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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大毗婆沙論》劄記 論師的聖果觀(一)▪P2

  ..續本文上一頁哉”,弟子聽到,疑惑驚怪。因而問和尚:起居安否?何故夜裏呼唱“苦哉苦哉”?大天說:我稱呼聖道,汝不應怪。有諸聖道,若不至誠稱苦召喚,命終都不現起,所以我夜裏數唱“苦哉苦哉”,是爲了召喚聖道現前(大正27.511中)!

  有部說:諸聖道要修方得,若說唱言苦哉能喚起聖道,是非因計因,戒禁取所攝的惡見(大正27.510下)。

  以上,依據《大毗婆沙論》的記載,說明大天五事,以及有部對他的批判。《婆沙論》說:大天不僅犯叁逆罪,又因創說五事,造成部派分裂(大正27.510中--512上),可說是一個罪大惡極的佛教敗類。由于《大毗婆沙論》是有部論師的著作,其他的資料又缺乏,所以,大天教說的學理根據,弘揚情形,對教界的影響……等等實際情況,不得而知;我們從《大毗婆沙論》得到的訊息,可說是一面倒的負面評價。不過,從五事的內容來看,余所誘、猶豫、無知,乃至他令入等,都是阿羅漢是否究竟的相關問題;道因聲故起,是修道方面的問題。所以,五事的創說者大天,應是有見于當時傳統佛教墨守成規,堅持以阿羅漢爲中心,爲究竟解脫,上不能體會世尊因機設教的方便,下而未能適應時代需求,于是創說五事,藉以跳脫傳統窠臼,發揚世尊出世本懷。大天五事的唱說,雖然遭受橫逆與非議,然在大心人士的推波助瀾下,風起雲湧,遂形成一股革新思潮。

  從《異部宗輪論》的記載,有大衆、一說、說出世、雞胤、多聞部、製多山、西山住、北山住、雪山部等九個部派(若加上東山住,共十個),奉行阿羅漢爲余所誘等五事。前八個(及東山住),都是大衆部之姐妹學派;雪山部,是說一切有部分裂出來之後的根本上座,轉名爲雪山部。如此,可見大天學說相當盛行,對教界一定有某種程度的影響。印順導師在《唯識學探源》一書中,對大天五事有獨到的見解。如說:

  真谛怪他的弟子不是羅漢,這也不致引起教理上的糾紛。《婆沙》說他毀謗羅漢沒有自證智,還有疑惑。聖者證果而沒有自覺與證信,在後代佛教思想上,沒有這種痕迹。居于大衆系領導地位的大天,也不致那樣荒唐。事實上,這是“不染無知”、“處非處疑”,阿羅漢有沒有斷的诤論。(《唯識學探源》,p.139)

  羅漢有無知、有疑惑,這是指出了羅漢功德上的缺點。在以羅漢爲究竟的上座面前,簡直等于誣辱,這才引起了嚴重的糾紛,促成部派的分裂;大天也被反對者描寫成惡魔。大天的呼聲,震醒了全體佛教界,獲得了新的認識,從狹隘的羅漢中心論裏解放出來。羅漢的無知未斷,還有它要做的事,才回小向大。大乘不共境、行、果的新天地,都在羅漢不斷余習的光明下發現。(《唯識學探源》,p.139)

  導師又說:大天的羅漢“爲余所誘”,“猶有無知”,“亦有猶豫”,都是習氣之一。而這習氣與不染汙無知,對後來唯識學的種子思想,有莫大的關系(《唯識學探源》,pp.141--142)。而且,大衆部主張羅漢有無知、有猶豫,在有部論者中,亦有歧異。有的認爲羅漢“雖斷而猶現行”,只有佛陀才畢竟斷。如說:

  邪智有二種:一、染汙,二、不染汙。染汙者,無明相應;不染汙者,無明不相應,如于杌起人想等。染汙者,聲聞、獨覺俱能斷盡,亦不現行。不染汙者,聲聞、獨覺雖能斷盡,而猶現行;唯有如來畢竟不起,煩惱、習氣俱永斷故。(大正27.42中--下)聲聞、獨覺慧不猛利,雖斷煩惱而有余習。如世常火,雖有所燒而余灰燼。佛慧猛利,斷諸煩惱令無余習。如劫盡火,隨所燒物,無余灰燼。(大正27.77下)

  有的則認爲阿羅漢是不斷不染無知的,如說:

  有余師說:阿羅漢等亦現行癡,不染無知猶未斷故。(大正27.78中)

  由此可見:當時教界,不只大天主張羅漢功德不盡圓滿,有部論者中,亦有相同的聲音,與之相互輝映。所以,印公導師說:

  大抵佛滅以後,成爲上座中心的佛教,阿羅漢是無學聖者,受到非常的尊敬。到那時,比對佛的究竟圓滿,發現解脫生死的阿羅漢,還有習氣“無知”,還有種種不圓滿。綜合爲五事而舉揚出來,與傳統無保留的贊歎恭敬,不免引起了诤論。由于阿羅漢不究竟,不圓滿的宣揚,使人更仰慕佛陀,歸向于佛陀。五事的宣揚者——大天,是引導佛教向大乘法演進的大師,所以《分別功德論》隱約的說:“唯大天一人是大士,其余皆是小節”(大正25.32下)(《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pp.372--373)。

  至于大天之“道因聲故起”,也影響後代佛教的修行方法。如大衆部認爲“苦能引道,苦言能助”,“眼等五識身有染有離染”(大正49.15下)。所以導師說:

  內心精誠的口唱“苦哉”,因耳聽“苦哉”的聲音,能夠引起聖道。這是音聲佛事,與口到、耳到、心到的念佛一樣。大天的“道因聲故起”,只是應用這一原則。五識有離染,也就可在見色、聞聲、嗅香、嘗味、覺觸時修道。所以五識有離染,是修行方法上的理論原則。“苦能引道”,是五識修道的實施方法。這一方法,在大乘佛法中,多方面予以應用。連中國禅宗的修行特色,也可從這原則而理會出來。(《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p.367)

  以上,導師從思想史的角度切入問題中心,厘清诤論的焦點,說明了大天五事對未來教界之影響。他認爲:五事的創說,促使佛教界從狹隘的羅漢中心論裏解放出來;大天不僅是大衆部弘化一方的傳教師,更是引導佛教向大乘演進的大師!他非但不是造成部派分裂的罪魁禍首,實是當時佛教思想界之先驅者。由導師別具只眼的解說,使我們瞭解到大乘佛教思想萌芽階段,先驅者擔負著“千夫所指”之輿論壓力,以“雖千萬人吾往矣”之無畏,敲響警鍾,企圖喚醒沈睡的教界,爲正法久住世間而努力。大天真是一位值得吾人致上崇高敬意的長者!

  

《讀《大毗婆沙論》劄記 論師的聖果觀(一)》全文閱讀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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