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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印順導師《印度之佛教》的特見——從聲聞部派到大乘二大唯心論▪P5

  ..續本文上一頁一念無漏種子由何而得?《瑜伽師地論》〈本地分〉,《大乘莊嚴經論》,都主張種子有本有及新熏二種;《攝大乘論》則說阿賴耶識所攝持的種子,一定是從熏習而有,故無漏也是新熏的 [40]。然而,唯識學者立“五種性說”:聲聞、緣覺、菩薩、不定、無性闡提。倘若種子是新熏,那麼,如何安立永不成佛的無性有情、及定性的聲聞、緣覺? 若說是種子本有,雖然建立了五種性論,但是如何安立善惡因果?豈不是墮地獄者永遠墮地獄,生天者永遠生天?無性闡提,即使經百萬劫修出世法,也不得出離,修行豈不是唐捐其功 [41]!後來的唯識學者,如護法論師,則主張無漏種子有本有及新熏的二種,以圓滿說明有情修行(轉雜染依爲清淨依)的“轉依”說 [42]。印順導師認爲:

  種子從熏習而有,熏習的定義,是“俱生俱滅,帶彼能生因性”。有漏世間心熏成的聞熏習,能否成爲出世清淨心因呢?本論(指攝大乘論)的見解,是可能的;但自有人覺得有待補充。那麼,除采用經部的新熏說以外,只有兩條路可走:一、在新熏(生)以上,加上〈本地分〉的本有種,護法《成唯識論》所說。他的解說是:因本有種的深隱,《攝論》所以不說;其實,這聞熏習只是引生無漏心的增上緣,親生的因緣,還是本有無漏種。他雖然很巧妙的會通了,但與本論“內種必由熏習而有”的定義,是否吻合呢?二、在新熏種以外,承認有本有種,但不同于《瑜伽》、《莊嚴》的有爲無漏本性住種,而是諸法法性本具的一切無爲功德(接近心性本淨說):世親的《佛性論》,說二種佛性,在行性佛性外,還有理性佛性。這本有的佛性,是一切衆生所共有的如來藏性,沒有離纏的有情,雖不能顯現,但是本來具足的。實際上,〈本地分〉的無始傳來的六處殊勝的本性住種,和世親說的理性佛性,蘊界處中的勝相——如來藏,原是一個。……不讀大乘經的唯識學者,理性佛性上再加瑜伽的本性住性習所成性,真是頭上安頭。但承認這個思想,就得承認唯是一乘,不能說有究竟叁乘。這麼一來,又與《瑜伽》不合了。(《攝大乘論講記》,頁149-150)

  論師之探討無漏種子是本有或新熏,是著眼于佛教的實踐上,爲了說明有情從雜染轉成清淨之無漏種子的來源問題。這是從部派以來,論師們極力解決的問題。如叁世實有論者之未來無漏法本自具足(未現前而已),現在無爲實有論者之心性本淨,現在有爲實有論者的種子新熏,或說轉部的本有無漏(異生有聖法)等;大乘佛教中,唯識學者之本有,新熏,或本有、新熏合說,真常唯心論者的本具稱性功德;中國佛教,地論學派主阿梨耶識是真妄和合偏于真,攝論學派之真妄和合偏于妄等,都是探究無漏種子而來的意見。教界中,這樣地異說紛纭,莫衷一是,還是促成玄奘大師去印度留學的主要因素呢 [43]!

  二、俱有依之诤 [44]:這是關乎“心意識”的問題。如經上說:“此心、此意、此識”[45]。曆來論師的解釋,大部分是把心意識叁者看爲同一個意識,但從它的特殊含義上,可作各別的解釋。在《瑜伽師地論》〈本地分〉中,在五識外 [46],攝其余識爲一意,而從它的含義來說:了別境者,是(意)識;無間滅及恒行意,是意;一切種子阿賴耶,是心 [47]。其中,五識以賴耶心爲種子依,五根爲俱有依。意之所依,則是種子依,是一切種子阿賴耶識。然而,唯有了境識有種子依,還是恒行意及心亦有?又何以不說俱有依呢?導師認爲:瑜伽論主之意趣是,唯有一“意”,以其了境(或間斷)爲識,具一切種子爲心,可說是“一意識”論者。

  雖然,《瑜伽師地論》〈本地分〉與《攝論》都是一能變者,但是瑜伽論主采現行識論而觸發種子心,《攝大乘論》主即據此種子心而立唯識學。即識之種子爲心;轉起者爲意及識。意識以恒行意爲俱有依,恒行意以賴耶爲種子;阿賴耶識爲種子,更不論種子及俱有依,但依轉識之熏習而起。〈攝抉擇分〉與《叁十唯識論》,大成分別識變,它依《攝論》心、意、識之唯識學,綜合于〈本地分〉之現行識,故而在意及識之轉識外,別有持種受熏之現行阿賴耶識;恒行意與賴耶俱轉,就有俱有依了。

  這樣,唯識典籍間的思想,即有顯著不同:一、以唯識變而言,〈本地分〉以現行識觸發種子心,《攝大乘論》以種子識以達現行識,是同屬于一能變的唯識;〈攝抉擇〉與《叁十唯識論》,說意、意識、阿賴耶識叁類現行識,是屬于叁能變的唯識。二、以現行識而言,〈本地分〉、《攝大乘論》,唯有七識;〈攝抉擇分〉、《叁十唯識論》,則別立八識了。叁、以俱有依而言,《攝大乘論》,以種子識爲心,轉起的是意及識。此中,識,指前六識。意,指無間滅及恒行意。意識以恒行意爲俱有依,恒行意以賴耶爲種子,就不更論種子及俱有依。然叁能變識者,前六識、七識、八識都是現行識,既然賴耶是現行識,那麼,就應與七轉識一樣,應有其自性、所依、所緣、助伴、作業等。因此,《成唯識論》諸師就出現不同意見。如難陀論師,主張末那但依阿賴耶識種,無現行俱有依;護法卻認爲末那以阿賴耶現行爲俱有依,賴耶又以末那爲俱有依 [48]。然末那與賴耶之有俱有依,則已脫離了無著、世親之思想範疇了。

  叁、阿陀那是否末那之诤:這還是關系心意識的特殊含義而出現的诤論。在唯識學中,心、阿陀那識、阿賴耶識、異熟果識,是同一識名,而由特殊含義給予不同的名稱。末那,是 manas 之音譯,意譯爲“意”。意者,“恒行意,及六識身無間滅意”。這是說,意有二種:一是六識生起的所依,二是染汙意(恒行意),恒與我見、我慢、我愛、無明四煩惱相應故 [49]。阿陀那,有把它當作第七識——末那之別名者;亦有把它當作第八識阿賴耶之別名者。于是即有“阿陀那是否末那之诤”。

  《解深密經》說:“此識亦名阿陀那識。何以故?由此識于身隨逐執持故。亦名阿賴耶識。何以故?由此識于身攝受、藏隱、同安危義故”,“阿陀那識爲依止,爲建立故,六識身轉”[50]。《攝大乘論》說:阿陀那識“執受一切有色根故,一切自體取所依故”[51]。《大乘成業論》說,“能續後有、能執持身,故說此名阿陀那識;攝藏一切諸法種子,故複說名阿賴耶識”[52]。此中,阿陀那識爲依止,爲建立,六識身轉起,則阿陀那即是末那。阿陀那執持根身,《攝大乘論》以末那爲“身者識”,世親《攝大乘論釋》即說:“身者,謂染汙意”[53]。阿陀那執受根身,爲根身所依,世親以染末那爲身者識。阿陀那執取諸根,這樣一來,就與末那的功能相同了。真常經典,亦有同等意趣,如《密嚴經》說:意之作用有二,如蛇有兩頭,內取現識以爲我,外取色根而不壞;《圓覺經》說:“我相堅固執持,潛伏藏識,遊戲諸根,曾無間斷”[54]。然問題就出在這裏,《解深密經》以一切種子心識爲根本,由此一方面現起“有色諸根及所依執受”,“名相分別戲論習氣”;另一方面現起六轉識(“阿陀那爲依止爲建立故,六識身轉”)。阿陀那執受名相分別戲論習氣(種子),而種習一味的賴耶心,有所緣相,即彼種子是所緣相;末那緣藏識,即此種子相,則與阿陀那之執受難以嚴明 [55]。因此,《成唯識論》學者,斥責“阿陀那即末那”爲妄說。事實上,以一能變者觀之,阿陀那就是末那。以叁能變者觀之,賴耶以恒行心而持種子;末那緣阿賴耶,執阿賴耶見分以爲我,其特性轉爲“恒審思量”,故而阿陀那當然不是末那了 [56]。不過,卻又出現了有無清淨末那之诤?

  四、有無清淨末那之诤:在《成唯識論》學者中,安慧主張末那唯有我執,賴耶有法執(微細),無清淨末那(叁位無末那)。護法主張末那有我執、法執,賴耶爲無記性,有清淨末那。何以故?

  安慧認爲:“末那唯有煩惱障俱,聖教皆言叁位無故,又說四惑恒相應故,又說爲識雜染依故”;“叁位體無,此識俱時,唯有人執,無有法執,對法等說叁位無故。若此俱有法執,應言叁位有”。意思是說,末那唯有我執(煩惱障),無有法執(所知障),因爲阿羅漢、滅定、出世道無有故;若有法執,應說此叁位有末那。既然叁位無末那,亦表示無清淨末那。另外,安慧在解釋“諸識生時變似我法”[57] 時說:“變似我法,總有二解:一、若世間聖教皆是計所執,世間依八識所變總無之上,第六、七識起執于我,除第七識,余之七識起執于法,不許末那有法執故”。又“由七識熏習力故,八識生時變似我法,八識之中皆有執故”[58]。如此,安慧主張:八識之中皆有執,末那有我執、無法執,而賴耶有法執(微細)。

  護法則認爲:“出世末那,經說有故”,“叁位無染義,非體亦無”[59]。這是說,有清淨末那,阿羅漢、滅盡定、出世道無末那,是說無染汙末那,並非無清淨末那。又護法認爲:“法執寬故,人執俱時必有法執,有法執時可無人執,與前人執不同性起,體寬廣故。有唯法執種子生故,無有唯從人執種起”,“能持自體,說名爲法,即是一切法皆持自體;有常一用,方名爲我,故非一切法皆是我”[60]。

  總之,安慧主張:末那唯有我執,沒有法執;阿羅漢、滅定、出世道,叁位無末那——無清淨末那。護法主張:阿賴耶識是無覆無記性(重于異熟,無我、法執),末那有我執、法執(第七識緣第八識起自心相執爲實法),有雜染末那,有出世末那——清淨末那。

  叁、小 結

  唯識學說,不管在印度或中國,從古以來即有諸多诤議。面對紛繁的思想诤議,印順導師從聲聞學派思想,探尋唯識思想源頭;又廣讀唯識典籍,發現了唯識思想的流變,所依聖教不同,著重點不同,學說流傳地區及來華傳譯者之地緣不同等,都是形成學說不同的因素。然要論述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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