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的學問廣博,思想細致,但他後來不知所終。
支谶所譯佛經究竟有幾種,因當時無記載,很難確定,晉代道安著述經錄時,見到的寫本,年代可考的只叁種:1.《般若道行經》十卷(光和二年,即179年譯)。2.《般若叁昧經》二卷(現存本叁卷,譯年同上)。3.《首楞嚴經》二卷(中平二年,即185年譯)。其中《首楞嚴經》一種,現已缺佚。另外,從譯文體裁上比較,道安認爲像支谶所譯的還有九種:1.《阿阇世王經》二卷,2.《寶積經》(一名《摩尼寶經》)一卷,3.《問署經》一卷,4.《兜沙經》一卷,5.《阿(音同觸ㄔㄨˋ)佛國經》一卷,6.《內藏百寶經》二卷,7.《方等部古品曰遺日說般若經》一卷,8.《胡般泥洹經》一卷,9.《孛本經》二卷。其中後叁種現已缺佚。又支敏度《合首楞嚴記》裏提到而爲道安所未見的還有一種:《閃真陀羅所問寶如來叁昧經》一卷。
總計支谶譯籍現存九種,缺本四種。僧祐《出叁藏記集》依據《別錄》加了《光明叁昧經》一卷,這是支曜譯本的誤記。費長房《曆代叁寶記》又依各雜錄加了《大集經》等八種,也都出于附會,不可信。
支谶譯籍裏比較重要的《般若道行經》和《般舟叁昧經》,原本都由竺朔佛傳來,支谶爲之口譯。以支谶學識之博,這兩種佛經也應該是他所熟悉的,因此譯功專歸于他,並無不可;但從費長房以來,經錄家都說竺朔佛也曾翻譯這兩種佛經,就未免重覆了。那時候的翻譯,因有安世高爲先導,遣詞造句都已取得一些經驗,譯文比較流暢,讀來有“審得本旨”之感。不過翻譯的總方針依然是隨順佛說,了不加飾,要求盡量保存原本面目;就是在譯文結構上做了一些“因本順旨、轉音如己”的工夫也是極有限的。所以後人辨別他的譯文仍用“辭質多胡音(即多用音譯)”爲標准。
支谶譯籍的種類恰恰和當時安世高所譯的相反,幾乎全屬大乘,可說是大乘典籍在漢土翻譯的開端。支谶的譯籍反映了龍樹以前印度大乘經典流行實況。例如,他譯的《寶積經》、《阿(音同觸ㄔㄨˋ)佛國經》、《般舟叁昧經》都是構成大部《寶積》的基層部分。《道行經》是大部《般若》的骨幹。《兜沙經》又屬于大部《華嚴》的序品。可見印度的大乘經典開始就是向境、行、果各方面平均發展的。還有支谶譯出的《阿阇世王經》(異譯本題名《文殊普超叁昧經》,道安經錄說它出于《長阿含》不確)、《問署經》(也作《文殊問菩薩署經》)、《內谶百寶經》、《首楞嚴叁昧經》,都以文殊爲中心,發揮“文殊般若”的法界平等思想。這些方面暗示出文殊對于大乘傳播的重要關系,也屬寶貴資料。
對于以後義學發生影響最大的,莫過于《道行經》。這因爲大乘學說本來以般若的緣起性空思想爲基礎,由于這部經的譯出便有了趨入大乘的途徑。又因當時思想界有道家的“無名爲天地始”等一類說法,恰好作了接受般若理論的准備,也就是通過這類思想使般若理論更快地傳播開來(如在支谶的譯文裏譯“波羅蜜行”爲“道行”,譯“如性”爲“本無”等,都是借用道家思想來傳播般若的)。從此《道行》成爲研究佛家學說特別是般若理論的入門之籍。只因它譯文過于簡略,好多義理難得徹底了解,引起了朱世行的西行求法,與《道行》同源異流的《大品般若》(魏晉的義學家都將《大品般若》看作《道行》的母本)也陸續有各種異本的譯傳。這就豐富了般若學說的內容,但《道行》始終受到重視。
在支谶從事譯經的年代中,有一批月支的僑民數百人入了中國籍(見《出叁藏記集》卷十叁《支谶傳》)。月支人信仰佛教較早,他們依照原來的習俗,立寺、齋僧,舉行各種宗教活動。其中有支亮(號紀明)從支谶受業,發揚了支谶的學說。佛學的初傳雖然依附了道家,使它外觀混同于方術,可是在已入漢籍的月支民族中仍舊保持其傳統和特點。這對後來佛學傳布而逐漸接近真相,起了相當作用。(呂 澄)
叁 支謙(約叁世紀)
支謙名越,號恭明。他的祖先是後漢靈帝時入中國籍的月支族後裔。他從小就受漢族文化的影響,精通漢文,後又兼學梵書,受業于同族學者支亮,通達大乘佛教理論。他對從前那些過分樸質以致隱晦義理的譯本很不滿意。漢獻帝末年,洛陽一帶發生兵亂,他隨族人避亂南渡到東吳。在那裏他得到從事翻譯的機會,從吳黃武元年到建興中約叁十年間(223—252)搜集了各種原本和譯本,未譯的補譯,已譯的訂正。特別是對支谶的重要譯本如《道行》、《首楞嚴》等,著意加以重譯。同時他又幫助從印度來華的維只難和竺將炎翻譯。傳說他到東吳後曾得到吳主孫權的信任,叫他輔導太子登:後來太子死了,他就去穹隆山過隱居生活,年六十歲卒于山中。
支謙的譯述比較豐富,晉道安的經錄裏就著錄了叁十部,梁僧祐又據《別錄》補充了六部。慧皎《高僧傳》說有四十九部。隋費長房《曆代叁寶記》旁搜雜錄增廣到一百二十九部。其中很多是別生或傳抄的異本,不足爲據。現經考訂出于支謙翻譯的只有下列二十九部:1、《阿彌陀經》(又稱《無量壽經》)二卷,2、《須賴經》一卷,3、《維摩诘經》二卷,4、《私诃末經》一卷,5、《差摩羯經》一卷,6、《月明童子經》一卷,7、《龍施女經》一卷,8、《七女經》一卷,9、《了本生死經》一卷,10、《大明度無極經》四卷,11、《慧印叁昧經》一卷,12、《無量門微密持經》一卷,13、《菩薩本業經》一卷,14、《釋摩男經》一卷,15、《賴吒和羅經》一卷,16、《梵摩渝經》一卷,17、《齋經》一卷,18、《大般泥洹經》二卷,19、《義足經》二卷,20、《法句經》二卷,21、《佛醫經》一卷,22、《四願經》一卷,23、《阿難四事經》一卷,24、《八師經》一卷,25、《孛經鈔》一卷,26、《瑞應本起經》二卷,27、《菩薩本緣經》四卷,28、《老女人經》一卷,29、《撰集百緣經》七卷。
在這些佛經裏《了本生死經》,據道安的《經注序》說,原來是漢末譯出,支謙加以注解或修改,道安的經錄便又將它列在支謙譯本之內。黃武叁年(225)支謙曾請竺將炎譯出維只難傳來的略本《法句經》(五百偈本),後來又請他根據中本(七百倡本)加以補訂,其間自然也有支謙參加的意見,所以可說是支謙和竺將炎的共同譯本。其次《佛醫經》,情況也相同。另外,《曆代叁寶記》載有支謙所譯《四十二章經》一卷,並加注說:“第二出,與摩騰譯者小異,文義允正,辭句可觀;見別錄。”別錄大概泛指另外一種記錄,決不會是劉宋時代的《別錄》,因爲僧祐著作《出叁藏記集》時,曾見過《別錄》,並將其中所載的支謙譯本都收在《記集》裏,卻沒有提到這樣一種《四十二章》。所以支謙是否重譯過《四十二章經》尚有問題。最後,《菩薩本緣經》(始見于《曆代叁寶記》)和《撰集百緣經》(始見于《大唐內典錄》),雖然原始的記錄出處不明,但從譯文體裁上看無妨視爲支謙所譯。
支謙除翻譯外,還作了合譯和譯注的功夫。他曾將所譯有關大乘佛教陀羅尼門修行的要籍《無量門微密持經》和兩種舊譯(《阿難陀目怯尼呵離陀鄰尼經》、《無端底總持經》,現已不存)對勘,區別本(母)末(子),分章斷句,上下排列,首創了會譯的體裁(後來支敏度的合《維摩》、《首楞嚴》,道安的合《放光》、《光贊》,都取法于此)。支謙自譯的經也偶而加以自注,像《大明度無極經》首卷,就是一例。這種作法足以濟翻譯之窮,而使原本的意義洞然明白。
支謙又深谙音律,留意經文中贊頌的歌唱。他曾依據《無量壽經》、《中本起經》創作了《贊菩薩連句梵呗》叁契,可惜在梁代以前早就失傳了。後來連《共議》一章梵呗也絕響了,現在只能想像那叁契或者即是《無量壽經》裏法藏比丘贊佛的一段和《瑞應本起經》裏天樂般遮之歌及梵天勸請的兩段而已。他這一創作對贊呗藝術的發展有相當影響。被稱爲始製梵呗的陳思王曹植,可能是受了般遮瑞的啓發而有《瑞應本起》四十二契的巨構,成爲學者之所宗。
支謙翻譯的風格,對後來佛典翻譯的改進,也起了不少作用。他首先反對譯文尚質的偏向,主張尚文尚約應該調和。這當然是爲了更好的暢達經意使人易解的緣故。深知翻譯甘苦的人,像後來的支敏度就很能了解他。支敏度給予他的翻譯文體的評語是:“屬辭析理,文而不越,約而義顯,真可謂深入者也。”假使他不能深刻的明了原文本意,譯文就難恰到好處。看他所改譯的《大明度無極經》,對般若“冥末解懸”的宗旨是比支谶《道行》更能闡發的。他用“得法意而爲證”等譯語,雖借用了道家“得意忘言”的說法,但般若“不壞假名而說實相”的基本精神,他已經掌握到了(因此,他的自注說“由言證己,當還本無”。本無即指的實相)。他翻譯的《維摩诘經》,充分表現了大乘佛教善權方便以統萬行的精神。後來羅什門下雖對他的翻譯還嫌有“理滯于文”的不足處(見僧肇的經序),可是仔細將羅什重譯的《維摩經》相對照,不少地方都采用謙譯,述而不改,足見支謙譯風已遠爲羅什的先驅。不過,在拘泥形式的學人看到支謙盡量刪除梵本的繁複而各取省便,又竭力減少音譯到最低程度,以至有時連應存原音的陀羅尼也意譯了,不免有些反感。像後來道安就說他是“斲鑿之巧者”,又以爲“巧則巧矣,懼竅成而混沌終矣”。這是從另一角度的看法。要是從佛典翻譯發展的全過程來說,由質趨文,乃是必然的趨勢;支謙開風氣之先,是不能否認的。
另外,支謙的譯文風格也很適合于佛傳文學的翻譯,因而他繼承了漢末康孟祥譯《修行本起經》那樣“奕奕流便足騰玄趣”的傳統,更翻出了《瑞應本起經》。這一翻譯不但豐富了佛傳文學的內容,而且通過贊呗的運用影響到後來偈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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