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待補充或年月之待稽考者,一一就便提出詢問;或有時入室請益,均蒙一一答複。不過有些地方的經過,當初是用大師的名義影響或由大師計劃經由他人負責建設起來的,其詳細情形,連大師自己亦不甚清楚,雖經與各方通訊搜集,終以時會非常,探訪非易,就只好從略了。
之後我把記稿上的速記符號填起,然後慢慢整理,這使我感到是一件繁重而複雜的工作!因爲大師所經過所創辦的事情,大都是同一時期的:例如在奉天萬壽寺辦學時代,就開始修著營口楞嚴寺;修著哈爾濱極樂寺;修著長春般若寺;也修著沈陽南關般若寺,同時還應各地去講經。事情的穿插,像亂絲般的團籠在一塊,講的時候,固屬要提前想後,說東顧西,可是在整理時,也是最感麻煩的事!如果按當時的事實經過,則茫無頭緒,按年代先後,則又恐顧此失彼,稍一思考抉擇不慎,便模糊過去了。
最初我整理這稿子時,是先用第叁者立場寫出來叁章,前面還有一篇序言。後來感到有兩種不妥;一是因大師的慧業與事業二者各自有其高標獨特之點,如以凡情妄測,難免深淺失當;二是以曆史觀點寫他人傳記,爲顧念其本身事實,勢必揚棄許多不必要的材料;可是這些材料如仍原之于傳記本人之口,則又頗覺寶貴。基此之故,仍以講錄方式,將橫豎複雜之事實,作分門別類之排比,然後按年代之先後,前後錯綜,次第加以敘事說明,這樣寫出來之後,則大師自大師,一切皆屬本來面目。但其中亦有不按年代先後者,如修天津大悲院時,是在修青島湛山寺以後,敘述時,卻把大悲院列在湛山寺之前,這是因大師晚年棲迹湛山,人以「湛山大師」稱之,故以湛山殿其後。至于文字方面,巧拙如何,不敢自诩。不過爲顧及興趣起見,在著筆時,會盡量保持當日大師講述時的輕松口吻,多少還帶些文學性,免致讀起來生厭!
從一九四八年冬開始整理出來八章,後來因我在常住裏擔任了一點別的事務,就把這事擱下了。一九四九年春,隨大師南訪香江,值華南學佛院創辦,在這裏又借機把全稿續整完竣。至于本書的命名,因大師在末了結束其談話時會引楞嚴經上的話說:「縱滅一切,見聞覺知,猶爲法塵,分別影事。」大師自己亦說:「我所說的話,並沒有什麼記載,只是六根對六塵,在六識上留下這麼些影子。現在所說,無非是在這些影塵上,作一種往事的回憶」,因此名曰影塵回憶錄。計全書共分二十叁章,凡叁十萬言。並爲醒目起見,在清稿時,酌爲分章節段,因意命題,大師生平事迹,于焉可見一斑了。
大師原籍河北省甯河縣人,一九一七年,四十叁歲,跟涞水縣高明寺印魁老和尚出家,又依 谛閑老法師圓受具戒,繼入觀宗寺佛學研究社專攻天臺一宗,深得谛老器重,曾親書嫡傳天臺宗第四十四世法統授之。一九二0年,回北方後,即隨了各種不同的因緣,從事辦學、修廟、弘法、等工作,叁十年來未曾稍憩。計自一九二一年起,共創建十方弘法大叢林九處,弘法支院十七處,佛學院十叁處,在家中學兩處,小學兩處,印經處兩處,談經二百余會,著述十余種。曾在門下受業學生一千余人,培養已能在各地擔任弘法事業者叁十余人,傳法者十四人。計叁十年來所有徒弟、徒侄、徒孫、戒弟子、皈依弟子、學生、及各地直接信衆法眷屬等不下十幾萬人!其間接者則又不知凡幾;這是我十幾年來搜集大師事略所得的綜合縮寫,也就是本書所欲敘述的經過。
竊以天臺宗發源于北方,(北齊慧文,元魏慧思),盛弘于南方,(慧思以北人南遊傳智者),入民國後,又從南方盛弘于北方,(大師跟谛老學,回北方後,專弘天臺一宗),今大師又從中國的東北邊陲飛錫到海外的嶺南來,期以天臺心印與曹溪一脈相輔並宏,亦屬法運攸關。幾十年來他老在北方對佛法的宏傳與建樹,當然不用說大家也會知道的。不過以北人乍到南來,基于雙方的了解不夠,言語捍格,所以初時印象似較淺淡。就在這當兒有人得悉大師的回憶錄未出版,爲了對大師有較深的認識,于是竟相索閱,閱後又去和大師接談,這時大師才知道他在幾年前所講的自己的身世已經編錄成書了于是把稿子要來自己閱了兩遍,結果給撕掉了不少。所幸沒給完全燒掉,所剩下來的稿子仍由大光保存,中間幾經師友們敦促出版,都爲大師以「多事」所阻。
最初我爲了求得對大師的事迹知道得較詳細較清楚,曾盡量從各方面搜集,最後幸承大師親口講述,總算得如所願了。可是我知道大師的同參、道友、學生、弟子、私淑弟子、和各地信仰大師的人,多得很,恐和我同感欲知其史迹者尚不止我一人,因此不揣谫陋,冒大師「多事」之責,把這本私有筆記,付之剞劂,公諸同好。自知才辁任重,錯漏難免,尚祈大德賢哲有以教正。
佛曆二九八一年歲次甲午浴佛節日大光寫于香港荃灣弘法精舍華南學佛院教授室
第一章 幼年時代的夢境
(一)引言
昨天,聽方丈和尚說,大家想聽聽我的履曆;和我出家前後的各種因緣,讓我隨便說一說,這也是大家對我的一番好意。因爲年紀已大,像風中殘燭一樣,不定在那時就要快死了。說一說,讓大家知道一下,也作一個紀念。
(二)家世與環境
唉!提起我的身世來,真是可憐的很!多半輩子,都是在坎坷潦倒中;家境很貧寒,自幼就沒念過多少書。
我原籍是河北省,甯河縣,北河口,北塘莊人。這個地方在甯河縣城南,距天津一百裏地,距塘沽二十五裏。因爲在甯河縣的西南至東南一帶,靠海很近!是一個鹽堿不毛之地,所以一般人的生活都很苦!
我常聽先人說:我們那個地方是靠海,沒有什麼大出産,多仗曬鹽灘爲生活。後來因爲地方狹窄,鹽灘不夠曬,就漸漸又改爲捕魚。中等人家,大半是帆船貿易,海上往來,到山東沿海一帶—如煙臺,龍口,石島—或到奉天,營口等處去販賣糧食。普通一般窮家住戶,因爲本地沒什麼出産,大多以捕魚製蝦爲業,這種職業雖然是很苦,可是在天津東北一帶,已經成爲一種生活的習慣了。
這是說我們那裏的生活狀況苦得很!
我的俗家姓王,曾祖父諱一亮,曾祖母馬太夫人,祖父名升字允平,祖母宋氏;曾祖父和祖父均重陰骘,有潛德。父諱德清,賦性耿直,不慣逢迎,平素談話時常說:「爲人作事,無論如何,要給兒孫留些陰德!」又說:「我們王家,多少輩子,沒有和人訴過訟,打過仗。」並以此叮咛後人,縱然自己吃虧,不要違背祖上家風。他老的爲人,對于自己生活很儉樸,對于公共事業則很慷慨!甯忍自己艱窘一點,總要去幫助人家。一生持身涉世,待人接物,沒什麼特長,惟「敬以處事,誠以待人。」因爲家庭人口多,本地沒多出産,所以一生多是帆船貿易,到各地去做買賣。
我母親娘家姓張,天性淑和,孝道殷勤。居家過日子,總是做在先,吃在後。對家庭中的事任勞任怨,遇有不順心事,唯念阿爾陀佛。對鄉裏則敬老憐貧,排難解紛。先是夥居,人口衆多,一個大家庭;後分居度日,各立門戶,父恒經商外出,家事賴母親支援。每教訓後人,要惜福修福,平常不曾道過他人一句是非。
在我上面,已有兄姊七八個,可惜都未長大;有活叁四歲的;也有活七八歲的;沒有一個能存在,都夭亡了!我父母以爲後代無望,對兒女方面很傷心。過叁年之後,又生下了我,父母恐怕我也活不長,然又不能不好好撫養,只好任命而已。
(叁)降生以前的夢境
我生的那一年,正是光緒元年乙亥(一八七五年)六月初一。那時我母親,已經叁十六歲,我是最後所生,生下來之後,就沒有乳吃,爲了撫養我這個最後的「老生子」,我母親不知受多少苦!
我懂事的時候,我母親嘗給我說:生我的時候,是一個早晨,太陽已竟很高了。在那一夜,我母親還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個梵僧,是一個大高個,禿頭,穿的很整齊,看光景不像中國僧人打扮。手裏牽著一頭騾,(並不十分像)到我們門口要住宿。那時正趕我母親在門口站著,我母親對他說:「我們這裏,並不是客店;而且房子也很窄狹,不能住,你去另找地方吧!」那僧人說:「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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