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同世之幸福,亦可爲更到達何種鹄的之作用。故以能謂二世之幸福爲善,不偏重現世,亦不偏重來世。如營業之人所得利益,未嘗不用之以快樂身心;故現世幸福自住乎現世幸福;未嘗不積之爲營業資本,故現世幸福亦是將來作用。而蔡君之說,則如不衣不食而但欲積爲營業資本,二也。大同世亦人道種種正因所緣起,在乎一切自由人營一切自由業,非以純任自然爲美,叁也。
問曰:然則與進化論所期望將來之圓滿生活者何如?答曰:亦不同也。進化論者,有過去將來而無現在;蓋但有客觀而無主觀,且其客觀亦非圓滿之客觀也。無現在故,不知實有者唯現在之刹那刹那,而欲盡以現在爲犧牲,而致祭乎未來之一空名,倒見倒取之甚者也!又以無現在故,唯傾向未來故,蔑往世而尊來世,愛兒童而暴父老。不知由事實觀之,往世之事實已滅無,來世之事實尚未有,而有之者唯是現在人心之意識感念所有者,唯是意念中取著之名言影像,何須蔑、亦何須尊!由緣起觀之,將來之美者,固將由現在而緣起;現在所得者,孰非由過去而緣成?現在之竟得或可欣愛或可憎厭者,皆憑過去而緣成,古豈但應蔑乎?將來當有之或可欣愛或可厭憎者,皆藉過現而緣起,來豈盡足尊乎?壯夫由兒童而緣起,兒童亦待壯夫以緣成,兒童固須愛矣;壯夫待父老以緣成,而壯夫亦將爲父老,父老豈可暴乎?此又偏見偏取之基者也!然亦非盡不同。
問曰:此與無政府主義何如?答曰:亦稍不同。彼則純從解決政治共業達到之,故不獨空間絕對不容家國存在,時間亦絕對不容家國存在。此則純從利用教育共業達到之,故一期中不妨家國等隨宜隨俗之存在且繁榮。又彼或偏以各自個人主義,勢將淪滅人類由積化所增起之群業,成老聃所謂至治之世,或成野人野猿之世。否則、偏于有群無孑主義,使人類互相必以大群爲銜辔,個人志行之自由不得稍申。二者均未是中道之行,雖詞和而成中道之行,其達到者亦但化合人群世界,尚不能超俗及化合衆生世界。由政治消極達到者,與由教育積極達到者,廣狹深淺不同故也。問曰:然則無政府、共産社會主義實行時何如?答曰:由各盡其所能、各取其所需觀之,固同也;然彼或偏于使人類互相必以大群爲銜轭,故應更界別之。蓋人之所苦者,不徒不得各取其所需。而尤以不得各盡其所能爲大戚;知各盡其所能,正是所得之大樂,則不徒各各自勤其業,而亦不限止于化合人群世界爲滿足。雖然、今人或有能爲盜賊、帝王、巫觋、官吏、壓製、戰爭、商賈、欺詐者,而大同世則無從以盡其能矣,是故當有界說,其各盡所能之事、有利──利益與樂謂之善業,善業則兼現在將來──、無害──害損及苦謂之惡業,惡業亦兼現在將來──于己,有利無害于群者,則應自勉交勉之。此融各一個人與化合人群及化合衆生之個人而一之者,乃大同世中庸之行也。無利于己且有害于己,而有利無害于群者──若殺人救人、舍生利物等──,但應任之各自個人,不徒不應交勉,亦複不應交禁,乃化合人群衆生之高行也;單就來世論,則亦未嘗不有利于己。有利于己或有害于己──極至若無端自殺等──,而無利于群、無害于群者──不得以彼爲群之份子,而以彼自害即爲害群,群無自體,但是各各自己相對之衆人曰群。各各自己有需有樂于群,或害其自己,彼且棄其自己,何有彼相對之群,故群不得幹涉之──或但交勉彼無須出此,而絕對不應交禁。然大同世此等事必甚少甚少,乃各自個人主義之極行也;學齡內人則得禁止之。有利于己或有害于己──若故意自致狂易殘廢,而仍不得不累群者──,而有害無利于群者──欺詐、鬥罵、暴虐、懶惰、及取非所需而但供毀壞等,大同世或未能盡除,若王賊巫吏等則自絕矣。王吏等在大同世不獨害群,亦且自害,然未大同世,則或利群,或害群、或利己、或害己──,且約二世論,于己亦但有害而無利,故絕對應自禁交禁之,大同世之惡行也。然其勉之與禁,當取何道?一者、文史語言交稱之而交譏之;二者、居動工作交親之而交疏之,如是則已矣;而其功在乎學術志行之修養。要言之,則教育者而非政治者,道德者而非法律者,感化者而非強製者是也。更益之以敬愛長老而憐愛兒童及病廢者,乃至一切生類;蓋前者爲自由平等,而此爲博愛。是以教育由長老施之,而彼時當有四種社會者:一者、工會──合農工而一之,總攝一切工場,商賈則已絕矣──,此當有各種工作別別日行之公守常則,二者、美會──衣食住及遊行等處,皆應屬之美會──,除工作外,純任自由而行樂也。叁者、善會,此以互相營救天時、地理、人生上等災禍,及醫治衆人之疾病死亡等事。此叁者,由壯夫掌理之,而老幼共享受之。四者、學會,此又分二:一、科學會,由學校師長理之,兒童共學習之,壯夫自由研究之。二、宗學會,五十六歲以上長老掌理之,壯夫自由研究之,殘廢人等皆依修習之。然攝屬學會之工作,則應壯年之偏廢人等之能作務者,及中學以上學生作之,不及者則壯夫助之。故彼時之人,二十歲內可謂之受業時;二十一歲至五十歲,可謂之工作時;五十一歲至五十五歲,可謂之施教時;五十六歲外,可謂之超俗時。各個人之自好,固不得一割求齊,姑妄言其概略而已;而一切皆養成于教育。
八 結論
雖然、作斯論者,亦現在之人耳。此員輿中之相續人類,固將有大同世乎?未可知!即大同世必實現矣,此亦未必與大同世人心中之感念及其實事相符。微而析之,此則吾一人心中之觀念耳;更微析之,與年俱化,此特吾心今日之觀念耳。勤而行之,是在上士!而吾及吾人現在各各客觀中所實有之中華民國國民,其所當張施之教育,則從幼學程度而增進之焉耳!邦人君子,其傥得吾心之同然欤?如曰不然,任之自取。
(見道學論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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