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佛陀看了一眼,對隨在後面的阿難說:“阿難!看見了沒有?毒蛇。”
阿難答:“世尊,我看到了,毒蛇。”
佛陀和阿難的對答,爲後面另一個行路者聽到,他聽說路邊有毒蛇,馬上提高警覺,向路邊注視。結果他所看到的,只是一堆黃金,那裏有什麼毒蛇?他大喜之下,把黃金運回家中,心中暗笑佛陀和阿難的無知,看到黃金竟然說是毒蛇。
爲時未久,官府中發覺庫銀失竊而下令搜查,在那個行路者家中搜到了黃金,就把他抓去關在獄中,他這時才想起佛陀和阿難的對答,黃金就是毒蛇。
在現實人生中,不能沒有錢財,金錢本身沒有罪惡。問題出在獲得金錢的手段,和支配金錢的方式。如果以工作所得的淨財,用以維持生活,齋僧布施,誰曰不宜呢?反過來說,貪欲熾盛,攫取占有,永無滿足之日,則除了增加罪惡外,還能得什麼呢?所謂“萬般帶不去,唯有業隨身。”這就是心無厭足的後果。
一九九四年十一月九日撰稿
【第七講】精進與勇猛—破煩惱惡、摧伏四魔
第四覺知:懈怠墜落;常行精進,破煩惱惡,摧伏四魔,出陰界獄。
(1)修行之人,懈怠則墮落
上一講—即“第叁覺知”那一段經文,大意是說,世俗凡夫,是心無厭足,惟得多求,則增長罪惡;而修行菩薩,于五欲六麈幻境,要常念知足,不可多求。唯應安貧守道,勤修智慧之業。蓋知足乃治貪之本,人若能知足,則貪欲自然減輕以至消除。而這一節經文,則是示知修慧業者,若身心懈怠,則不能進步,反而墮落也。墮落,亦有版本上印作墜落。
懈怠一詞,在意義上與精進相反,精進的意義是:未生惡使不生,已生惡爲斷除;未生善爲生起,已生善使增長。而懈怠是八大隨煩惱法之一種,懈是身體上的頹廢,好逸惡勞;怠是精神上的放逸,貪圖舒適。《成唯識論》解釋懈怠曰:“雲何懈怠?于善惡品,修斷事中,懶墮爲性,能障精進,增染爲業。”所謂“修斷事中”,修是修善,斷是斷惡。而懈怠以懶墮爲性,應修而不修,應斷而不斷,所以障礙精進。
懈怠何以使人墮落呢?《正法念處經》卷四十叁曰:此懈怠人,一切家事作業皆畏;是故出家,作如是言:我出家已,多有敷具病藥,所須飲食豐樂,我于晝夜,無所爲作。彼懈怠故,如是出家,現出家已,不讀誦經,不能止惡,不行善法,不修禅定,不持禁戒,常爲懈怠之所覆蔽。彼人多利,多得供養,食用豐足,不樂持戒,不樂智慧;少智慧故,身壞命終,墮于惡道,生地獄中。
懈怠與普通所說的懶惰近似,世間懶惰之人,好吃懶做,遊手好閑,遇事因循,得過且過。五十多年前,我在小學讀書時,唱過一首《明日歌》,可惜已記不完全了。此歌的前一段是:“明日複明日,明日何期多,吾生靠明日,萬事成蹉跎,人生苦被明日累,朝看水東流,暮看日西墜……”
我們學佛的人,初入佛門,大多頗爲發心,十分精進。可是天長日久之後,就不由的懈怠了。古德說:“學佛一年,佛在眼前,學佛兩年,佛在大殿,學佛叁年,佛在西天。”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2)精進爲修道之本
經文曰:“常行精進”。精進,就是八正道中的正精進,此又名正勤,能對治懈怠。在“叁十七助道品”中,有“四正勤”道品,即“未生善令速生,已生善令增長,未生惡令不生,已生惡令立斷。”所以,精進就是修善斷惡,勇猛不懈。
精進,是小乘七十五法中大善地法之一,亦爲大乘百法中十一善法之一,《成唯識論》解釋精進曰:“勤爲精進,于善惡品修斷事中,勇悍爲性,對治懈怠,滿善爲業。”慈恩大師《上生經疏》亦謂:“精謂精純,無惡雜故,進謂升進,不懈怠故。”而在《正法念處經》卷四十叁稱:
“懈怠,則是一切不饒益事,亦是一切惡道之本,生死種子,是世間一切苦惱,由之而生,是故世間若有欲斷生死縛者,則應精進,舍離懈怠。”
不僅修行要精進,即是在世間法中,無論是做學問,創事業,服官任教,同樣要精勤不懈,才能有所成就。古語雲:“不經一番寒澈骨,安得梅花撲鼻香。”古聖先賢,爲求道業有成,那一個不是精勤不懈,經過一番大死,而後獲得新生?
《大智度論》卷十六,載一精勤爲善的故事:
昔野火燒林,林中有一雉,勤身自力,飛入水中,漬其羽毛,來滅大火。火大水少,往來疲乏,不以爲苦。是時天帝釋來問之言:“汝作何等?”
答言:“我救此林,愍衆生故。此林蔭育處廣,我諸種類,及諸宗親,皆依仰此,我身有力,雲何懈怠,而不救之?”
天帝問言:“汝乃精勤,當至幾時?”
雉言:“以死爲期。”
(3)八萬四千煩惱
經文中說:“常行精進,破煩惱惡,摧伏四魔”。我們于此探討,這煩惱惡是什麼?
其實煩惱惡就是煩惱,煩者煩擾,惱者惱亂,煩擾惱亂人心的,即稱爲煩惱。又以其在“心所有法”中與“善法”相對,因煩惱而使人爲惡,故稱煩惱惡。佛經中常說:“八萬四千塵勞”,或“八萬四千煩惱”,聽起來使人嚇一跳,我人煩惱何以如此之多。其實“八萬四千”在佛經中是一個形容詞,表示煩惱之多的意思,我們不可膠柱鼓琴,執爲定數。
煩惱雖然沒有八萬四千,但是與善法比較起來,確實是善法少而煩惱多。在唯識學上,人有八識心王,和五十一個配合心王作用的“心所”,這五十一個心所中,善心所只有十一個,而煩惱心所卻有二十六個。這二十六種煩惱中,有六種根本煩惱,二十種隨煩惱。此二十種隨煩惱,又分做十個小隨煩惱,兩個中隨煩惱,八個大隨煩惱。茲分述如下:
(一)根本煩惱:根本煩惱有六種,是貪、嗔、癡、慢、疑、惡見,分述如下:
1、貪:貪著五欲六塵,永無滿足之日,曰貪。
2、嗔:于違逆我者,心含忿恨,起損害之心,曰嗔。
3、癡:癡是愚昧不明,對世出世間道理不能如實了知,以非爲是,行爲顛倒,曰癡。
4、慢:慢是驕傲,自持學問、財富,計己勝他,曰慢。
5、疑:對四谛真理懷疑不定,對叁寶功德,因果能力都不相信,曰疑。
6、惡見:這是受邪師外道的影響,對諸谛理,顛倒推求。此又可開爲身見、邊見、邪見、見取見、戒禁取見等五種。
(二)隨煩惱:
這是隨從六種根本煩惱之後而生起的煩惱,共有二十種,前十種名“小隨煩惱”,次二種是“中隨煩惱”,末八種是“大隨煩惱”,分述如下:
1、忿:遇到違逆之事,心生忿怒。
2、恨:忿怒之後,心中不舍,結怨于心,懷恨不已。
3、覆:隱藏自己的過惡,不使別人知道。
4、惱:由忿恨而起報複之心,惱害于他人。
5、诳:诳是虛僞不實,爲某種利益或目的而打妄語。
6、谄:谄是谄媚,爲了利益或目的,恭維巴結有錢有勢的人。
7、憍:憍是倨傲,在人前賣弄自己,蔑視他人。
8、害:害是損害,無悲愍之心,惱害有情。
9、嫉:見人勝己,常懷嫉妒,自住憂戚,名嫉。
10、悭:悭是吝啬,吝惜錢財,不肯惠施,曰悭。
11、無慚:有過惡而不知羞恥,曰無慚。
12、無愧:有過惡不怕人知,不畏譏诮,曰無愧。
13、不信:于四谛之理,因果之事不生正信,心存汙穢,曰不信。
14、懈怠:因循放逸,不斷惡,不修善,曰懈怠。
15、放逸:放蕩縱逸,對于惡事心不防護,曰放逸。
16、昏沈:神志昏蒙,身心疲倦,無堪任事,曰昏沈。
17、掉舉:心不寂靜,妄想紛飛,曰掉舉。
18、失念:忘了正念,邪念增長,曰失念。
19、不正知:知是知見,由于不正當的知見,于環境起錯誤的見解。
20、散亂:散亂是心馳外緣,流轉不息,妨害正定。
(4)摧伏四魔—四魔是什麼
經文中說:“常行精進,破煩惱惡,摧伏四魔,出陰界獄。”關于煩惱,已如上節所述。那麼,四魔又是什麼呢?
說到魔字,我們心識中馬上幻想出一幅魔相來,叁頭六臂,青面獠牙,作撲人狀。我人思想上最容易犯的毛病,就是把一切名相固定化,實體化。說到佛,我們心識馬上想到大雄寶殿的佛像;說到魔,我們心識中又會幻化出魔的形狀,這在唯識學上叫做“遍計所執性”—由于我人認識作用的謬誤,執名求實,這是妄情迷執,情有理無,這是幻有或妄有,而不是實有。
原來魔字,是梵語mara的音譯,最初譯爲“磨羅”,中國人說話好簡略,把“佛陀”略稱爲“佛”,把“磨羅”自然也就略稱爲“磨”。而mara一字的義譯,原本是障礙、擾亂、破壞的意思,也有譯爲殺者、奪命者,但這是由破壞一詞延伸而來,並沒有魔鬼殺人或魔鬼奪命的意思在內。早期佛經中用“磨”字用了幾百年,到了南北朝梁武帝時代,這位“皇帝菩薩”一時心血來潮,乃以“魔”字代替了原來的“磨”字。本來這個字也改的十分傳神,但是這一改,把原本是“磨難”—障礙的意思,變成了“魔鬼”—吃人害人的生物了。改的不但意義全變,並且給人一種錯覺、誤導,給“磨”賦予了生命,賦予了威力,使人感到冥冥中另有一種生物在窺伺自己。
認真的說,“磨”只是我人修道上的障礙。在《佛本行集》卷二十五上說,魔王波旬有十二種魔軍,名稱是欲貪、不歡喜、饑渴寒熱、愛者、睡眠、驚怖恐畏、狐疑惑、嗔恚忿怒、競利爭名、愚癡無知、自譽矜高、恒常毀他人。而《大智度論》卷五中,說有十種魔軍,名稱是欲、憂愁、饑渴、愛染、睡眠、怖畏、疑、怨毒、虛妄之名聞利養、自高慢他等十種。以上種種魔軍,事實上是經典文學的一種象征手法,說穿了,所謂魔軍,只是我人內心的種種煩惱和欲望而已。這些煩惱和欲望,能障礙、破壞我人修行和成道,故稱之曰“磨”。
不過“魔”字也有其象征的意義。比如我人對什麼事情著了迷,就叫做著魔,即俗稱的“嗜好成癖”。如有人下棋著魔,有人練功著魔。老實說,修行打坐也會著魔,如打坐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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