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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大毗婆沙論》劄記 論師的聖果觀(叁)

  讀《大毗婆沙論》劄記 論師的聖果觀(叁)

  釋悟殷

  肆、阿羅漢有退、無退

  一、阿羅漢有退、無退

  關于阿羅漢聖者有退還是無退的問題,《異部宗輪論》說:大衆部主張前叁果有退,而“阿羅漢無退義”;有部主張初果無退,而二、叁果乃至“阿羅漢有退義”(大正49.15下,16中);經部師主張預流果無退,“阿羅漢亦無退義”(大正29.130上),中間二果有退。然《雜阿含經》說:

  若比丘得阿羅漢,盡諸有漏,離諸重擔,逮得己力,盡諸有結,心正解脫:如是像類比丘,我不爲說不放逸行。……若諸比丘在學地者,未得心意增上安隱向涅槃住,如是像類比丘,我爲其說不放逸行。(大正2.53下)

  由《雜阿含》的經文,可知阿羅漢〔比丘〕已斷盡一切煩惱,得無漏心解脫,慧解脫,現法自知作證具足住: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辦,不受後有。既然如此,何以部派中仍爲其有退、無退而诤論不息呢?他們的诤論點在那裏?以下分別討論之。

  大衆部“阿羅漢無退義”,《大毗婆沙論》只說分別論者主張阿羅漢無退,未說大衆部,然論中所引分別論者之學說,和大衆部義大體相同〔注15〕,故今即依據分別論者之說法加以探討。

  分別論者認爲阿羅漢無退,因爲“煩惱斷已,畢竟不退”(大正27.311下),亦即:

  定無退起諸煩惱義。……如瓶破已,唯有余瓦,不複作瓶;諸阿羅漢亦應如是,金剛喻定破煩惱已,不應複起諸煩惱退。如燒木已,唯有余灰,不還爲木;諸阿羅漢亦應如是,無漏智火燒煩惱已,不應複起諸煩惱退。(大正27.312中)

  隨眠是纏種子,隨眠自性心不相應,諸纏自性與心相應。纏從隨眠生,纏現前故退。諸阿羅漢已斷隨眠,纏既不生,彼雲何退?故說無退,是應正理。(大正27.313上)

  既然阿羅漢已斷盡一切煩惱,甚至與心不相應之隨眠(煩惱種子)都斷了,怎麼可能再現起煩惱?所以阿羅漢不會再退墮了。有部卻認爲“阿羅漢有退義”,因爲“煩惱斷已有退”(大正27.311下),亦即:“有退起諸煩惱義”(312中)。若無退者,便違契經。于是論者舉了叁個聖教量。第一,經雲:阿羅漢有兩種:一、退法,二、不退法。第二,經雲:由五因緣,令時解脫阿羅漢退〔注16〕,隱沒忘失。五種因緣是:一、多營事業;二、樂諸戲論;叁、好和鬥诤;四、喜涉長途;五、身恒多病(大正27.3下;312中)。第叁,經雲:有阿羅漢名瞿底迦,是時解脫,六反退已,于第七時,恐複退失,以刀自害而般涅槃〔注17〕。由此故知:阿羅漢定有起煩惱退(312中)。不過,這起煩惱退的,在二種阿羅漢中,是“時解脫阿羅漢”,至于“不時解脫阿羅漢”是不會退的。

  分別論者說阿羅漢無退,有部卻說阿羅漢有退,那麼,有部如何通釋分別論者所引瓶破無瓶、火燒木成灰之現喻呢?論主說:不必須通。譬喻非叁藏,但是世間粗淺現喻,不應引世間法,難賢聖法。而且:

  如瓶破已,必有余瓦,得阿羅漢已,有余煩惱不?若有煩惱者,應非阿羅漢;若無煩惱者,即義與喻別,不應爲證。如燒木已,定有余灰,得阿羅漢已,有余煩惱不?若有煩惱者,應非阿羅漢;若無煩惱者,則義與喻別,不應爲證。然世間木無被燒義,但木極微與火極微爲因已滅,此火極微與灰極微爲因已滅。

  〔婆沙論者〕應作是說:木是火因,火是灰因,而世間想,謂火燒木,令木成灰。木既滅已,猶有余灰,非全無物,故喻與法義不相似。又阿羅漢斷諸煩惱,非令全無,過去、未來煩惱性相猶實有故。若相續中違煩惱道未現在前,爾時是煩惱未斷;若相續中違煩惱道已現在前,斷諸系得,證離系得〔注18〕,不成就煩惱,名煩惱已斷。應作是說:修習聖道是希有事,今阿羅漢雖斷煩惱而不令無,是故尊者妙音說曰:“煩惱不在自身中行,說名爲斷,非令全無。如說天授舍宅中無,非謂天授余處亦無。”煩惱斷時,應知亦爾,過去有故,若遇退緣爲因,引生未來煩惱,故必有起煩惱退義。(大正27.312中--下)

  有部論師以爲:“譬喻”不是經律論叁藏,不能類比聖教。並將分別論者“瓶破無瓶、火燒木成灰”等譬喻之錯誤加以分析;譬喻既有錯失,如何能類比于阿羅漢之斷除煩惱?分別論者和有部,都承認阿羅漢已斷盡煩惱了,而彼此的诤論點是:分別論者是主張過未體無、現在實有的,又主張“心性本淨,客隨煩惱之所雜染,說爲不淨。……隨眠異纏,纏異隨眠。應說隨眠與心不相應,纏與心相應”(大正49.15下--16上)。衆生既然“心性本淨”,何以還是凡夫,不是聖人?原因在于“客隨煩惱之所雜染”。這“客隨煩惱”,就是“與心不相應”的“隨眠”。因爲纏是現行煩惱,隨眠是煩惱之種子,所以說“隨眠與心不相應,纏與心相應”。阿羅漢不僅斷除了現行纏,連隨眠種子都斷盡了,怎麼可能再現起煩惱退!而有部是叁世實有論者,以叁世實有的立場說,阿羅漢已斷盡煩惱,但“過去、未來煩惱性相猶實有”(大正27.312下),並未消失,遇到退緣,還可能現前。所以當問:阿羅漢退,是煩惱現前故退?還是退已煩惱現在前?論者說是“煩惱現前故退”(大正27.313下,注19)。不過,煩惱現前故退,是指退阿羅漢果位之“位退”,不說“根性”,因爲煩惱現前時,退失的是勝功德果位;若是退種性,不用煩惱現前,不退失勝功德的阿羅漢果位,即有退種性者(大正27.314中)。

  有部指出分別論者之喻過,證成斷盡煩惱的阿羅漢有現起煩惱退。而分別論者如何解釋會通有部論師所引瞿底迦自殺之事呢?

   答:退時退道非果,以沙門果是無爲故。(大正27.312下)

  分別論者說瞿底迦阿羅漢退時,是退無學聖道,而非退失聖果,因沙門果是無爲法,無爲法無有造作,不可能退。但這仍遭受有部論師的質疑,這又關系著兩家思想之歧異。因爲分別論者主張:四沙門果唯是無爲;婆沙論師卻認爲:沙門果亦有爲,亦無爲〔注20〕。所以論主接著質疑分別論者:

  問:既許有退,退道、退果有何差別而說無退?又彼許退無學道時,爲得學道?爲全不得?若得學道,果亦應退,非無學果成學道故。若全不得,便有大過,退無學道不得學道,若爾,應住異生位故。若非異生、及學、無學,應離凡聖,有別有情;許即便非世尊弟子。故應許有起煩惱退。(大正27.312下)

  論主以兩難手法質問:既然你認爲阿羅漢有退,那麼,退道和退(沙門)果有什麼差別?又阿羅漢從無學道退時,是得(初、二、叁果之)學道?還是全不得?若得學道,則沙門果亦應退,因爲阿羅漢的沙門果不是由學道所成就的。若全不得,便有大過。因爲退無學道時,若不得學道,則是異生(凡夫)。若不是異生,也不是學、無學,那豈不是離于凡夫聖人,還有別類有情了?又如果是異生,便非世尊弟子;因爲異生不是世尊弟子故(大正27.275上,694上)。

  以上,是分別論者和有部論師在有關阿羅漢有退、無退問題方面的诤論。他們各自發揮自宗的思想,所以彼此無有交集。最後有部論師甚至批評分別論者是“無知果,是黑暗果,是無明果,是不勤方便果”(大正27.313上),才肯罷休。

  然而有部自宗異師在“阿羅漢有退”之共識下,仍有“異見”,茲表述如下:

  二、退有自性或無自性

  有部認爲阿羅漢有退,那麼,“退”以何法爲自性?《婆沙論》中有四說:

  有作是說:若起如是煩惱,諸纏現前故退,即以此法爲退自性。

  〔論主:〕若作是說,退以不善、有覆無記爲其自性。

  有余師說:若退墮時,隨順退者,是退自性。

  〔論主:〕若作是說,以一切法爲退自性,由退墮時,諸法皆有隨順退義。

  譬喻尊者:退無自性,唯假施設。所以者何?身中先有諸善功德,今遇

  退緣退失此法,有何自性?如人有財,爲賊所奪。有人問曰:“汝今失財,以何爲體?”財主答曰:“我本有財,今爲賊奪,但無財物,知有何體!”如人有衣,爲他奪去,露形而住。有人問曰:“汝今無衣,以何爲體?”衣主答曰:“我先有衣,今被奪去,知有何體!”如人衣破,有人問曰:“汝今衣破,用何爲性?”衣破者曰:“我衣先完,今衣破已,知有何性!”如是身中先有勝德,今唯退失,有何自性!

  〔論主〕評曰:退自性者,是不成就,無覆無記,即是非得,心不相應行蘊所攝,即在複有所余如是類法,心不相應中攝。應知退與順退法異,退以不成就、非得爲自性,無覆無記,心不相應行蘊所攝;順退法以一切不善、有覆無記爲其自性。如僧破與破僧罪異,僧破以不和合爲自性,無覆無記,心不相應行蘊所攝;破僧罪以虛诳語爲自性。僧成就破,破僧人成就罪。如是退與順退法異,故退自性決定實有,是不相應行蘊所攝,即是非得,其理應成。(大正27.313上--中)

  以上四種說法中,第四說是婆沙論正義。論主認爲“退”有實在自性,並把“退”分爲二:退法、順退法。退法,以“不成就、非得爲自性,無覆無記,心不相應行蘊所攝”;順退法,以“一切不善、有覆無記爲其自性”。所以,前叁說都遭致論主批評。此中,較值得留意的是:第叁說,譬喻尊者的“退無自性,唯假施設”。譬喻尊者,是有部中的持經譬喻師,和有部論師在思想上有某種程度的差異。此處诤議點主要是“不相應行法”有無自性的問題。

  非色非心之“不相應行法”,有得、非得、衆同分、命根、無想果、無想定、滅盡定、生、住、異、滅、名身、句身、文身等(數量多少,部派所說不盡相同)。有部認爲不相應行是實有的,而譬喻師卻主張其無實體性〔注21〕。退,是非得、不成就。所以,譬喻者之“退無自性”,也是“無實成就、不成就性”(大正27.479上--中),這是“不相應行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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