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時候愛的刻骨銘心,恨的時候恨的不共戴天;喜的時候雀躍叁尺,怒的時候暴跳如雷,哀的時候涕淚縱橫,搶天呼地;懼的時候憂心如焚,不可終日。這就是感情沖動。甚至于,在感情沖動之下爭執、吵鬧、鬥毆、殺人、縱火、跳樓,在感情沖動下結束自己,也可以與別人同歸于盡。感情有如無羁的野馬,如果不加以約製,其不陷淵墜崖者幾希。
感情是沖動的野馬,而理智如馬頭上的缰羁;感情如足,只知奔走,理智如目指示正路。只有理智而沒有感情,不免失之于冷酷;只有感情而沒有理智,便成了一個橫沖直撞的瘋癫漢。所以,情與理,如鳥之雙翼,如車之兩輪,相輔相成,缺一不可。希臘哲學家柏拉圖,也曾有相似的譬喻,他把理智比作禦者,感情比作野馬。善禦的人可以使野馬貼服就範,操縱自如;但馬性暴烈,不善禦者則不免理欲失衡,發生種種沖突,所以近代教育家,在縱欲與抑欲之間,而另創一項“化欲”——化解感情的主張。
我國宋代理學家的程朱學派,創天理人欲之說,認爲理(理智)爲天所賦與的,而欲(感情)是人所固有的。在理與欲不得其平的時候,就有所謂“天理與人欲之爭”。我們在日常生活上,就常有理智與感情掙紮的事例。理智上認爲義所當爲的事,而感情上或由于積習,或蔽于私欲,而不願去做;而感情上非常想做的事,理智卻又認爲不該這麼做。例如說,親族友人間有急難上門求助,理智上認爲應該伸出援手,感情上又不願牽累;再路上檢到一包鈔票,理智上認爲應該送到警察局,感情上卻想四下無人,何不自己裝起來。這就是天理與人欲之爭了。
感情其實就是欲望,也包括著與欲望有關的種種惡習在內。如酗酒的酒徒,在其清醒的時候,也不時自悔自憐,感到不該再墮落下去了,但到酒癖發作的時候,自我約束力蕩然無存,不顧一切的又喝酒了。吸毒者的心態也是如此,一直在懊悔,壓抑、自製力崩潰、重複酗酒吸毒,重複自悔自憐,周而複始,這就變成了一種惡性循環。
自佛法的觀點來看感情與理智,這二者全是先天性與生俱有的習氣,多生多劫的薰習,第八阿賴耶識中各有其種子。感情、相當于心識中的煩惱心所;理智,相當于心識中的善心所。善心所有十一個,名稱是信、慚、愧、無貪、無嗔、無癡、精進、輕安、不放逸、行舍、不害。煩惱心所有二十六個,其中六個根本煩惱,是貪、嗔、癡、慢、疑、惡見;十個小隨煩惱心所,是忿、恨、覆、惱、嫉、悭、诳、谄、害、憍,兩個中隨煩惱心所,是無慚、無愧,還有八個大隨煩惱心所,是昏沈、掉舉、不信、懈怠、放逸、散亂、失念、不正知。我們在此不是講唯識學,不能詳細解釋這些名詞。但是我們想想看,當一個人煩惱心——如貪心生起的時候,嗔恨心生起的時候,或忿恨、嫉妒的時候,他還有理智嗎?? 一切煩惱出之于無明,而無明就是愚癡,就是迷昧不明,就是無知——無理智、無理慧。反之,當一個修行的人慚愧之心生起的時候,無貪、無嗔、無癡之心生起的時候,以至于不害心、不放逸之心生起的時候,我們的感情還會像野馬似的橫沖直撞嗎?
我們凡夫的心識,每當感情高漲的時候,理智就相對的降低,任由感情用事;相反的,當我們理智用事時,感情又置之度外,一任理智主導。如果以溫度表作喻,感情溫度升高,理智溫度降低。反之理智升高,感情降低。我曾在紐約機場大廳中,見一對青年男女在人群中相擁而吻,旁若無人——似乎天地之間只有他們兩個。我也曾見過學者在實驗室研究時,全神貫注,心無旁骛,好友進門,漠然以對。這就是感情理智的對比。青年男女相愛時,海誓山盟,情深意濃;但但到感情決裂鬧分手時,就變的冷酷無情了。
如何使我們的感情理智平衡?如何使我們的理智製約感情?如何使我們過著理性的生活?最理想的方法是學佛。釋迦牟尼是證悟真理的聖哲,是大覺者,是大智者,是人格圓滿的人。他悲智圓融——感情與理智不只是平衡,而是圓融無礙。他所有的言行,慈悲而不失其理性,理性而不失其慈悲。他憐憫衆生,說法四十五年,無怨無悔;他以智慧之光照亮世間,予衆生以生存和解脫的希望,這就是悲智圓融。
我在一本雜志上看到過這麼兩句話:“你看到過愁眉苦臉的觀世音菩薩(像)嗎”?“你看到過橫眉豎目的釋迦牟尼佛(像)嗎”?沒有,我們從沒有看到過。甚至于,我們在佛經中找不到佛陀發怒、生氣、或縱聲大笑的句子,也找不到佛陀對人惡言相向的句子。佛陀駐錫王舍城竹林精舍的時候,一天,一個婆羅門來勢洶洶的沖進竹林精舍,沖到佛陀面前,粗言惡語的大罵——因爲他族中一個青年子弟皈依佛陀出了家,他忍不下這口氣,找到竹林精舍向佛陀挑釁。
佛陀默默無言聽那婆羅門辱罵,一聲也不響。直到那婆羅門罵累了、罵夠了,停止下來,才平靜的問他:“婆羅門呀!你家中偶而也有親戚朋友來訪的時候吧!”
婆羅門說: “自然有呀,那又怎麼樣?”
“到那時候,你會不會以酒食款待客人呢?”
“那是當然的事呀!瞿昙,那又怎麼樣?”
“如果你備下菜肴,而客人不接受你的款待,那菜肴應該歸于誰呢?”
“如果他們不吃的話,那些菜肴當然仍歸于我呀!”
“婆羅門呀!” 佛陀平靜的對他說: “你剛才所罵我的許多話,我決定不接受它,所以那些話只好仍歸之于你自己。婆羅門呀!如果你罵我,我和你對罵,就如同主客相對用餐一樣。因此,我不接受這些菜肴。”
這時,佛陀又說了一首偈子:
無嗔何有嗔,正命以調伏,正智心解脫。
慧者無有嗔,以嗔報嗔者,則是爲惡人。
不以嗔報嗔,臨敵伏難伏,不嗔勝于嗔。
佛陀的意思是說:一個智者,是沒有嗔恨之心的。如果以嗔報嗔,以罵還罵,就不能算是智者。唯有不以嗔報嗔,以罵還罵,不但調伏了對方,也調伏了自己。
同修們,如果我們遇到了這種事——遇到怨家到門口辱罵,我們怎麼處理呢?當然,我們沒有佛陀的智慧,也沒有佛陀的慈悲,不會處理的如此圓滿。但是我們學佛,學的就是佛陀的智慧與慈悲,學的就是佛陀的言行與人格。特別是在調伏我們的感情,啓發我們的理智,使我們的感情與理智趨于平衡上,要痛下功夫。
修行,不是立竿見影的事。但如果你持之以恒,絕對日有進境。修行,也是一種薰習——一種行爲習慣上的薰習。《大乘起信論》上說:“薰習義者,如世間衣服實無于香,若人以香薰習故,則有香氣。”如果你常常發怒、生氣,這發怒、生氣就是你的習慣;如果你改正它,不發怒、不生氣,天長日久也會成爲習慣。
同修們,悲智雙運、悲智圓融,是佛陀的大悲大智,圓融無礙,我們初修行的當然尚作不到。但在約束感情,往感情理智平衡處努力,我們是修得到的。同修們,讓我們精進修行吧!
福、惜福、如何惜福
什麼叫做“福”,福是禍的相反。什麼叫做禍呢?禍是災殃、是禍患。按說,人生世間,沒有災殃禍患就是福,無奈人在福中不知福,並不以爲沒有災殃禍患的平安日子就是福,而是“心無厭足,惟得多求。”要追求更多的福——包括著求名求利、求官求勢,攫取占有,永無止境的追求。古人說:“人心苦不足,既得隴,複望蜀。”在追求的過程中,未得到的希望得到,已得到的又恐怕失去,患得患失,反而陷精神于惶惶不安中。
《書經·洪範篇》,有 “五福”之說,五福者,一曰壽,二曰富,叁曰康甯,四曰修好德,五曰考終命。壽者長壽,富者富有,康甯者、健康平安,修好德者做善事,以積德行善之因,才能獲得富、壽、康甯之果。既壽且富,耄耋之年,壽終正寢,就是考終命。如果以佛教“因果通于叁世”的道理來解釋,就是以前生善業之因,招感今生之樂果,樂果就是福報。以前生惡業之因,招感今生之苦果,苦果就是災殃。再者,以今生之善業,招感來生之樂果;以今生之惡業,招感來生之苦果。此即所謂:“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來世果,今生做者是。”善惡因果,絲毫不爽。
在佛經中說到業力,以業力的性質來分,有福業、非福業、不動業叁種。所謂福業,是可感得欲界人天善趣的總報,及人天趣中殊勝的別報;所謂非福業,是可感得欲界叁惡趣的總報,及叁惡趣中鄙劣的別報;所謂不動業,是可感得色界、無色界的總別二報。于此我人可知,我們所說的福,是前生善業所招感的果報。果報有二種,一者總報,二者別報。總報就是我們所獲得的人身,但雖同爲人趣,而別報則千差萬別,如生命的壽夭,相貌的美醜,眷屬的和合,財富的多寡等等。因此,我人所說的禍福,事實上就是前生福、非福二業所感之果而已。
依照佛法來說,人生並不是宿命論——並不以爲由前生業力,注定今生的命運,而一切不可更改。雖然由前生善惡之業,招感今生苦樂之果——福報或災殃,但今生的禍福,一切還要以個人的行爲主導。本來以前生的善業,招感今生的福報,但是如果你不知惜福,奢糜放逸,胡作非爲,照樣可以轉福爲禍;反之,如果以前生的惡業,招感今生的苦報,而獲苦報的人安分知足,努力爲善,照樣可以轉禍爲福。這一切,全在我人的心頭一念,也全以我人的“行爲”爲標准。古人雲:“爲善雖無福至,禍其遠矣;爲惡雖無禍至,福其遠矣。”善哉斯言,值得我人叁思。
有一些人,以前一生修下的善業,招感到今生的樂果,享受福報。有福而不知珍惜,奢侈揮霍,極盡享受之能事,很快的把福報享完了,未來只有受苦了。古書上有這麼一個故事,一位官宦之家,有財有勢,所謂鍾鳴鼎食,極盡享受之能事。這家大宅院之旁,有一個尼姑庵,官宦人家的廚房的水溝,通過尼庵的後門流到大水溝中,老尼師看到水溝中沖流過的白米飯十分可惜,就撈起來曬幹收藏起來。數年後這位官宦之家犯法抄家,一家婦孺拘留在尼姑庵中,在饑餓難耐的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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