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這個傳說的最古文獻是敦煌出土的佚名《曆代法寶記》(774年間撰)和唐宗密《圓覺經大疏鈔》卷二之上。後來禅宗著名的《碧岩錄》把它作爲第一則“頌古”流傳。以後,它便成爲禅門衆所周知的公案了。
達摩晚年的事迹,各傳都未明確記載。後人傳說他遇毒而逝,葬于熊耳山(今河南宜陽縣),但又傳魏使宋雲自西域回國時遇達摩于蔥嶺。達摩手攜只履翩翩獨逝。所以又有“只履西歸”的傳說。
達摩的禅法,據敦煌出土資料,古來作爲達摩學說而傳的許多著述之中,只有“二入四行說”似乎是達摩真正思想所在。唐淨覺《楞伽師資記》的《達摩傳》中有“略辨大乘入道四行”,由達摩弟子昙林記錄而傳出。據昙林的序文說,他把達摩的言行集成一卷,名爲《達摩論》;而達摩爲坐禅衆《釋楞伽要義》一卷,亦名爲《達摩論》。這兩卷論文理圓淨,當時流行很廣。
現在一般作爲達摩學說的有《少室六門集》上下二卷,即:《心經頌》、《破相論》(一名《觀心論》)、《二種入》、《安心法門》、《悟性論》、《血脈論》六種。還有敦煌出土的《達摩和尚絕觀論》、《釋菩提達摩無心論》、《南天竺菩提達摩禅師觀門》(一名《大乘法論》)等,以及朝鮮梵魚寺所刻《禅門攝要》上下二卷,日本鈴木大拙校刊《少室逸書》所收關于達摩諸論文。這些著述內容大致都差不多。
達摩“二入四行”的禅法,是以“壁觀”法門爲中心。唐宗密《禅源諸诠集都序》卷上之二載:“達摩以壁觀教人安心雲,外止諸緣,內心無喘,心如牆壁,可以入道,豈不正是坐禅之法?”所謂二入是“理入”和“行入”,理入是屬于教的理論思考,行入是屬于實踐,即禅法的理論和實踐相結合的教義。
理入和行入的名稱,見于北涼所譯《金剛叁昧經入實際品》第五。但《金剛叁昧經》說的理入是“覺觀”,而“壁觀”是達摩傳出的獨特禅法。道宣在《續高僧傳》卷二十《習禅篇》末對達摩禅法的評價說:“大乘壁觀,功業最高,在世學流,歸仰如市。”
壁觀禅法的特點在于“藉教悟宗”,即啓發信仰時不離聖教的標准,構成信仰以後教人“不隨于文教”,即不再憑借言教的意思。二入之中以理入爲主,行入爲助。
後世佛教徒以“教外別傳、不立文字”爲達摩禅法的標志,因它直以究明佛心爲參禅的最後目的,所以又稱禅宗爲“佛心宗”。又有人因達摩專以《楞伽經》授人以爲參禅印證,因而稱它爲“楞伽宗”。
達摩的師承已無可考,後人爲追溯傳統遂有種種說法。《楞伽師資記》推求那跋陀羅爲初祖,菩提達摩爲二世,下以神秀爲七世。神會堅持南宗爲正統,肯定達摩爲中國禅宗初祖,主張自達摩——慧可——僧璨——道信——弘忍——慧能六代是一脈相承的。吉迦夜、昙曜譯《付法藏因緣傳》等又有西天世系的說法。唐智炬《寶林傳》(成于801年)以印度自迦葉傳至獅子比丘爲二十四世,繼以婆舍斯多、不如蜜多、般若多羅至菩提達摩爲二十八世。此說爲五代南唐泉州靜、筠二師所集《祖堂集》(成于952年)、永明延壽《宗鏡錄》(成于957年)所繼承,又爲宋道原《景德傳燈錄》(成于1004年)和契嵩《傳法正宗記》(成于1061年)所依用,後來即成爲禅宗的正統說。
達摩的弟子有慧可、道育、僧(一作“道”)副和昙林等。“慧可”另見本書專條。
道育,一作慧育,他和慧可一同親事達摩四、五年,是達摩最初及門弟子之一。他從達摩學了禅法,專重個人內心修持而少對人講說。他的事迹已不明,只有《景德傳燈錄》卷叁等記達摩臨終時自許慧可得, 髓、道育得骨、尼總持得肉、道副(即僧副)得皮的傳說,可以想見其禅學程度之一斑。
僧副,俗姓王,太原祁縣人,是達摩剃度的弟子。南齊建武(494—497)年間住鍾山(今南京)定林下寺。他忻慕岷嶺峨眉的勝景,趁蕭淵藻出鎮蜀部(今四川)時隨從入蜀,因而使禅法流行四川。後來又回金陵(今南京),普通五年(524)寂于金陵開善寺,年六十一歲。
昙林自稱是達摩的弟子,曾記錄過達摩的“二入四行說”。《慧可傳》中稱他爲林法師。北魏永平元年至東魏武定元年(508—543)之間,他在洛陽和邺都參與譯經事業,在菩提流支、佛陀扇多、瞿昙般若流支、毗目智仙等譯場任筆受,是當時參加譯經的重要人物。他博學善講,在邺都常講《勝鬘經》。周武滅法期間,他與慧可共同護持經典,被斫掉一臂,人稱“無臂林”。昙林早年雖曾親近達摩,但他以禅法與義學並重,因此後世所傳達摩臨終對在側弟子們分別印可得皮、肉、骨、髓的說法,沒有提及昙林。昙林在傳承達摩禅法上所記的《略辨大乘入道四行(觀)》于中國禅學史上留下了不朽的業迹。(林子青)
一九 僧祐(445—518)
僧祐是齊梁時代的一位律學大師,也是古代傑出的佛教文史學家。他原籍是彭城下邳(今徐州專區邳縣),生于江南建業(今南京),俗姓俞氏。幼小時隨父母入建初寺(當時在建業城內)禮拜,歡喜踴躍,就不肯回家。父母依從他的願望,允許他在寺內出家,奉僧範爲師。到了十四歲時,又投定林上寺(在鍾山)法達(昙摩密多的弟子,見《高僧傳·昙摩密多傳》)門下,法達“戒德精嚴,爲法門棟梁”(《高僧傳·僧祐傳》);同時法獻也在定林寺弘化,“律行精純,德爲物範”(《高僧傳·法獻傳》),僧祐都從而服膺奉事,執操堅明。受具以後,又受業于法穎;法穎是當時的律學名匠,僧祐隨侍盡心鑽研二十余年,終于精通律部,有名于當世。法穎逝世(齊建元四年,482)後,永明年中(483—493)竟陵王蕭子良每請他開講律學;由于他披釋精詳,辯解入微,因此聽衆常七、八百人。又奉齊武帝敕,往叁吳(今湖州、蘇州、紹興地區)去試簡僧衆,並講《十誦律》,說受戒法。所得的信施,都用來修治建初、定林諸寺,並在兩寺造立經藏。從此以後,在他後半生數十年中,經常爲學衆廣開律席,“春秋講說,七十余遍”(見《出叁藏記集》卷十二《僧祐法集總序》),他一生的主要事業,也就在于傳弘律學。
僧祐所傳弘的律學,即是中土流傳最早的薩婆多部(即一切有部)《十誦律》。這是由于當時四部廣律(《十誦》、《五分》、《四分》、《僧祐》)雖都已在中國譯出,而由北印度罽賓傳來的薩婆多部《十誦律》在中國最爲流行。法穎律師就是盛弘此律的巨匠,僧祐長期從他就學,故亦弘演此律。他在所撰《薩婆多部記序》中說:“年逾知命,仰前覺之弘慈,奉先師之遺德,猥以庸淺,承業《十誦》,諷味講說,叁紀于茲。”可見其律學師承的嚴謹。
僧祐關于律學的撰述,有《薩婆多部記》五卷和《十誦義記》十卷,前者屬于曆史方面,即他所傳弘的律學師承傳記;後者屬于義理方面,即他所傳弘的律學義解記述。這兩部律學著作都是他中年以後——即四十幾歲到五十歲之間的作品,是古來薩婆多部《十誦律》學方面的重要著述。可惜這兩部書都早已亡佚不傳,只《出叁藏記集》中略載它的目錄和序文而已。
僧祐生平在弘傳律學而外,對于佛教文史著述和文化藝術事業,也有非常豐碩的成就,略如下述:
一、造立經藏 中國佛教典籍至齊梁時已甚豐富;但曆史上第一個搜聚卷帙建立經藏的,實即僧祐在建初、定林兩寺所建立的經藏。而它的動機似乎受自其師法穎的影響。據《高僧傳》卷十叁《法穎傳》載:“穎以從來信施造經像及藥藏。”僧祐更擴大這一事業,先後在建業城內建初寺和鍾山定林上寺營建般若臺造立經藏,並各有文記載其事(見《出叁藏記集》卷十二《法苑集》目錄)。其中定林上寺經藏的建立,還得到梁臨川王宏的大力襄贊(同上)。著名文學家劉勰也相隨從事整理厘定,並區別部類加以序錄(見《梁書》卷五十《劉勰列傳》)。後來慧皎在《高僧傳》中也稱述僧祐“造立經藏,搜校卷軸,使夫寺廟廣開,法言無墜”的勞績。
二、撰製經錄 僧祐在兩寺建立經藏,編製成《出叁藏記集》十五卷,實爲中國現存的最古的佛教經錄。其中目錄部分系依據道安的《綜理衆經目錄》加以考訂並增補而成。僧祐在此書中自稱:“爰自安公始述名錄,铨品譯才,標列歲月,妙典可征,實賴伊人。敢以末學,響附前規,率其管見,接爲新錄,兼廣訪別目,括正異同”(《出叁藏記集》卷二)。他在此書的撰製當中,曾經“鑽析內經,研鏡外籍,參以前識,驗以舊聞”(同書《序》),旁征博考,確實費過不少功力。此書保存了古代譯經史上許多原始資料,值得後世學人的憑借研究和珍視。
叁、佛教文史著述 僧祐一生撰製的佛教文史著述,有《出叁藏記集》十五卷、《薩婆多部相承傳》、《十誦義記》、《釋迦譜》五卷、《世界記》五卷、《法苑集》十卷、《弘明集》十四卷、《法集雜記傳銘》十卷。這八種著述,他曾總名之爲《釋僧祐法集》,並自序稱:“竊有堅誓,志是大乘,頂受方等,遊心四含。加以山房寂遠,泉清松密,以講席間時,僧事余日,廣訊衆典,披覽爲業;或專日遺餐,或通夜繼燭,短力共尺波爭馳,淺識與寸陰競晷。……仰禀群經,傍采記傳,事以類合,義以例分;顯明覺應,故序釋迦之譜;區別六趣,故述世界之記;訂正經譯,故編叁藏之錄;尊崇律本,故铨師資之傳;彌綸福源,故撰法苑之編;護持正化,故集弘明之論;且少受律學,刻意毗尼,……既禀義先師,弗敢墜失,標括章條,爲律記十卷;並雜碑記撰爲一帙。總其所集,凡有八部。冀微啓于今業,庶有借于來津。”在這八部書中,集錄了很多古記遺文,多是古代重要的佛教文史資料,極爲可貴。現只《釋迦譜》、《出叁藏記集》、《弘明集》叁書尚存,其余五種均佚。
四、佛教工藝的業績 僧祐在他所撰述的《法苑集》中,搜集有關于佛教音樂、歌呗、法樂、梵舞、造像、雕製等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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