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事務,而取代了向大自然學習的機會。
夜晚的心靈最清醒
所有的生物在晚上真的都睡著了嗎?絕對不是!透過學習自然,我們會發現夜晚竟是整個世界最活躍的時刻,那是非常微妙的清醒狀態。
我發現幾乎所有的動物在夜裏都是清醒的,並且工作忙碌,喧囂不下于白天,只有「世俗的人」與某些動物才會昏睡。對「修法的人」而言,夜晚的心靈最清醒,因爲白天幾乎全心在生活瑣事上打轉,而無法深入安住于甯靜中;到了夜晚,一切俗事已了,生機再現,心靈也比白天更清醒,因此內心充滿著能看清事物的光明,也喚起了活力。他們的身體也許入睡了,但心靈總是醒著的,隨時准備去觀察萬物實相,而且不會覺得疲倦。相反地,白天有各種工作要做,有客人要招待,還要幫助別人,由此所産生的疲憊感會使人頭昏腦脹,精疲力盡,並且心智遲鈍,就像是昏睡一般,這與深夜時分的甯靜大不相同。
因此,我有一個看法:「法」不像世俗界一樣在夜晚入睡,卻在很多方面與世俗界正好相反。事實上,有些小動物在夜晚保持清醒,並且活力充沛。舉例來說,白蟻就在晚上走得比較快,至于白蟻是否屬于「法」的動物,則不得而知。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世俗的人既不在白天醒著時擁有「法」,也無法在夜晚保持清醒,這也許是人類渴望永久和平,而世界上卻始終缺乏和平的原因。
品嘗全新的心靈滋味
獨處時再好不過的是:練習清醒並控製自己保持清醒,而在任何時候都能隨心所欲。
一旦身心安適于森林的環境,人的心力就更容易集中,達到像孩子遊戲時全神貫注的機會也大增,因爲此時不需花費很大的功夫就能集中心力。舉例來說,我曾經把盛了飯粒的缽蓋放進淺水內,小魚兒便繞著金黃色的缽蓋吃飯粒,我以遊玩的心只注視了一下子,以後的數個夜晚,回想起小魚兒時,我仍然可以保持它們清晰的影像,甚至可以把它們活動的影像,栩栩如生地任意放大或縮小,我把這稱爲「小孩式的禅定」,這種現象在很多方面與成人的真實禅定是一樣的,差別只在于它是隨緣地把大自然環境當作心念專注的對象,而這是相當不正式的。但是如果我們經常運用這種遊戲方式,將會出乎意料地發現,困難的事變得容易處理多了。
甚至對從事教理研究等事而言,獨處也是絕對有利的。在曼谷研讀叁藏經典(Tripitaka)的效率最多只有在寂靜森林中的四或五分坐@,而且有不少課題在鬧區讀起來效果極差,甚至無效。
在寂靜的森林裏,詳細觀察大多數(即使不是全部)的課題,思路會更通暢、更連貫,所寫的文章也比較生動,然而是否每個人都有同感,這就需要進一步觀察和印證了。
誰都會相信,要品嘗各種不同的、全新的心靈滋味,在曼谷那種人煙稠密的地方是絕對不可能的,在那樣的地方,風氣就是一種障礙,因爲彌漫在高密度環境中的意識之流,總是與森林中的完全相反。
所以,修法的地點也很重要。關于這一點,我曾說過,由于必須直接向大自然學習,我們只有盡量設法住得愈靠近自然,才可能達到這種理想,就像我當初選擇了解脫自在園一樣。將來我們只要以此爲准則設立新道場,就可以永遠靠近大自然,並且完全離開人文活動、商業廣告和送往迎來。
通過「擁有」和「一無所有」的考驗
身外之物也值得探討。初到解脫自在園時,我所有的家當只有一個化緣用的缽、可供飲水的銅製缽蓋、提井水的小桶子、必需的衣物和擺在佛前的一盞椰子油燈,這油燈以茶杯充當,提供每天的照明。我孑然一身,因此可以在任何時間去任何地方,不必關門、鎖門,也不必交代任何人;同時,我也可以隨時想回來就回來,不必擔心什麼,不需特別注意或照顧任何事,也沒必要爲任何東西、任何人負責。我認爲自己相當渺小,郄像鳥兒般地自由。我的思路通暢無礙,但也可以一無所思,內心只有難以形容的輕安,充滿愉悅而且從不厭倦,就像啜飲非常清洌的水一般。打從我出生那天起,從未感受到依循這種方式生活時所得到的輕安──好像身體完全不存在了。
到此爲止的一切狀況,我都覺得滿意,以致足以克服對未來的憂慮。我有信心,不必打擾別人或請求別人幫忙,就可以找到安樂與滿足。我甚至異想天開地認爲自己可以單獨活在世上,或者像喜馬拉雅山上的瑜伽行者般,不與任何人來往。
後來,我的家當增多了,因爲想要出版《佛教》雜志,就必須有紙、鉛筆和一些書,那時內心偶爾會起沖突。例如外出時,我就必須把借來的書收藏在箱子裏,並且把門關好、鎖上,直到回家看見書還在,才能松口氣。有一次,外出過了一夜,回來及時發現白蟻正要爬到書堆去,這些書是我從某道場借來的部分藏經,因爲當時的法施社還沒有自己的藏經,如果白蟻果真吃掉這些書,而使整套藏經缺了這幾本,那可就真的頭大了。活該!誰叫我像個「城市比丘」,雖然我的本意是要做「森林比丘」【譯注四】。
這兩種心情常起沖突,有時令我生起放棄繼續出版雜志的念頭。最後它們達成協議,而這種妥協也是來自我一無所有時的輕安經驗,兩袖清風固然能使內心産生前所未有的輕安,卻也能生起一種智慧,告訴我這種內心的輕安是由于割舍和不執著。
不執著應該不僅是因爲身無長物,沒什麼東西可以執著,更是因爲對自己所擁有的一切不執著。那麼,擁有一些足以利益更多人的東西,卻沒有執著的負擔,可能做到嗎?這是很值得嘗試的。
當我腦中生起這個富挑戰性的想法時,很自然地就産生一份勇氣和樂趣,想要承擔某種具有約束力的使命。這時,有個念頭在心中浮現:不要放棄這項新發現的快樂,但另一個念頭卻要我向它妥協,以免失去任何一方面。最後,我終于能夠兩者兼顧。我初次體驗到完全割舍的滋味,給了我重大的啓示,那就是當需要增添物品時,我知道要如何取舍。這與我從前只知道要執取而不知道如何放下,已大不相同了。【譯注五】
然而,事實上,當我們獨處而不需施惠予人時,能得到更大的快樂。但人類可能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債,舉例來說,由于祖先無私的犧牲自我,才有今日的我們,所以,我們之中,自然就會有人勇于犧牲自己的利益,只求利益他人。
但是,對一個樂善好施的人而言,要怎樣才不會損失過重呢?這個問題我們可得自行解決。我可以給你一個答案,並且保證沒有第二個方法可以達到目的,那就是:兩袖清風地出去獨處一段時間吧!最後,它一定會幫助你找到答案(解決的方法),而且所獲得的心力也能讓你順利克服困難。
有意從事心靈訓練的人,一定要以正念、正知及敏銳的觀察來通過這項考驗。因爲從內心體驗所得的知識,和由閱讀書籍推論所得的知識相當不同。因此我想提醒正進行這一階段修行的同修們,一定要盡全力以最嚴謹的訓練,通過「擁有」和「一無所有」的考驗。
【譯注四】「森林比丘」與「城市比丘」在泰國是有所專指的比丘類型。「森林比丘」指停棲在荒郊野外森林中的比丘,他們必以托缽爲生,隨身帶著衣、缽、傘、具,赤足行腳雲遊天下,隨緣開示;重視實修、少講理論,也少主動與共住以外的人接觸,更不從事人間婚喪喜慶、生老病死的佛事。「城市比丘」則居于城市,多從事人間活動,如主持開光、新居落成、喪事、灑淨等儀式,大衆因此較有機會親近他們;他們對教典的接觸又有迥然不同的情況,有重視知識的,也有根本無暇讀經的,一般大城市中寺院的僧衆,多屬此類。當然也有大量的比丘既不屬于「森林比丘」也不屬于「城市比丘」。
【譯注五】一般觀念以爲不執著是由于身無長物可以執著,佛使比丘則生起一個富挑戰性的念頭:「擁有物資(有可執著的東西)卻不執著,可能嗎?」經由實驗,他發現爲承擔使命而擁有一些物品,雖然要花心力照顧它們,仍然可以不執著,也就是執著與否的關鍵不在物品及責任之有無。
成立禅修中心
由于開始從事著述及雜志的出版工作,又有更多居士、出家衆來訪,我在解脫自在園的生活由獨居變爲群居,或者說生活上與許多人有了關連。
我們終于必須蓋房子給新來的比丘及沙彌住。另外,也蓋了一間小屋供著述之用,並且將書藏在那兒,這樣就不必再擔心小偷或白蟻光臨了。我們也提供許多設備給健康及生病的人使用,又有一個供來訪者使用的場所,這場所同時也是我們與其他僧院交流的地方。爲適應發展中的狀況,我們的生活及共住規約有了變動──加入了一些新的規約。其中一件最重要的事是,來自其他道場的理想同修是可遇不可求的,我們只好在解脫自在園培訓一些年輕的比丘及沙彌,讓教育與著述同時並進,我們的工作才會圓滿,也才能順應未來發展的需求。這項新(教育)工作雖然加重我們不少負擔,但由于有規則可以逐漸教導我們如何處理事情,工作于是能順利進行。
總之,如同各行各業有其獨特的行事方法一樣,爲行者建立一個這樣的禅修推廣中心,也要有一套特殊的作法。
我們的情況是這樣的:成立禅修推廣中心是項創新的志業,並無前例可循,它本身就是一種學習及實驗,包括個人靜修與對外弘法,而後者是借著和別人溝通,直接給予教導或彼此交流。起初,各種活動還沒有劃分清楚,解脫自在園的許多事務都混在一起處理,後來,有些事情就移到位于達拉鎮的法施社辦公室及法施圖書館去。達拉鎮與早期的解脫自在園及法施社的所在地──本裏安鎮,有一段相當遠的距離。
對成立禅修中心有興趣的人應該注意:如果有個組織想要提升及推廣禅修,它就應該到處設站,也要依活動的類別而有不同的管理方式;而且從一開始,就得有足夠的人員來負責每一種活動,這樣做很快就能如願地見到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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