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師父!到底什麼東西在輪回?!
剛才談到叁性,它是將緣起法界的森羅萬象分爲叁大類,這部分跟我們的日常生活息息相關,但這麼說,可能有人會覺得太不夠神秘了,宗教應該講一些比較神秘的東西。當你這樣想的時候已經錯了,已經掉到牛鬼蛇神裏面了。宗教一點都不神秘,事實上,宗教就是屬于生命本質的東西,它是生命本質的一種全然的自在活動,應該是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但隨著曆史的演變,人類社會形成了重重無盡的束縛包裹著我們,使我們在框框裏面不能超脫、不能自在,所以佛法要教我們解脫。
解脫什麼?這就是問題了。它不是要你掙紮跳出去,而是在個人生命空間跟族群公約間取得一種平衡。解脫,並非要你「越獄」,越獄是犯法的;解脫雖然也是離開牢籠,但那是合法的;用世間法來講,就像刑期滿了,可以出去了,但若是再犯,又會被抓進來。當然,修行出去以後是不會再犯了,因爲已經可以在族群公約跟個人生命空間之間拿捏得很好。
有個同修跟人講,說我講他開悟了,然後就有一堆人要拱著他來講經,他不但不講,還告訴別人:「有成就的人,不守戒律的約束。」是這樣嗎?那他要不要受法律的約束?真開悟解脫的人,就不受約束嗎?都搞錯了!開悟解脫的不受約束,指的是心理的部分。不然人家車子靠右開,你靠左開不受拘束看看。這都搞錯了!不必一再地說開悟以後如何、要怎麼樣,重點是,從因向果這一條路要怎麼走,必須清楚。因此,我們跟大家談的,一定是從生命本質來看——那個本質的狀態是什麼;就像前面講的叁性,你要從人性的立場切入緣起世界來看。
這兩、叁年來,社會上流行一種全世界最貴的咖啡,說印度尼西亞當地有一種動物叫做麝香貓,吃了那種咖啡都不會消化,會整顆再拉出來,人們就把它撿起來曬幹,再拿來出售。聽說一磅要好幾萬臺幣,而且還缺貨得很。從動物大便中撿出來的咖啡豆,還賣那麼貴,消費者說好喝,品嘗的行家也說「口感好極了!」這完全是情有。真有那麼好喝嗎?因爲它價格已經拱上去了,不說好喝不行呀,否則就要虧大錢了。那是整個結構把你架在那個地方,情有本身是虛幻的,是意識形態。它會讓你産生錯覺,以爲就是那個樣子,這就叫做遍計所執性,是因于情緒所造成的現象。
現實生活裏,很多人是活在那個狀況中,不過這些人通常還有一些福報,如果沒福報,想要跟人家一起瘋狂也沒辦法。沒事頭發就去燙一下、染一下,今天染紅色,明天染綠色,一天到晚跟著流行變來變去。流行本身也是法界的一法,但跟上流行的那些人,叫作迷惑顛倒。當然,偶爾瘋狂一下,抒發一下情緒也沒什麼不好,那是教育,可以讓你恢複正常,因爲這個時代,乖兒子乖女兒很多,就像壓在石頭底下的小草,很多都已經被壓的扭曲不堪,所以一定要去瘋狂發泄一下,不過一定不能逾越道德律的範圍,否則自身的罪惡感與傷害會更大,一定要在族群公約的範圍之內,讓你的生命空間有適當的發展。修行,也是在訓練這個部分。
適當的約束一定要有,但不是那種會讓人扭曲的約束;個人的生命空間也要有,但不是叫你去沖撞族群的和諧。你到道場來也是「和爲敬」,群體生活重視「和」嘛!和敬共處是族群公約的部分。在和合的前提下,你個人生活的領域,我們盡量不幹涉,還是讓你保有個人的情況。但你不能說「我這個人,講話就是這麼大聲,沒辦法改。」那不行,你要講話像「獅子吼」,當然也可以,但那是在不影響別人的前提下。和諧是族群運作所必須的,你可以有個人的空間,但不能影響群衆,群衆也不會去抹煞你的存在,大家要留意這一點。
我們常講社會裏有一些「乖兒子」跟「乖女兒」,就是這一點拿捏不好,總是一直壓抑、一直壓抑,然後就萎縮了。之後,他這一輩子就「失蹤」了。我說「失蹤」的意思是,他雖然有來這個世間,但因爲很乖,不敢頂撞這個社會跟族群,因此一直躲在殼裏面,出不來,這輩子算白活了。人應該適當的成長,在成長的過程中隨也會頂撞,但範圍應該不大,自己可以做修正,然後慢慢的適應,把你的個人的生命空間放大,而且是放到最大。換句話說,你要能夠舒展的最開,但不會頂撞到群體。其實,個人的生命空間可以無限擴大,而且在擴大時是跟族群公約相互交叉,不是彼此碰撞。
所以我們一再談這個問題,你要帶疑情就是這樣;第一要承擔,第二不要怕錯,第叁要完全投入。許多人一旦「完全投入」,就會別人通通錯,只有自己對,大家全得聽你的。怎麼是你一完全投入,別人就要完全萎縮?不是這樣!所謂完全投入是,你選擇了某個區塊投入,在這個區塊你可以全然發揮,並且勇于承擔,但在別人的區塊,則是噤若寒蟬才是。留意啊!這就是修行人的工作。這並不是要你跟人相處,就必須扭曲自己,而是要忍,但不是「委屈」。忍是一種智慧,在自己的區塊,無限發揮,處在別人的區塊,則是一句話也不會逾越。所以,從修行人的立場來說,個人的空間無限大,而那個族群的公約也無限大,這兩個無限大和諧的交融一起,才叫做解脫。很多人都以爲,解脫就是誰也管不著你了,錯!這是對法界不了解。各位,修行人的生命是非常華麗、燦爛的,慢慢地去留意,他不是只能吃素菜淡飯,這當中有它非常殊勝的一面。
前面是針對「情有」的部分作補充;情有是感情、感官享樂的一種意識不清楚的情況,大家要留意。我們接著來講「依他起」的狀況。依他起則是腦筋很清楚,而且功利性很強。所謂功利性,就是他會有一種對比買賣的交換條件,然後一步一步的推進,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一切都弄得很清楚。另外,還會有另一種狀況,就是當他在計較時,他所發展出來的是一種經驗主義。經驗主義是知識性的,他會一再地去研究經驗、判斷。通常這種人缺少欣賞的能力。
我們平常形容有些人是「老夫子」,意思是說這些人很會讀書,但是很沒情調。爲什麼?這表示他在知識性的領域很專精,但生命沒有彈性,不太會欣賞。即便舞文弄墨很有一套,也會寫詩、寫小說,看起來好像蠻有情趣的,實際生活裏卻不會欣賞。比如你跟他說這茶好喝,他一喝,馬上「嗯!甘、甜,回味喉韻二分鍾。」他馬上跑出數據來,開始將邏輯跟理論一個一個套在這件事上。欣賞畫作時,就會把對比、對稱等各種理論搬出來,用理論在看畫作;理論讀過的他會啊,但對現前的東西不會用心欣賞!會理論跟會欣賞不一樣。欣賞是直接的,欣賞本身即是生命;用理論欣賞是間接的,那會像一具屍體。
欣賞的本身是個生命,沒有那個對象,他不起欣賞的狀況。假如沒有對象,自己會油然而生,那就是聖人了;因爲他可以不需媒介,而自然地産生那種享受的情境,這是已成就者;那是一種生命力,他欣賞的不是那個假相,不是獅子相虛那個部分,而是透過那個虛,看到裏面的實體,那才是真,才叫作欣賞。
真的欣賞一定跟「存在」有關,沒有存在,他不會欣賞。但是,如果只用審美理論的標准來看時,那就看不到那個「存在」。用假相去欣賞,也只能看到假相,那完全錯。如此,他去欣賞一個美人的畫,就會只看到那個「屍體」,因爲就用那幾個標准規格來看嘛!不是這樣,你要能看到它的生命,那個生命就是存在。這個依他起性,本性是性無,依他是似有。若只會透過他的媒介、那個相來取證,而沒有抓到他的本性,那就沒辦法欣賞,這種人的生活其實很苦啊,謂之愚蠢、愚癡,因爲他不能感受生命,沒有辦法去體驗。
第叁個是圓成實性,它是存在;理上來講是有,就好像我們講「懂了、知道了」。懂了、知道了,不算,這個叫理有相無;相沒有的那個無,你要感受得到。無是有,無不是沒有;他那個有叫作無,你去感受那個存在,其實都是存在。所以,這裏要做個結論——這個存在就是生命,生命就是存在。這個定義是相當廣泛的。不管我們稱呼他爲真理、主、上帝或者至尊,不管叫什麼名相,假如它是指那個終極目標、最究竟的源頭、宇宙的源頭,那就有一個問題,任何宗教都不宜直接去探討它,因爲沒辦法探討,他就是一切源頭的源頭。
對于這個問題,只有印度和佛教可以做得到。怎麼說?印度教,他也一再地強調源頭。例如《薄伽梵歌》裏面,至尊主克裏希那就是一切的源頭,源頭那個部分不能探討。在一般討論的印度教系統,它就演變出大梵天、毘舍奴、濕婆神叁個主神。這叁個不但可以討論,而且是有區隔的,大梵天是創造神;毘舍奴是保護神;濕婆神是毀滅神。印度教把那個不可說、妙高山頭不容商量的部分,退下來講這叁個。如此,宗教才有存在的余地。人的大腦常常要去看最後源頭的背後是什麼,那裏是無法探討的,因爲大腦達不到那裏,只能達到這叁個地方。這就是印度教的方式,就生命來講,生命是這樣存在的,其它宗教沒辦法探討。
另外,佛教是怎麼做得到?佛教生命最高的源頭就是法身,也就是毗盧遮那佛,這個也不容探討。他沒有爲什麼,他只是存在,所以你沒辦法去探討他。印度教把它擬人化以後,就造成人家的模仿跟攻擊,佛教不擬人化,而說是法身、清淨法身,他只是存在。當他只是存在的時候,你就沒有辦法去探討了,只能從普賢菩薩、文殊師利菩薩、觀世音菩薩來探討。所以華嚴叁聖可以把毗盧遮那佛往後提升,不探討他,而是探討普賢菩薩、十一面觀音跟文殊師利菩薩。這叁個系統跟印度教的叁個神有一點雷同之處,也許是同一個文化體系的東西。
從佛教的立場來講,法身等于法界,兩者完全一樣。法身是從智正覺世間來講的,在智正覺世間中,法身存在何處?法身因爲是本體不無,所以必須約色以明,他要透過一切相來顯現;那麼,緣起法界所看到的一切通通算。所以,緣起法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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