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要給大家講的問題是:
生命的回歸。
生命盛開在我們目光所及的每個角落,使世界充滿勃勃的生機,也使人類社會得以延續並發展。從廣義上說,不僅自然界的一切機體都蘊涵著生命的力量,甚至星辰和整個星系,也都有自身形成、發展及消亡的生命過程。
在一切生命現象中,人生無疑是我們每個人最切身也最關注的問題。人生,簡單地來說,就是我們從出生到死亡所經曆的過程,它由生活、生死和生命叁個基本部分組成。
通常,人們最關心的就是生活。生活有兩個層次,一是基本生存,一是生存質量。
人活著,首先面臨的是生存問題。俗話說,"民以食爲天",我們的色身離不開維持正常運轉的熱量,除了這最根本的一條,開門七件事也是我們每天需要面對和解決的。有些人福報大,出生在富有的家庭,財富與生俱來。尤其是中國人,做父母的喜歡爲兒女積聚財産,好使自己的孩子一輩子不必爲生存奔波。而在一些發達的國家,社會福利製度比較健全,基本的生存似乎也不成問題。但世界上還有很多人,一生都在爲生存奔忙,天天上班,拼命打工,無非是爲稻糧謀,無非是爲保障家庭的開支。他們活著的目的非常單純,單純到只剩下"生存"兩個字。
其實,自然界中的動物:空中的飛鳥、海裏的遊魚和地上的走獸,它們和人一樣,也是爲了生存、爲了充饑而四處覓食。假如人類也僅僅是爲生存而生存,那和動物又有什麼區別?作爲生命體來說,生存是必不可少的基礎,但只有人類才會在生存問題得到解決之後,進一步追求生活的質量。
在享樂主義盛行的今天,幾乎所有人都著眼于物質條件的改善。事實上,物質所能提供的幫助遠非我們以爲的那麼有效。因此,更爲內省的人便開始轉向精神的追求,講究生活品味的提升,即藝術的生活,宗教的生活。可以這麼說,精神生活基于對自身的超越,是人類區別于自然界其它生物所特有的現象。
除了我們共同關心的生活話題,幾千年來,一代又一代的哲學家和宗教家都在致力于生死問題的探討。作爲伴隨人類一生的兩大屬性,生和死,既相互否定又密不可分。
如果將一個人的出生作爲人生旅途的起點,那麼,從他來到這個世界開始,每時每刻都在接近旅途的終點,在奔向他的末日。正是由于我們的生,帶來了無法回避的死亡,就像約雷斯所說的那樣:"每個生命的經驗均以死爲方向,這乃是生命經驗之本質。"
那麼,生從何來,死往何去?
依唯物論者的觀點:生從父母來。"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媽媽生下我,我就有了。而死亡作爲個體生命的結束,又意味著一切的消失。
依一般宗教的普遍看法:人在肉體之外,還有獨立的靈魂。人的肉體固然會在幾十年後敗壞,會受到時間的限製,會退出曆史的舞臺。但超然于肉體之外的靈魂是不死的,並將在另一個世界繼續得以延續。基督教的教義正是建立在這種對永生的期待上:有限的塵世生命在上帝的拯救之下,可享有上帝的生命,在他們虔誠的祈禱中,死亡作爲通向天堂的門戶,又意味著新生的開始。
唯物主義者認爲生命是物質的産物,形散則神滅,屬于斷滅論、一世論。雖然他們以科學爲標榜,但所謂的科學方法,只能對外在世界進行研究和改造,在對人類自身的認識上,卻顯得力不從心。相對于唯物主義者的結論,宗教家所提倡的兩世論,認爲生命中有獨立不變的靈魂,又落入了常見,同樣是不究竟的。
佛教依據緣起的智慧對生命現象進行考察,提出了叁世論,認爲生命是相似相續、不常不斷的。生命不僅包括我們的現在,還有著生生不已的過去和未來。我們這一期的人生,僅僅是生命長河中的一個片段。生命像流水,從無窮的過去一直延續到無盡的未來;生命又像鐵鏈,一環套著一環。我們現有的生命形式,僅僅是其中的一朵浪花、一個環節。
從唯物論的角度出發,人生的確很短暫。可是通過對佛法的學習,我們會發現:人其實是不死的。所謂死,只是一期生命的結束,只是生命形式的改變,但同時也是下一期生命的開始。那麼,這和一般宗教所說的永生又有什麼區別呢?佛教認爲,能夠決定我們生命去向的,不是萬能的造物主,而是我們自身的業力,是我們的行爲和心念。所以,一個學佛的人,不僅要關心現實人生的幸福,同時還要關心未來生命的幸福。正是基于對生命的整體關懷,佛陀在獲得圓滿解脫後,又爲娑婆世界的衆生開示了有關現世樂、來世樂和涅槃究竟樂的原理。
如果將生死作爲一期生命的開始和終結,那麼生活就是生命的表現形式。所以說,人生最本質的東西,不是生活,不是生死,而是生命。要想改變命運,首先就必須認識生命:生命究竟是什麼?
詩人說:生命是神聖的謎,是機密的法則。
生物學家說:生命是蛋白質,是氨基酸。
以佛法的觀點來看,這些說法都不夠完整。人作爲萬物之靈,只有用智慧破譯出生命的密碼,才能更好地認識並利用我們的生命,而不是在對生命的敬畏中采取回避的姿態。
我們的生命由兩大系統組成:一是物質的系統,一是精神的系統。物質就是我們現有的色身,即生物學家所說的,組成我們肉體的那些成分。我們的身體來自父母,帶著父母給予的遺傳基因。而我們的精神,同樣有獨立的生命系統,有自身的遺傳信息,那就是阿賴耶識中儲藏的無始以來的業因。在生活中,我們常常會發現,相同的父母會生出秉性和資質完全不同的子女,原因是什麼?因爲每個人都是帶著獨立的生命信息來到世界,每個人的生命起點都不相同。我經常說,學佛是真正意義上的生命工程。學佛的過程,是使我們的生命從缺陷走向圓滿的過程;是使我們的生命從煩惱痛苦走向解脫自在的過程;是從認識生命到改造生命的過程。明白了人生是什麼,知道了解生命、改造生命的重要性,我們又該從哪些方面著手進行呢?我想從以下叁個方面對這個問題加以說明。
一、認識的回歸
在一個人的生活中,除了我們賴以生存的基本物質條件,能夠對我們産生最直接影響的就是我們的人生觀念,幾乎每個人都在它的支配下生活。因爲觀念和行爲是相輔相成的,一方面,觀念指導著我們的行爲;另一方面,觀念也來自于生活經驗的積累。從哲學的意義上說,觀念就是我們的世界觀和人生觀。只有正確的觀念,才是建立幸福人生的保障。
我們成長的過程,就是對世界求取認識的過程。遺憾的是:一般人的觀念往往是錯誤的。觀念取決于我們對世界的認識,而我們的認識又往往以感覺爲基礎。通常,我們總是習慣性地認同自己的感覺,將我們所能覺知的事物和現象當作是唯一的真實。那麼,我們的感覺是不是真的那麼值得信賴呢?事實上,人的感覺是有問題的。
首先,我們的感覺非常遲鈍。在嘈雜的環境裏,微小的聲音會被淹沒,使我們無法聽清,甚至完全感覺不到。聽覺如此,那我們的視覺呢?在黑暗中,即便是最亮麗的色彩、最優美的風景也都形同虛設。如果不借助于科學的儀器,人類所能覺知的範圍極其有限:太小的東西我們看不到,需要顯微鏡;太遠的東西我們看不到,需要望遠鏡……盲人摸象的故事大家都很熟悉,在某種意義上,我們和故事中的盲人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僅憑我們的肉眼,僅憑我們的感官,我們能看到、能感覺的不過是大千世界所呈現的某個局部,卻忽略了它們背後更爲巨大的整體和真相。如果我們不能充分了解這一點,而是執著于我們對世界的膚淺認識,那麼,在此基礎上産生的觀念,其准確程度無疑是值得懷疑的。
其次,我們的感覺帶有錯亂性。自古以來,人們一直以爲月有陰晴圓缺,可是,月亮何嘗有過陰晴圓缺?我們所生活的地球,每時每刻都在飛快地自轉,所謂"坐地日行八萬裏",可是我們誰也感覺不到。很長時間內,人們一直將地球作爲宇宙的中心,直到十七世紀,伽利略才首次觀測到地球在圍繞太陽轉動。對于那樣的一個時代而言,他的發現是令人震驚的,是大逆不道的邪說,如果我們今天的認識還是停留在那個時代,大約也很難相信這一和我們的感覺全然不同的事實。
天上的星辰在我們看來,微小得似乎可以握在掌中,但天文學家卻告訴我們,它們中的許多,體積遠遠超過了地球。而其中的一部分,在我們看到的時候,早已不再存在,因爲它們所散發的光芒,需要幾十甚至幾百光年才能抵達我們的視線範圍。當我們坐在輪船中,感覺兩岸青山在緩緩地移動,實際上兩岸是靜止的,是船的前進使我們造成了錯覺;當一支筆插在水中的時候,看起來象是彎曲的,那是水的折射欺騙了我們的眼睛……
那麼,我們感覺的錯亂是否可以通過科學的方法得到糾正呢?現在,我們都在高喊相信科學,但每個時代都有不同的科學標准。過去的幾百年中,隨著科學的進步,一些貌似真理的結論不斷地受到新的挑戰,在不斷地被推翻。由此可見,在認識世界的問題上,我們的感覺固然是不可靠的,而處于發展中的科學也不是絕對的標准。
我們對世界的認識,還要受到情緒的影響。當我們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他的缺點,我們也會看成優點;而當我們討厭一個人的時候,他的優點,我們也會當作缺點。當我們心情舒暢的時候,眼前的一切都顯得無比美好:陽光格外燦爛,天空格外明朗;樹木在向你點頭,花朵在向你微笑;小鳥在爲你歌唱,蝴蝶在爲你起舞……而當我們心情抑郁的時候,同樣的世界卻失去了色彩,籠罩在一片沈重的灰色之中。
親情和血緣,又使我們的認識帶有濃厚的感情色彩。在父母眼裏,自己的孩子總顯得特別重要,時時都牽動著父母的心;而在不相關的人看來,這個孩子和千千萬萬的孩子不會有任何區別,甚至他在這個世界的存在都是可有可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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