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宋時有司空劉氏建造此寺。其家乃一方巨富,遂找人抄寫,永鎮山寺,相傳守護。到了貞觀十九年夏天,因久旱失火,延燒五十余裏,二十多寺,與此七藏經書也一同被燒毀了。其時道俗哀悼,不勝悲傷。
當初法融住幽棲寺時,離佛窟約十五裏地,准備尋訪所遺之經書,曾經負責保管經書之顯法師的稽留,他遂日夜谘請。經下起他的一再請求,顯法師乃問法融所學內容,並試探其才學,法融遂寄詩達情,顯法師才拿出所遺下之經書,但只讓他在家裏查閱。法融遂不分晝夜,一讀八年,略得經書之大概後,又複回幽棲寺,閉關靜修。其房間裏,除了一個坐具,空徒四壁,蔓草青苔,長滿床下,塵高二寸,寒不加衣衫被褥,暑不吹風納涼,藉草思微,終日默默。但每吐言,寓意深宏,文采華麗,須便引用,動若珠之綴聊,無不對以音律,玄儒兼弘。離開幽棲寺後,開講《大集經》,言詞豐瞻博達,深爲道俗二界所欽敬。
永徽年間,江甯令李修本即將升任仆射。他崇尚佛法,欽敬法融,率諸士俗,步行至幽棲寺,請他出來講經。起初法融沒有答應,一連請了叁次,才接受其請。法席一開,便引起轟動。他義理精湛,口若懸河,聽者均說實乃聞所未聞,佛法中興,在于此公也。前去聽講的道俗二界共叁千多人,時稱盛會。自此之後,他*輪相續,大弘禅法。朝野爭趨,門庭若市。當時有些無知之徒,想前往诘難,法融對答如流,潇灑自如。他對大衆說:「過去釋迦說法,其理至今猶存。人雖有凡聖之區別,而義理本無二致。……」聞者皆都稱贊不已。
唐武德七年(公元六二四年),李唐平定了吳越諸郡,當時僧衆有五千人安居。左仆射房玄齡上書奏道:「東南一帶,僧尼極多,可依關東舊例,每州置一寺,叁十人,其余的人都遣散歸俗。」法融乃入京陳理。禦史韋挺,備覽法融所上奏表,見其詞理真切,文采飛揚,韋挺遂有停止沙汰僧尼之意。後與房玄齡商議,過了一段時間後,才停止沙汰僧尼。……
永徽年間,睦州妖女陳碩真,邪術惑衆,禍及佛門。各州縣搜檢甚緊,四方僧衆,紛紛逃至建業。其時法融住在幽棲寺,僧衆饑寒交加,無可奈何,許多外地僧人,又前來投靠,最多的一日來了叁百人。本寺之僧人即將離散,外來之僧衆又無處依止。意欲投奔他處,又無更好的去處。縣官又下令,不許收留外來僧人,真是到了走投無路的境地。其時法融即對大家說:「一切僧衆,不論舊部抑或新來,值此法難之際,大家應該患難與共,同舟共濟。因爲大家都是釋門弟子,共希正法,既是業命必然,又怎能逃避得掉呢!請大家暫勿離開幽林,本寺雖小,足以讓大家安身。不要讓心裏的妄想追逐,迷失于塵與障境。」
之後,因爲寺中日用糧食不足,他親自到丹陽向諸士俗化緣,聞者施舍踴躍。法融願宏大不辭辛勞的肩擔,一次或一石或八鬥,來來回回,一天有時候走二、叁趟,從來不感覺疲累,因爲如此,衆僧方才得以糊口度日。此事經過百余日方息,衆僧方才散去。當時之情勢甚是嚴酷,有不少僧人被官府追逼,走投無路只好自殺。而法融立志不移,不染風塵,若非高人,焉能如此!
當時,有高座寺亘法師,乃陳朝名德,金陵高僧,年已過八十,教化道俗。法融在幽棲寺時,聞風造訪,向他請教一些疑難經義,曰:「經中明說佛法言下得悟;無生論中,又分別名句、文相,不說當下獲益。法師乃佛法之所寄托,又常轉*輪,對佛法甚是精通,像我法融這樣的人,至今未能開悟,不知是根器太鈍,還是與教化無緣,請望法師慈悲爲懷,給予開示。」亘法師沈思良久才對法融說:「我過去尚未成年在陳朝時,有一璀法師,很受王公大臣們之崇敬,登座講經,與天子無異。我是什麼人,豈敢擔當佛法所寄之重任?」此次造訪,就這樣不歡而散。法融回到建初後,潛結同倫,誓志弘法。亘法師聽到這個消息後,十分贊賞其道志,策杖前去找他。到建初寺後,正好遇上德善禅師。德善禅師乃是名稱之士,見亘法師遠道而來,十分高興,與之敘談良久,兩人均未語及法融。亘法師後來才說:「我爲法融而來。」遂召之對談,叁百余對,均無虛語華詞,兩法師十分贊歎,遂于山寺爲立齋講。
據載,法融其人相貌與衆不同,頭很大,五嶽高隆,眉目廣長,臉頰開闊,龜行鶴視,聲氣深遠,站立則與衆人一樣高,坐則高衆人一頭。……其心地善良,慈悲爲懷,不論童稚還是老人,他都禮敬如一:雖屢經惱擾,但他很快就把它遺忘了。曾有同學加謗于他,法融聽後卻說:「這種誹謗如同風、氣之類,出口即滅,又何必去爲這些東西煩惱、生氣呢!」其安忍若此。有登座辱罵或當衆誹謗之者,他把它視同一陣風,根本不加理睬;因而使得這些誣人之徒猶如仰天而唾,不但不能對法融有所損害,反而更顯示出他之德操。這有如昔日如來說法,加謗沸騰,但佛陀置之不理,任其誹謗,到後來,那些誹謗佛陀的人,或生投地穴,或死入泥犁(即地獄),爲天人之所不齒。而如來光明愈顯,金德彌隆,垂範以示將來,布教遍于四海。……
原典
釋法融,姓韋,潤州延陵(1)人。年十九,翰林(2)墳典(3),探索將盡。而姿質都雅,偉秀一期。喟然歎曰:「儒道俗文,信同糠粃;般若止觀,實可舟航。」遂入茅山,依炅法師鬀除周羅(4),服勤請道。炅譽動江海,德誘幾神。妙理真筌,無所遺隱。融縱神挹酌,情有所緣,以爲慧發亂縱,定開心府,如不凝想,妄慮難摧。乃凝心宴默于空靜林,二十年中,專精匪懈,遂大入妙門,百八總持,樂說無盡。趣言叁一,懸河不窮。
貞觀十七年,于牛頭山幽棲寺北岩下,別立茅茨禅室,日夕思擇,無缺寸陰。數年之中,息心之衆,百有余人。初構禅室,四壁未周,弟子道綦、道憑,于中攝念,夜有一獸如羊而入,騰倚揚聲,腳蹴二人,心見其無擾,出庭宛轉而遊。
山有石室,深可十步。融于中坐,忽有神蛇長丈余,目如星火,舉頭揚威,于室口經宿,見融不動遂去。因居百日。山素多虎,樵蘇絕人,自融入後,往還無阻。又感群鹿,依室聽伏,曾無懼容。有二大鹿,直入通僧,聽法叁年而去。故慈善根力,禽獸來馴。乃至集于手上而食,都無驚恐。所住食廚,基臨大壑,至于激水不可環階。乃顧步徘徊,指東嶺曰:「昔遠公拄錫,則朽壤驚泉,耿將整冠,則枯甃還滿,誠感所及,豈虛言哉!若此可居,會當清泉自溢。」經宿,東嶺忽湧飛泉,清白甘美,冬溫夏冷。即激引登峰,趣釜經廊。此水一鬥,輕余將半。
又二十一年十一月,岩下講《法華經》。于時素雪滿階,法流不絕。于凝冰內獲花二莖,狀如芙蓉,璨同金色。經于七日,忽然失之,衆鹹歎仰。永徽叁年,邑宰(5)請出建初講揚《大品》,僧衆千人。至〈滅诤品〉,融乃縱其天辯,商搉理義,地忽大動,聽侶驚波,鍾罄香床並皆搖蕩,寺外道俗安然不覺。
顯慶元年,司功(6)蕭元善,再叁邀請出在建初。融謂諸僧曰:「從今一去,再踐無期。離合之道,此常規耳。」辭而不免,遂出山門。禽獸哀號,逾月不止。山澗泉池擊石湧砂,一時填滿房前。大桐四株,五月繁茂,一朝凋盡。至二年閏正月二十叁日,終于建初,春秋六十四。道俗哀慕,官僚轸結。二十七日窆于雞籠山,幢葢笳箫,雲浮震野,會送者萬有余人。傳者重又聞之,故又重緝。
初融以門族五百爲延陵之望家爲聘婚,乃逃隱茅岫。炅師「叁論」之匠,依志而業。又往丹陽南牛頭山佛窟寺,現有辟支佛窟,因得名焉。有七藏經書:一佛經,二道書,叁佛經史,四俗經史,五醫方圖符。昔宋初有劉司空造寺,其家巨富,用訪寫之,永鎮山寺,相傳守護。達于貞觀十九年,夏旱失火,延燒五十余裏,二十余寺並此七藏並同煨燼。嗟乎,回祿,事等建章,道俗悼傷,深懷恻怆。
初融住幽棲寺,去佛窟十五裏,將事尋討,值執藏顯法師者稽留,日夕谘請,經久許之。乃問融所學,並探材術,遂寄詩達情,方開藏給。于即內外尋閱,不謝昏曉,因循八年,抄略麤畢,還隱幽棲,閉關自靜。房宇虛廓,惟一坐敷,自余蔓草苔莓,擁結坐床,塵高二寸,寒不加絮,暑絕追涼,藉草思微,用畢形有。然而吐言包富,文藻绮錯,須便引用,動若珠聯,無不對以宮商,玄儒兼冠。初出幽棲寺開講《大集》,言詞博遠,道俗鹹欣。
永徽中,江甯令李修本,即召仆射靜之猶子,生知信向,崇重至乘。欽融嘉德,與諸士俗步往幽棲,請出州講。融不許,乃至叁返方遂之。舊齒未之許,後銳所蔭搉。及登元座有光前傑,荅對若雲雨,寫送等懸河,皆曰聞所未聞,可謂中興大法于斯人也。聽衆道俗叁千余人,講解《大集》,時稱榮觀。爾後乘茲雅聞,相續*輪,邑野相趨庭宇充(外門右壹)。時有前修,負氣望日盱衡,乍聞高價,驚惶府俞,來至席端,昌言征責,融辭以寡薄不偶至人,隨問荅遺,然猶謙挹告大衆曰:「昔日如來說法,其理猶存。人雖凡聖,義無二准。」……
初武德七年,輔公托跨有江表,未從王政。王師薄伐,吳越廓清。僧衆五千,晏然(7)安堵(8)。左仆射房玄齡奏稱:「入賊諸州,僧尼極廣,可依關東舊格,州別一寺,置叁十人,余者遣歸編戶。」融不勝枉酷,入京陳理。禦史韋挺,備覽表辭,文理卓明,詞彩英贍。百有余日,韋挺經停。……
永徽之中,睦州妖女陳碩真,邪術惑人。傍誤良善。四方遠僧,都會建業。州縣搜討,無一延之。融時居在幽岩,室猶懸磬,寺衆貧煎,相顧無聊。日漸來奔,數出叁百。舊侶將散,新至無依。雖欲歸投,計無所往。縣官下責,不許停之。融乃告曰:「諸來法侶,無問舊新,山寺蕭條,自足依庇。有無必失,勿事羁離。望剎知歸,退飛何往。並安伏業,禍福同之。何以然耶?並是舍俗出家,遠希正法。業命必然,安能避也。近則五賊常逐,遠則叁獄恒纏,心無離于倒迷,事有障于塵境。斯爲巨蠹,志異驅除。安得瑣瑣公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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