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使我們的心靈從煩惱中解脫出來;一方面使我們的認識從困惑中解脫出來。當我們從煩惱和困惑中解脫之後,就不會再被迷情所轉。
聞道: *輪功的取締,使某些人對宗教也心存畏懼。那麼,邪教與宗教是否有著內在的聯系,它們的區別又是什麼?
濟群: 什麼是邪教呢?一般而言,其教主多是因極度狂妄而自視爲救世主,也有出于個人私欲而創教。在手段上,他們或是以一些似是而非的觀點欺騙大衆;或是以一些特異功能招徕信徒;乃至以危言擾亂視聽,如宣揚世界末日即將到來等等,使人們因恐懼而依附其門下。總之,他們的所作所爲並非真正的慈悲濟世。
我們應當認識到,邪教和宗教的確有著密切的關系。因爲邪教往往會依附于某種傳統宗教。比如*輪功依附佛教,而西方許多邪教則依附基督教、天主教。邪教所宣傳的世界末日、上升天堂,以及教主對自己的神化,其內容往往來自于傳統宗教,以增加其邪說的可信度。當然,他們會將剽竊的內容根據自己的需要進行再加工。所以,即使邪教中也經常出現的勸人行善,也都是變了味的,只是蠱惑人心的伎倆。所以說,邪教是長在宗教身上的一顆毒瘤。
覺照: 信仰邪教會帶來什麼樣的危害呢?
濟群: 要回答這個問題,可能通過一些事實更容易說明。在《世界邪教大觀》的網頁上,轉載了《環球時報》這樣一段內容:
1978年11月18日,美國邪教組織“人民聖殿教”914名教徒在圭亞那集體服毒自殺,前往談判並勸說的美國衆議院議員賴恩及其隨行人員也一同被殺。
1993年4月19日,“大衛教派”在美國得克薩斯州韋科市以東卡梅爾莊園被聯邦調查局出動的軍警包圍51天。莊園被攻陷後,莊園內的80多名邪教成員與教主大衛·考雷什一起集體自焚,葬身火海。
1994年和1995年,邪教組織“太陽聖殿教”先後在瑞士、加拿大、法國製造了多起集體自殺事件。
1995年3月20日,“奧姆真理教”在東京地鐵製造了震驚世界的“沙林”毒氣事件,導致12人死亡,5500人受傷。
1997年3月26日,美國加利福尼亞州聖地亞哥的一個邪教組織“天堂之門”教派,包括教主在內的39人集體自殺。
2000年3月17日,烏幹達邪教組織“恢複上帝十戒運動”製造了駭人聽聞的教徒集體自焚事件,530多名教徒在烏幹達西南部的卡農古教堂裏被集體燒死。隨後,警方又發現多處被害教徒的墳墓,被害教徒總數達上千人。
聞道: 如何才能避免邪信呢?
濟群: 當我們接觸一種宗教時,不要一味盲從,而要認真地觀察和思考:其教主是否具有大慈大悲的濟世情懷,具有值得仰賴的高尚道德;其教義是否符合真理,是否能使我們的人格得到升華並最終走向解脫。當我們選擇一種宗教時,更不要有急功近利的想法,否則很容易會因此誤入歧途,因爲邪教往往就是利用人性的弱點來吸引信徒並對其進行控製。當我們確定自己的信仰時,還要看它是否經過了時間的考驗。事實證明,傳統的佛教、道教、基督教、天主教、伊斯蘭教,無論對社會還是人類自身都是有益的。
信仰與理性、科學
覺照: 我們常常會發現,一些信徒雖然不了解多少教理,卻非常虔誠;而一些信徒雖然掌握了很多教理,反而沒有那麼虔誠。這一現象說明了什麼?
濟群: 信仰和人們的精神需求有關,如果內心對宗教有強烈需求,具備了足夠的虔誠,自然容易身體力行地實踐。一旦由實踐得到切身的宗教體驗,這種信仰就會比較堅固。但佛教信仰還是以理性爲基礎,如果缺乏這一基礎,又缺乏宗教實證,即使初發心非常猛利,也很難一如既往地保持當初的虔誠。
至于掌握教理後能否得益,關鍵是看學佛的發心。如果僅僅將佛學當作學術來研究,不和自己的人生發生關系,不將佛法切實運用到生活,是得不到佛法真實受益的。即使教理研究得再好,也難以生起虔誠的信心。
雲海: 有些人認爲信仰必須建立在“理性”基礎上,有些人則認爲必須首先做到“無條件的信”,應當如何看待這一問題呢?
濟群: 說到宗教,必然涉及到信仰。基督教有“因信稱義”、“信者得度”之說,顯示了信的絕對作用,這就是典型的“無條件的信”。因爲許多宗教經驗是超越理性層面的,所以,它們往往對理性進行排斥。
但佛教認爲,人類之所以爲萬物之靈,正是因爲具有理性思維的能力。那麼,提倡理性的佛教又是如何看待信的作用呢?《大智度論》告訴我們:“佛法以信爲能入,智爲能度。”要進入佛法大海,首先必須有信,但要從佛法中得到利益,則必須依靠智慧(理性)。佛法修學包括“信、解、行、證”四個次第,也是以“信”作爲進入佛門的第一步,再輔以“解”和“行”,最後才能達到“證”的目的。只有對佛法生起信仰,然後才會去認識和理解,才有能力去行持和實踐。反過來,對佛法有了深刻理解和切身實踐之後,才能使信仰得到進一步深化。
關于信仰與理性之間的關系,印順法師將其概括爲:“佛法依正見而建立正信。”如果沒有正見爲基礎,信仰很可能落入迷信乃至邪信中。佛教中還有一句話是:“有信無智(理性)長愚癡,有智(理性)無信增我慢。”辯證地指出了信仰與理性的關系。
佛法是非常重視理性的,當然這是指正確而健康的理性。佛法修行以八正道爲綱領,其中又以正見和正思維爲要,也就是說,正確的認識和思考是修學佛法的必要保障。有了理性的指導,才能引發正語、正業、正命、正精進、正念和正定的修行。
雲海: 在網上經常看到佛教徒與自然科學工作者之間的交流。一些佛教徒常在言語之間將科學工作者歸于“八難”中的“邪見衆”,引起了科學工作者們的強烈反感,並多次指出許多攻擊科學的佛教徒實際上不懂科學。
濟群: 科學研究是人類認識世界的一種方式,本身說不上“正見”或“邪見”,關鍵在于指導科學研究的“見”是否正確。教界人士對科學工作者的責難,主要是和唯物論的知見有關。就科學研究本身來說,如果不執著唯物論爲基本出發點,而是本著求真的精神對未知世界進行客觀探索,那麼雙方應該還是很有共同語言的。人們可以通過各種渠道來追求真理,也包括科學研究。如果一概加以否定,是壞人善根。即使對于知見不正的人,也應善意引導。
這一現象,還使我聯想到另一種極端。長期以來,很多人都將科學等同于真理,而視宗教爲迷信,試圖以科學代替宗教。其實,這兩種想法都是極爲片面的。宗教和科學是兩個不同的領域,解決人生存在中的不同問題。科學是幫助我們認識物質世界,改善生存環境;而宗教則是建立社會道德,解決生死歸宿,兩者無法相互取代。所以,牛頓、愛因斯坦等許多著名科學家也都有宗教信仰。
覺照: 有了宗教信仰之後,還能客觀地從事學術研究嗎?
濟群: 許多研究宗教的學者都標榜自己沒有信仰,也常聽到一些學者說,雖然我不反對學生有宗教信仰,但我不希望他們在研究中介入信仰成分。這似乎都在表明,一旦擁有信仰,就會使學術研究失去客觀性。之所以會有這樣的觀點,應該和曆史上某些宗教對理性的壓製有關。
但佛教信仰和理性並不沖突。從佛法的角度來看,理性正是人類通達真理、成就解脫的基礎。但我們也要認識到,理性往往是以個人的經驗、知識及好惡爲基礎,這就使它很難擺脫自身的局限。所以,學術界在很多問題上都莫衷一是,“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
我認爲,從事佛教的學術研究,只有以信仰爲基礎,才能更客觀地認識佛教。如果不真正走入佛教,怎麼可能透徹地認識佛教呢?長期以來,人們總是在某種思想觀念的指導下研究佛教,其客觀程度如何可想而知。何況,能夠通過書本和知識所傳達的佛教內涵很有限,如果沒有修證體驗,幾乎不可能如實、客觀、深入地了解佛教。
《瑜伽師地論》曾說到四種真實:世間極成真實、道理極成真實、煩惱障淨智所行真實、所知障淨智所行真實。學術研究只能達到道理真實的層面,而聖賢們成就的是煩惱障淨智所行真實、所知障淨智所行真實,這是沒有宗教實踐的人永遠無法抵達的境界。
雲海: 一般的宗教和科學一樣,都是帶有某些既不能被證實也不能被證僞的形而上學基本假設的,如果帶著某個基本假設來解釋另一個基本假設,兩個基本假設之間發生沖突的可能性就是很大的。這是科學研究的大忌!而佛教本來就不帶這種預設的形而上學假設,其基本的原則就是“如實知見”,因此信仰佛教是不會對科學研究産生障礙的。
宗教與社會進步
雲海: 有些學者認爲,非競爭性的佛教信仰是中華民族近500年間不能自立于世界前列的根本原因。而其它佛教國家,如緬、泰、老、柬及斯裏蘭卡等皆屬于不發達國家,中南半島文明發祥地的柬埔寨更是如此。現代社會是強者生存、崇尚競爭的社會。要完成中華民族複興的偉大事業,就要將佛教等“東郭先生”式的“軟骨頭”思想從中華民族的主體思想中清除出去。
願齋: 這種觀點是站不住腳的。中華民族的主體思想基本由儒釋道叁家構成,在曆史上曾爲中華民族的數度輝煌立下汗馬功勞,如果說在過去的時代尚能如此,那麼在高度文明的今天更應能發揮作用。事實證明,受這種思想影響的不少亞洲國家和地區,如日本、韓國、新加坡、港臺等地,還有千百萬海外華人,都爲世界創造了繁榮。中國近代以來的衰弱,或許正和蔑視本民族優秀文化,盲目學習西方,提倡連西方都不以爲然的“達爾文主義”有關。有人接受進化論之後,就以此作爲衡量一切的標准。進化論對于動物界是適用的,但對于人類來說,近現代社會發生的腥風血雨,便和“社會達爾文主義”的泛濫不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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