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米蘭诏書」,第一次使得基督教成爲受政府所公認並護持的宗教。
雖然,君士坦丁本人,到了公元叁叁七年臨終時才公開皈依基督教而受洗禮,但他對于基督教的護持發展,已盡了最大的努力。以十字架作爲他的旗幟的標志,規定屬下接受基督教的信仰,支持召開了第一次主教大會,以期將教會內部團結起來,再使全國人民向教會團結。他的這一套策略的運用,對他的安內攘外的政治功能,確有很大的幫助。于是,政府與教會相得而益彰。
君士坦丁自己也躬親講道,散發《聖經》,勸人信從,並將各古教的廟宇,給基督教會做講道所,但也沒有完全撲滅古教的信徒。他在政治方面則極力走上基督教化,依照基督教義,廢止格鬥戲(人與人鬥、人與獸鬥以娛樂觀衆的戲,那是殘忍的戲)、廢止十字架刑、禁殺奴仆,並獎勵人民釋放奴仆。
但是到了君士坦丁的兒子,君士坦丟斯第二(Constantius II),情形就不同了。因他過分擁護基督教,竟效法以前迫害基督徒的手段,去迫害羅馬古教,于是,基督教徒們在各地將異教的廟宇搗毀,強迫人去信仰皈依基督教會。
這也是因果循環,到了君士坦丟斯第二的堂弟朱利安(Julian)嗣皇帝位後,爲報父兄皆被害于基督徒手的不共戴天之仇,又反對基督教而立意複興古教。不過這是信奉羅馬古教的最後一位皇帝,自此以後的諸皇帝,無不信仰基督教,且有一個叫作替歐豆書第一的皇帝(Theodosius I),于公元叁八二年嚴禁基督徒背教,違者處死,並且重演搗毀古教的廟宇及神像的故事。
到了替歐豆書第二位皇帝,強迫人民入教受洗(公元四四○年)。到了遮司替念(Justinian),將雅典大學的學舍封閉(公元五二九年),並命令政府人員及全國人民,一律受洗入基督教。
到了公元第九世紀時,古教異端,便在羅馬帝國的版圖內,完全滅絕!
很明顯的,基督教最初反政治,並遭政府的迫害,但到了公元第四世紀的四○年代以後,正如朱利安臨死前所說的一句話:「加利利人哪,你終究得勝了。」(加利利人是猶太人輕藐耶稣的稱呼)基督教終于征服了政治,跟政治的權力結了婚,並把政治當成了工具。
(叁)教皇製度
宗教的信仰越受政權的重視,宗教的勢力也就越大,宗教領袖的地位也就越高,而且,神權的政治理想,早就是《舊約》的中心觀念。
因此,約在公元五百年左右,羅馬基督教會的教長,便成了教皇(Pope)。
因爲奧古斯丁等根據《舊約.以西結書》的鼓吹,世界除教會之外,別無得救之道。所以教會應在國家之上。于是,教會成了國上的國,教皇成了皇上的皇,也就是太國與太上皇了。
到公元七五五年後,羅馬教皇便兼了意大利的國王,直到公元一八七○年才結束了這樣的局面。
因此,教皇在加冕時,共有叁頂王冠:一爲國王冠,一爲教皇冠,一爲萬王之王冠(代表基督,基督自稱是萬王之王)。
然而,教會既從天國降到了俗世,俗人的毛病也就難免不在基督教士的道袍之下,繁殖滋長了。
(四)教會分裂
正因爲政治的權力進入了羅馬教皇的掌握,在君士坦丁堡方面的教會大主教,就覺得不以爲然了。東方的大主教跟西方的教皇,原來是隸屬性的。但從公元第八世紀開始,彼此的思想距離,就越來越遠:一者傾向于塵世的權力,一者保持住宗教的本位。在羅馬方面的,因爲羅馬人以政治見長,教會當然也學得了政治的手法。在君士坦丁堡方面的,接近東方,仍以希臘的哲學見長。
東西兩個教會,爭來爭去,終于在公元一○五四年,分道揚镳,各不相屬,西方的就是今日的天主教會,東方的就是今日的東正教會。前者又稱爲羅馬教會,後者又稱爲希臘教會。
到此爲止,基督教會已經分裂爲二。跟耶稣希望的「合成一群,歸從一牧」,正好相反。
(五)恐怖的中古時代
現在,我們已講到西方的中古時代,所謂中古,大約是指的自公元十一世紀至十四世紀的階段。
說到中古時代,大家總要想到基督教教會的黑暗恐怖。但是,基督教會也有其善的一面,比如由于基督教的信仰,感化了侵入的蠻族日耳曼人。中古騎士的氣質,也是由于基督教的陶養,並使中歐與西歐的一切家庭,處于同樣的社會生活之中。基督教會也辦了不少的慈善事業,教會的寺院也非常的好客,歐洲民風的淳厚,迄今仍可見到,這些都是基督教會的功績。
雖然,教會對于異端的處置,是非常的嚴酷,比如教皇貴勾利第九(Gregory IX 公元一二二七─一二四一年),于公元一二叁五年設立宗教裁判所,又稱爲「斷獄司」(Inquisition),用嚴刑審訊異教徒或異端。
其實,用酷刑對付異教徒的,也不自中古開始,比如被基督教尊爲聖徒的賽裏爾(Cyril),他是狂熱的基督徒,約在公元四一二年至四四四年之間,他被任命爲亞曆山德拉的監督,他就利用監督的地位,煽動對于居住在該地的猶太人,做大規模的屠殺。使他被稱爲聖徒的,則是由于另一項功績;他對一個名叫希柏夏(Hypatia)的女子,利用了酷刑;她是一個笃守新柏拉圖哲學的女子,跟當時的教會思想不合,所以賽裏爾把她逮去,由車上拖下來,剝到一絲不挂,拖到教堂,被一群狂徒,用手屠戮,她的肉,是用尖利的蚝殼由她的骨上刮下,她震顫著四肢,被送到焰火之中。從此以後,亞曆山德拉那個地方,就不再有哲學家來騷擾它了(取材于《西方哲學史》第二卷第一篇第五章)。這真是令人心悸肉顫的酷刑!
有一位教皇,那是英諾生叁世(Innocent III 公元一一九八─一二一六年),羅 素對他有如此的評語:「他是個精明厲害的政客」、「可惜者,乃缺乏基督教徒之謙恭耳!」(《西方哲學史》第二卷第一篇第十二章)他在就職的時候,以萬王之王自居,他說:「看呀!今天我們將你們置于國家之上,要提起就提起,要放下就放下,要毀滅就毀滅,要撤銷就撤銷,要建樹就建樹。」他後來也真的如此做了。
當時有兩個被視爲邪教的異端,亞爾比教派(Albigense)及發爾多教派(Waldenses)事實上他們也是基督教徒。英諾生叁世便向他的附庸發出命令,對他們做十字軍式的討伐,此事見于公元一二○九年。
(六)十字軍東征
說起十字軍東征嘛,這本來是給回教徒一些顔色看的,因爲回教徒占領了他們兩教共同的聖城耶路撒冷。
在公元一○九五年,教皇烏爾班二世,呼籲基督徒團結起來,向回教徒進行聖戰,一○九六年,戰爭開始。這在表面上是對付回教徒,骨子裏則另有作用。羅素說:教皇藉此宣傳而增加權力,同時可以借機對猶太教徒強迫領洗、大肆屠殺、劫掠財産。第一次十字軍,在日耳曼對于猶太人,有大規模的屠殺。第叁次十字軍,則在英倫,信基督教的皇帝約克,對于猶太人屠殺之多而慘,令人不堪聞問。第四次由英諾生叁世教皇發動的十字軍很好,沒有殺到聖城去,僅是轉到君士坦丁堡去,殺了無數平民,搶了可搶的財貨就滿載而返,因爲那是他們分了手的朋友。
十字軍東征,自公元一○九六年至一二七○年,共一百七十四年之間,發動了七次,雖對東西文化的交流上有些貢獻,然于宗教的精神及其威信而言,可謂一敗塗地。因爲除了屠殺猶太人、屠殺回教徒,以及屠殺無辜的平民之外,基督教會並未借著萬王之王的神威而使他們得到便宜。
(七)腐敗的羅馬教會
說到基督教的威信和神聖,自公元第八世紀之後,真是不堪一提。因爲在神聖的羅馬教會之中,到處都是腐蝕教會的細菌,比如到了公元第十世紀,教會已不再是教徒的教會,已是「強盜、娼妓和私生子」(《基督教概論》第叁章)魚肉教民的工具;因爲,在那個年代之中,教皇的權力已爲貴族所控製,當時的實力人物是元老院議員西奧菲拉,因此他的女兒羅沙便成了教皇的實際控製者。這個女人,後人把她看作妓女,因爲她公開地嫁了好幾任丈夫,她的不落籍的情人,則更無法統計其數字,其中就有一個她的情人交了好運,她把他升爲教皇,那就是塞查斯二世(Sergius II 公元九○四─九一一年)。她和塞查斯二世生的兒子也繼任爲教皇,那就是約翰十一世(公元九叁一─九叁六年)。她的孫子,在十六歲時就當了教皇,那就是約翰十二世(公元九五五─九六四年)。
因此,到了公元十一世紀的教會,要求改革了。改革家所反對的,是教會教士的兩大罪行:一是鬻賣聖職,一是蓄養情人;一是財,一是色,教士的生活腐敗如此,還有什麼話說!但也怪不得他們,教士的職位是用錢買來的,當然也要用同樣的方法出售個人職權以內的職位了;教士既不能公開結婚,有了財勢,除了蓄養情婦,還有什麼比這更加美妙的享受呢?所以也是值得同情的!至于聖潔的宗教情操,以及修靈的精神生活,跟這些比較起來已經不算重要。
就以英諾生叁世來說:他是一個偉大的教皇,他在叁十七歲時,就繼承他的叔父而登了位,有人說:以他的才幹,「不但指揮教會的行政,並且指揮全世界的行政」而無愧(《人類的解放》第七章)。他所欠缺的,也許正是身爲一個教皇所該有的一些什麼,但他本人覺得,已經不少什麼,如果嫌少,那大概是尚未征服全世界。至于宗教的氣質,那已用不著了,因爲教皇的權威,就已代表了萬王之王,你要萬王之王還增加一些什麼呢?就不怕「震怒在你的身上」嗎?
說起震怒,至少,這位仁慈的萬王之王,尚沒有能把這世界提前毀滅,所以仍該感恩。
(八)對付異端的方法
但在中古時代的基督徒看來,起于波斯的一個新宗教──摩尼教徒,是應該反對的。因爲摩尼(Mani)所主張的那一套禁欲克己的思想,流傳在民間,對于富足奢華的基督教士生活很不投機。所以,最好的方法,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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