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定論義。這樣,他所出《大品》,在經文分段以及安立品目上,都顯出一經宗旨,而迥異于舊譯。如他判全經爲前後兩分,各于其末置《囑累品》,表示雖同說般若,而前分後分內容各有重點(依《智論》解釋,即前分主要說根本道,而後分主要說方便道,以此二道爲大乘學的宗要)。又如在經文中依釋論安立《金剛品》以表示菩薩發心之精義;又安立《會宗品》,以見大乘學即是般若學。他又依釋論在經初安立《叁假(法、名、受)品》爲發凡,于經末標《如幻品》(此品說涅槃就假名而言,和色香味等法同爲如幻)爲歸結,以見全經乃用假名一義作骨幹,以對治小乘視佛說一切法爲實在的妄執。如此譯文品目始終條理,一絲不亂,尤可見羅什有得于龍樹般若學的真傳,決非泛泛,而對當時學者糾正了誤解,指示坦途,給義學上以深遠的影響。跟著,羅什在這一成就的基礎上,譯了龍樹所撰宗經論的代表作《中論》。此書發揮般若實相之義,反覆論證以假名成性空及不壞假名而說實相之義。羅什即于七十二家釋論中,特選擇善得論義的青目釋,更配合譯出入中觀論門的《十二門論》和提婆破外執的《百論》而爲助揚。他又重譯《維摩》、《法華》兩經,一則詳菩薩解脫法門,一則明一乘佛果的究竟,都是和般若經意互相發明的。而從支(謙)竺(法護)以來即有舊譯,研尋稱盛,亦未得正解,由于他的重翻,也給義學以極大的啓發。此外,他于戒律出《十誦律》及《比丘戒本》,于禅學出《首楞嚴叁昧經》及《禅經》等。于小乘論譯出比較接近般若的《成實論》,更于比喻文學譯出馬鳴《大莊嚴論經》;最後,他還譯出馬鳴、龍樹、提婆諸傳,以助學人理解這些大師的生平,提供了有關印度佛教史的重要資料。據《出叁藏記集》所載傳文,說羅什殁後,有外國沙門來言,羅什多所谙誦,在中土譯出的還不及十分之一。由此可見羅什的博學,在傳譯上是適應當時需要而經過一番選擇的。
羅什少時,熟習有部經論。傳說他初聽須利耶蘇摩爲講《阿耨達經》蘊處界皆空無相時,以他一向執有眼根,未即接受(推測他的毗昙學必近于當時所謂“根見家”的一系)。後知理有所歸,乃棄小向大。他曾說如作大乘毗昙,非迦旃延子可比,對有部毗昙的不滿,溢于言表。故他弘揚大乘以後,必對有部毗昙有所破斥。現以他的著述殘缺,不得詳知。只在他答廬山慧遠問大乘深義中,提到說有爲法四相是迦旃延弟子意,非佛所說;佛法中無微塵之名,爲破外道及佛弟子邪論故說,無決定相,但有假名;叁十四心、九無礙道、九解脫道皆非佛說等項,略見其對于毗昙的批判而已。
羅什來華後專力翻譯,著作不多。相傳有《實相論》二卷爲他有系統的著述,現已佚。他曾注《維摩》,亦無本,又有答廬山慧遠及王稚遠問的文章多篇,現存後人所集他答慧遠問大乘深義十八科叁卷,題爲《大乘大義章》。此外,《廣弘明集》收載他答姚興《通叁世論》書一篇。其他口義散見于關中諸疏。至于答王稚遠問二十四項,現僅存略目,載于《出叁藏記集》所輯收的陸澄《法論目錄》中。現就他答慧遠問所涉及的諸點看,如辨法身色、力、命、業相等如化,辨斷煩惱殘習差品,辨大種造色及生法無定相,辨如、法性、真際等義,多根據《大智度論》所說給以解釋,亦可見他著述規模的一斑。
羅什門人號稱叁千。蓋當時義學沙門雲集長安,多趨于他的門下。又羅什譯經,常隨即敷講,參加譯場的諸助手便成了聽受義理的弟子。其中最著名的爲僧肇、僧睿、道融、昙影等,後世有四傑、八俊、十哲之稱。(遊 俠)
一二 法顯(?—約422)
法顯,俗姓龔,平陽郡武陽(今山西省襄丘縣)人。兄弟四人,其中叁人都于幼年死亡,父母擔心他也會夭折,叁歲時便把他度爲沙彌。嗣因他在家患重病,送到寺院裏住就好了,從此他便不大回家。父母死後,便決心出家,二十歲時受比丘戒。他常慨歎律藏傳譯未全,立志前往印度尋求。晉安帝隆安叁年(399),他約了慧景、道整、慧應、慧嵬等四人,一同從長安出發。
當時河西走廊一帶,有許多民族割據建國,各自爲政,行旅很受影響。法顯等經過了迄伏幹歸割據的範川(今甘肅省榆中縣東北)後,隆安四年(400)的夏天在張掖和另一批西行的僧人寶雲、智嚴、慧簡、僧紹、僧景等五人相遇。秋間到達敦煌,得到敦煌太守李浩的供給,法顯等五人先行,沿著以死人枯骨爲標識的沙碛地帶走了十七天,到達鄯善國。大概因爲前途阻梗難行,他們便轉向西北往邬夷,又遇著寶雲等。時邬夷諸寺都奉行小乘教,規則嚴肅,漢僧到此不得共處。法顯等(此時智嚴、慧簡、慧嵬叁人返高昌,只余七人同行)得到符公孫供給,又折向西南行,再度在荒漠上走了一個月零五天,約于隆安五年(401)初到達于阗國。慧景、道整隨慧達先走,法顯等留在那裏等著看四月一日至十四日的行像盛會。會後,僧紹去罽賓,法顯等經子合國南行入蔥嶺,在于麾國過夏。山行二十五日,到了和印度接境的竭叉國與慧景等會合,在那裏參加了國王舉行的五年大施會。
晉元興元年(402),法顯等度過蔥嶺,進入北印度境,到了陀曆國。又西南行,過新頭河,到達烏苌國,即在該地過夏。其後南下經宿呵多、竺刹屍羅、健陀衛到弗樓沙;寶雲、僧景隨慧達回國,慧應在此國佛缽寺病故,慧景、道整和法顯叁人,先後往那竭國小住。元興二年(403)初,南度小雪山,慧景凍死,法顯等到羅夷國過夏。後經過西印跋那國,再度新頭河到毗荼國。從此前進入中印摩頭羅國,過蒱那河東南行,于元興叁年(404)到達僧伽施國,在龍精舍過夏。又東南行經罽饒夷等六國,到達毗舍離,度恒河,南下到摩竭提國巴連弗邑。又順恒河西行,經迦屍國波羅捺城,再西北行到達拘睒彌國,他在這些國家,瞻禮了佛陀遺迹,並聽到了關于南印達嚫國的情況和大石山五層伽藍的傳說。晉義熙元年(405),他再回到巴連弗邑,在這裏住了叁年(405—407),搜求到經律論六部,並學習印度語文,抄寫律本,達到他求法的素願。這時他唯一的同伴道整,樂居印度,法顯便獨自准備東還流通經律,東下經瞻波國,于義熙四年(408)到達東印多摩梨帝國,在此爲了寫經和畫像,又住兩年(408—409)。
義熙五年(409)冬,法顯從多摩梨帝國海口搭商人大船西南行,離印度往獅子國。義熙六年(410),他在獅子國都城觀看了叁月出佛牙的盛會,並爲繼續搜求經律在此住了兩年(410—411),抄得四部,乃准備歸國。義熙七年(411)秋,他搭了載客二百余人的大商船泛海東行歸國,途遇大風,在海上漂流了九十天,到了南海的耶提婆,在此住了五個月。義熙八年(412)夏初,他再搭乘大商船,預計五十天航達廣州,即在船上安居。不料航行一個多月,又遇暴風雨,船上諸婆羅門認爲載沙門不利,商量將法顯留在海島邊,幸虧法顯從前的施主仗義反對,得免于難。經過了兩個多月的漂流,終于航抵青州長廣郡牢山(今山東省即墨縣境)南岸。法顯前從長安出發,途經六年,才到印度的中部,在那裏逗留了六年,歸程經獅子國等地,又叁年才回到青州,前後經過了十五年,遊曆所經將近叁十國,這是以往求法僧人所沒有過的經曆。法顯到達青州的消息,被太守李嶷聽到了,便迎法顯到郡城住了一冬一夏。義熙九年(413)秋間,法顯南下赴晉都建康(今江蘇省南京市)。他在道場寺會同佛馱跋陀羅及寶雲等從事翻譯。從前和法顯一同西行求法的,先後有十人,或半途折回,或病死異國,或久留不還,只有法顯一人,孜孜不倦,終于完滿夙願,求得經律,又冒了海行的危險回到祖國,翻譯流通,這種勇猛精進爲法忘身的精神,真足爲後人所取法。他在建康約住了四、五年,于譯事告一段落之後,又轉往荊州辛寺,後在那裏逝世。
法顯西行的目的原在尋求戒律,當時北印度佛教律藏的傳授,全憑師師口傳,無本可寫。他到了中印巴連弗邑摩诃衍僧伽藍才抄得最完備的《摩诃僧祇衆律》(其本傳自祇洹精舍);又抄得《薩婆多衆鈔律》一部(即《十誦律》)約七千偈,這都是當時所通行的本子。此外還得著《雜阿毗昙心》約六千偈,《方等般泥洹經》約五千偈及《摩诃僧祇阿毗昙》等。法顯後來又在獅子國(斯裏蘭卡)抄得《彌沙塞律》,又得著《長阿含》、《雜阿含》和《雜藏經》,都帶了回來。這些都是中土舊日所無的大小乘叁藏中的基本要籍。其《涅槃》一經,首唱佛性(即如來藏)之說,而又不許闡提成佛,保存經本原來面目,更爲可貴。他在建康道場寺和佛馱跋陀羅共同譯出的有下列五部:《摩诃僧祇律》四十卷、《僧祇比丘戒本》一卷、《僧祇尼戒本》一卷、《大般泥洹經》六卷、《雜藏經》(勘同《鬼問目連經》一卷)。
這些譯本,由法顯在場共同斟酌,譯文都很樸素而傳真,別成一格。此外,舊傳他還共佛馱跋陀羅譯出《雜阿毗昙心論》十叁卷,其本早佚,確否待考。至于他帶回的《彌沙塞律》,後于劉宋景平元年(423)由罽賓律師佛陀什譯出;《雜阿含經》亦于劉宋元嘉十二年(435)由求那跋陀羅譯出。又元嘉十年(433)印度叁藏僧伽跋摩補譯《雜心論》(原經求那跋摩翻譯未畢),他所依據的也許就是法顯從印度抄寫帶回的梵本。《長阿含經》在法顯回國的次年(413)由罽賓婆沙師佛馱耶舍在長安依另一底本譯出,法顯的抄本埋沒未傳。
此外,法顯還詳述西行求法的經曆,留下了《曆遊天竺記傳》一卷。此書成于義熙十二年(416),爲中國古代以親身經曆介紹印度和斯裏蘭卡等國情況的第一部旅行記。它對于後來去印度求法的人,起了很大的指導作用。同時在他的記載裏,還保存了有關西域諸國的許多可貴的古代史地資料。因此,近代有英、法文等譯本,極爲各國曆…
《中國佛教人物(上冊)》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