶說明,所謂「子抄」,就是梁庾仲容的「子抄」。
欲加的第叁個理由如下,就是:道宣的集古今佛道論衡的卷甲,記載今本牟子第二十一章做爲漢法本內傳之文,在其末尾,對于「廣如牟子所顯」所說的48,相當于今本的那部分,亦即前述第二十一章是較佛道論衡所引用的爲短的。這一看就有點像是拘于形式的見解;但是,道宣引用其它文章的時候,例如,同樣的在佛道論衡卷甲中引用明佛論時,和「余如晉宗炳明佛論廣之」比較的話49,可說是很難不加追究的。在此避免對照佛道論衡之文與牟子第二十一章,但此時可用曆代法寶記下面的事實做爲參考。即法寶記是首先列舉關于佛法東傳的諸文獻,接著從其中一一引證重要的部分,而對于今本牟子,自然地會引用陸澄法論中一直被重視的第二十一章了,即像下文50:
明帝在時,知命無常,先造壽陵。……于未滅時,國豐民甯,遠夷慕義,鹹來歸德。願婦臣妾者,以爲億數。故谥曰明也。自是以後,京城左右及州縣,處處各有佛寺,學者由此而滋。
上文論點的一部分在今本中是無法發現的。問題是,從法寶記引用其它文獻的通例來歸納的話,很難說上述逸文中所見的部分,完全是撰者任意刪改的,像時常引用的牟子第二十一章,是傳爲佛法東傳的根本數據而被重視,此在法寶記中可以見到,即相對的增加了他的重要性。而佛道論衡中附記的「廣如牟子所顯」,不過更增加了他的重要性。
如此來推考牟子的性質時,也想到了下面的事情。就是在法論中首次看到牟子以來,一直都是叁十七篇,但各篇的文章看來各異,且長短不同。從第一章和第二章、第叁章比較,第八章和第九章比較的話就很容易知道。再者看起來分爲叁十七篇,而實際上卻可用同樣的一篇來解決,因其內容令人覺得幾乎是相似的思想在出入而已。如在第十八章和第二十六章之間,第二十章和第二十二章,第二十八章和第二十九章等等之間所看到的,特別是,第二十章和第二十二章,隔開其中的第二十一章,其大致類似的事,也被認爲可以做爲問題的樣子。又,在下面同一篇章中可清楚地看到重複的文字,這可在第叁十章中指出:
衆道叢殘,凡有九十六。……觀老氏上下篇。……未覩絕五谷之語。……聖人製七典之文,無止糧之術。老子著五千文,無辟谷之事。
總之,視今本牟子是二卷本略本的解釋是困難的,若是這樣的話,則此也成爲視當今本牟子是二卷本略本的第四個理由了。小論從當初開始,引用所謂的「牟子叁十七篇」,不說「篇」而故意做爲「章」的理由就是認爲今本爲略本之故,因而可看到並不是當初所謂的篇那樣。
論及至此時,謂牟子本來是二卷,現在的一卷本是其略本之事,好像是已經得到了立證一樣。但是,更有興趣的是現在的一卷本似乎仍保有唐代二卷本的體裁,其證據是在上述所引的輔行傳弘決的卷五之一中所發現的51:
第二十一、救沙門譚是非中,立問雲:老子曰:智者不言,言者不知。又雲:大辯若讷。又曰:君子恥言過行。……叁品之內,唯不能言、不能行,爲國之賊。
這是已經論及的「著論叁卷叁十七篇」的續文,「第二十一」在今本乃是做「第二十二」的樣子,此種差異一看之下,好像是由于今本篇數的不同而來的,但恐怕是如前所指摘的,和把二卷之謂弄錯爲「著論叁卷」是同樣的誤寫吧!
無論如何,這樣來討論的話,今本牟子是二卷本中的略本,而其篇次大概是像原本的樣子,這樣說好像是很難否定的。若是如此的話,則唐代的法琳、道宣及湛然等所討論的大概不是像現在所看到的略本,而是井然有序的二卷本吧!隋志和新舊兩唐志有關于二卷本的記載之事,甚至法論也是做二卷本。至于所謂的慧通僞作說,如前已論述的,以駁夷夏論太露骨地挪用牟子的字句之點來著眼,那乃是從二卷本中所挪用的,而在現今本的略本上所看到的。實際上本來並不是這樣明顯的。在上文,今本的某些章和其它比較,是非常短的。又第二十章和第二十二章,隔開第二十一章而繼續其所說的體裁等等,也都被注意到了,而今回顧的話,這在二卷本方面或許也有很大的差異吧!52而且,在駁夷夏論中的「譬猶盲子采珠,懷赤菽而反,以爲獲寶」。還「譬有猶靈晖朝觏,稱物納照」等等,在現今本牟子中則看不到,而從所引用的方法和筆法而言,或許是從二卷本的牟子中所引用來的吧!換言之,上述的字句原來在二卷本的牟子中是可以看到的,駁夷夏論是將它冠上了「譬猶」二字,而在他處引用牟子時以相同筆法加以挪用。
而且,在現在的弘明集中,被視爲和牟子一樣的,大概是略抄的文獻,可以舉出叁個。首先是在卷叁孫綽的喻道論,別的可從梁高僧傳卷四的支遁傳和于道邃傳中發現。53其次是卷十二有慧遠的文句,這和粱高僧傳本傳中所見的來比較的話,可得知被刪除了很多;即全晉文卷百六十一中嚴可均也評到「蓋有刪節也」。另一個是在卷十叁顔延之的庭诰,其傳逸文的被發現是在宋書卷七十叁的顔延之傳及全宋文的卷叁十六和卷叁十八中,于卷五所見的略抄新論形象,在此亦可做爲參考。但在弘明集中,或是在其它地方難道就沒有再發現略抄之類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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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梁高僧傳卷十一的僧佑傳中可看到「初,佑集經藏既成,使人抄撰要事,爲叁藏記……弘明集等」55,于此所見的抄撰二字,此際似乎很難忽略過去,執著地考慮這二字的話,則在僧佑的著作中,所謂的抄撰難道不是很多嗎
如人所知的,在僧佑的著作中除了弘明集之外,尚有釋迦譜和出叁藏記集。因而,前者乃「抄撰」之事,乍看並非此論的樣子,而後者則大概可以看到。這樣的話,當前的文獻弘明集也和上面所指出的喻道論和庭诰同爲抄本,亦即所謂的抄撰,換言之也就是牟子的抄本,並被解釋是弘明集被抄撰的一個原因。附帶說明,俞正燮在其癸巳類稿卷十五中,記載釋迦文佛生日生年決定具足論之說引用牟子,而認爲牟子是依據弘明集而刪改的。56對上述的拙見而言是有種很強的區別的,但那是依據什麼則是很難詳說的。
二卷本的牟子似乎是在北宋時遺失的。因爲在新唐志記載的于宋志中也無法看到,又,在宋代的書目類中也看不到關于此書所提到的事。在唐代中頃出現的曆代法寶記中可以看到在今本牟子中所沒有的文句,另一方面,以廣博搜尋而爲人知的佛祖統紀之中,好像也沒有看到二卷本的行迹,而此事亦可做爲參考。
牟子的成立年代
牟子的開頭,附有好像序又好像著者傳記的文章,在小論中我們管它叫做序傳,那麼決定牟子(理惑論)在什麼時候成立,主要是取定于我們能否原原本本的理解序傳中所提的事。就像我們剛才在序言中說的,當今學術界在討論牟子的成立時,大部分的人都說不是在漢代成立的。以這個立腳點來看,當然認爲序傳是虛構的,應該棄而不顧,當然只能推敲牟子本文,提出它是形成于漢代以後的論調。但是,有關牟子的「晉宋間」僞作說,或是慧通僞作說,都很難成立,這一點我們老早就討論過了。
值得注目的是,序傳的內容頗合于漢末叁國的史實,這一點,對于認爲牟子是後世僞作的論者來說,應該是不能不駁斥的一點。也就是說,認爲是僞作的人應如何否定這篇可以信賴的序傳;應如何把序傳和本文劃分開來,這些都是持僞作說的人,不得不爭辯的。而且,如果序傳真的是僞作的話,應該追研序傳的真義,好好地處理這篇序傳才對。可是,關于這一點,從來的論者幾乎都不曾深入地去討論,這真可說是不徹底的議論。
話說,佛祖統紀卷叁十五雖指出牟子的成名年代是在初平二年(公元一九一年),但是,我們卻很難明確地說出其根據。嗣後,如衆所知。也有很多很多的主張出現。現在,爲了使我的觀點更簡單明了起見,首先讓我說出愚見:牟子是叁國時,近于吳國中葉,也就是孫權的太元年時候的作品。
牟子成立于太元元年時候的理由,著實很簡單,因爲只要揚棄從來的僞作說,仔細讀過牟子的序傳,再好好推敲一下,不難發現下面的理由:第一、牟子這個人,從漢末活到吳國中葉;第二、當前出問題的牟子這本書,若仔細玩味書中的內容,可知是牟子晚年,也就是吳國中葉時寫的。接下來,我想針對著這些理由考證下去。
序傳中指出,靈帝崩後,牟子爲避世上的紛擾,輾轉到交趾,二十六歲時才回蒼梧娶妻。可是,靈帝是在中平六年(公元一八九年)駕崩的,如果把「是時,靈帝崩後」當作駕崩後的第二年,中平七年(「是時」跟「崩後」實在不用湊得這麼近)來推算他的生年的話,很明顯地再早也不會超過桓帝延熹八年(公元一六五年)。另一方面,根據序傳的說法,牟子二十六歲時,並不是靈帝駕崩的中平六年,而是伴著母親避難交趾,對于時人多學神仙之術常以五經非難之,並且在交趾度過好幾個年頭後的事了,這樣的話,上述牟子生年的推算,像是算得稍爲超前了。也就是說,牟子的生年,該比延熹八年還要稍稍後退一些(「靈帝崩後」,其實還有別的解釋,這一點容後再述,今且從普通的解釋)。這樣的話,我們可以推斷,牟子是後漢末到叁國吳中葉的人,他在晚年才寫了牟子這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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