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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塵回憶錄 上冊▪P35

  ..續本文上一頁介紹我去的時候,萬壽寺就預先有話:說法師很難請,待遇先說明,無論如何,不能半途而廢;只許廟上辭法師,不許法師辭廟上。原因、就是法師來了之後,脾氣大,萬一伺候不好,就發脾氣,再弄不好,兩下翻臉,法師把衣單一卷走了,弄的學校半途而廢,怪失體面的。當時我也說:

  

  

「我從南方參學回來,對經教研究的尚未十分徹底;而且一個人初出去當法師,對于名譽也很要緊!至于待遇如何,我絕不挑揀。凡事須兩相將就,中間辦的好壞不說,只要廟上不辭我,我絕不能發脾氣先辭廟上。」

  

  

他預先說這話的原因,也是因爲經驗過,受過這樣的害。

  

  

過去有一位智峰法師,爲北方有名的大德,修行很好,眼上有點毛病,臉上還有幾個麻子。一生到處講經,多數都是因爲脾氣大,半途而廢,以後弄的誰也不敢請。

  

  

有一次他在北鎮廟講經,平素對于飲食方面,他讓怎樣做就得怎樣做,如果不聽話,馬上就發脾氣。有一天聽經的人很多,出家人在家人,比平常增添了不少。講經期間,人衆突然增加,飲食當然不會很好。智法師看大衆菜裏面,只是青菜而沒有豆腐,于是說話讓廟上得買豆腐。因爲時間來不及,豆腐沒買得來,智法師發脾氣,扔下經本就走,誰也留不住。他的皈依弟子,買了幾斤白糖和餅幹送他上車,他從車上扔下來連頭也不回。

  

  

在智峰法師和北鎮廟當家的發脾氣時,那位當家師是個粗人,說話一點也不客氣,兩個人弄翻臉之後,當家師說:

  

  

「你在外面當法師,應人講經,也不替人想想,說要買什麼就必須買什麼,如果買不來,就發脾氣,這人簡直是吃羊奶不知羊死活的手!…………」

  

  

當法師的無論怎樣不對,當主人的要尊重些。無論如何,也不應當出此極不雅訓之語來汙辱法師。等這些話傳出來之後,讓外人對兩方面都恥笑!

  

  

說到北鎮廟,笑話就大了。因爲這地方是在一個邊區地方,雖然稱名爲廟,而對出家人的規矩,根本就無所謂。平常一陣道心起來的時候,一個人就上殿,打鼓撞鍾,敲磬誦經,弄的手忙腳亂。如果不高興的時候,半月二十天也不上殿。有時候悶的荒還唱二簧,因爲他是這樣的一個粗人,所以就說出這極不雅訓的言語來侮辱法師。

  

  

我在萬壽寺,一連住了叁年,因爲日子愈多,萬壽寺辦學的名譽,在外邊也愈大。因此、無形中去佛學院,找法師談話的人也就一天一天的多起來。可是就因爲這樣,方丈和尚就對我有些不高興。原因是他嗔我不給他介紹,其實,凡是去的人,都是慕著佛學院的虛名,一方面到那裏去參觀,順便找法師領教一下,隨便談談話。我和人家不過是一面之交,又不知人家的身份,那能就很冒昧的介紹到方丈和尚那裏去?還說什麼攀緣法化緣,這豈不是太笑話!可是方丈和尚他看不, 到這裏,所以很多日子總像有些隔閡似的。到現在回想起來,還是自己的不對,從那時候起,我算長了一分經驗。現在告訴大家,將來以後,無論在什麼地方給人家當法師,當院長,當執事等:都要以「常住」爲前提。處處要替「常住」著想,把個人的事情放在一邊。不然大家住常住,吃常住,喝常住,如果再不發心替常住出點力,常住的事情就不好往下維持了。所以今天告訴大家,這是我的一點經驗。

  

  

(二)四相解釋

  

  

佛法是很普遍的法門,無論是有知識的,無知識的;貧的富的,貴的賤的;都能攝受,都可以接引。但在接引之中,個人對于佛理的領略,卻有深淺不同,所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例如普通一般人,只是對佛法有一種當然的信仰,對裏邊的理也不去深究。還有一種是由信仰而實行,對于念佛參禅,誦經,拜忏等;都很誠懇的。按學佛的真義來說,以這種人爲最對。其次還有一種人,他對佛法的信仰力不很大,但他卻拿佛法作一種學術性質來研究,這種人以教育界的知識份子爲最多。所以我在萬壽寺的時候,時常有些有知識的人去訪問。

  

  

有一天,去了兩個當地很有名的人;一個是于沖漢,是東北官銀號的經理;還有一位是姓關的,在海關當監督,是當地有名的才子。他兩個人和我並不認識,聽說萬壽寺辦學,請法師講經,所以特意來到這裏訪問一下。

  

  

關先生是旗人,大學畢業,專門研究哲學。普通大學裏面,在哲學部門裏,包括著很多的佛家思想,所以凡是專門研究哲學的人,大多對于普通佛經也都涉獵過,在閑談話的時候,隨便就說到「性」與「相」的問題上。他說:

  

  

「金剛經上說:『無我相,無人相,無衆生相,無壽者相。』這個按普通現量境界來說,是有相的,佛爲什麼說無相呢?這個有什麼憑據?」

  

  

「是的!你問的很有理。」我說:「佛法並不比任何一種宗教哲學;或一種主義。因爲他們都是各出己見,獨樹一幟,所立的理論,肯定的絕對就是肯定;否定的也絕對就是否定,肯定與否定絕不能互相容攝。既不能互相容攝,在中間必有一種界分,有界分就有差別;有差別就有名言;有名言就有相狀,人的思想也就整天的執著在這種名言相狀上。這在真理上來說,只是世法上的假立的名言,還談不到真谛,更談不到第一義谛!

  

  

「佛法與其他宗教哲學之不同點,就是能抛開一切門戶知見和立場,而按著衆生各種不同的根器,來破除一切假立名言。換句話說就是破除人們的執著性!在哲學上來說,肯定的絕不是否定的,否定的也絕不是肯定的。如果肯定的是否定的,否定的而又是肯定的,這等于說:某人既是甲而又是乙,某乙既是乙而又是甲。如果真的來這樣說,在論理學上是犯著矛盾律(Law of contradiction.)在因明學上也犯著相違過。

  

  

「佛法的真義,是重在顯發自性,破除在自性上所起的執情,而達于實相圓融。所謂圓融就是法性平等,無有高下,無有分別,無一切假立名言。

  

  

「例如『我、』『人、』『衆生、』『壽者、』這不過是在世俗上的一種假立的名言和符號,按中國的傳統思想來說,自稱爲『我,』稱他爲『人;』無數的『我;』和無數的『人,』聚集起來,就給他假立一個名字叫作「衆生。』『我』『人』『衆生』叁者相續不斷,就稱名爲『壽者。』究其實這都是在諸法差別相上假立的名言符號,以資識別的。例如我們兩個人,我以我爲『我,』你以『我』爲你。反過來說,你又以你爲『我,』以『我』爲你。凡是『我』以外的,都是『人;』『人』以外的都是『我,』如果不給他安立一個名言,就分不出那是『人,』那是『我』來了。在我人聚集起來,就給他起一個名子叫『衆生,』這是因人我而立的。衆生相續不斷,又給他一個名字叫『壽者;』這是對『斷滅』而立的。這四相的根本,都是以我爲出發點。既是我,又是人,又是衆生,又是壽者,這樣一來,弄得沒有一個定相。

  

  

「佛所以對四相,說無相的原因,是爲了這四相是假定的符號,沒有真實性,讓人不要執著在上面爲它所纏縛!因爲有執著就有分別;有分別就有好醜;有好醜就有憎愛;有憎愛就有煩惱。世間人的煩惱,就是爲了他的『我執』和『法執』太深的緣故。有了煩惱就能遮障一切,如煩惱障,障人的般若德;業障,障人的解脫德;報障,障人的法身德。推源其始,都是因爲在『我』『人』『衆生』『壽者』這四相上起執著。所以佛在說法的時候,都是隨說隨掃,就恐怕人在一些名句文上起執著。

  

  

「殊不知名句文都是假立的,沒有定相,也沒有真實的意義存在。所謂:『名無名物之功,物無應名之實。』拿普通人所執定的『我』來說,我以主宰爲義,如果好事當前『我』歡喜,壞事當前『我』憤怒;生法當前『我』生,滅法當前『我』滅,這是自己一點也作不了主,失去『我』的真實意義。

  

  

「再進一步說,以中國的傳統思想和習慣,給自己起一個名字叫『我。』如果到了英國稱自己稱什麼呢?到了德國稱自己稱什麼?到了法國,稱自己又稱什麼?乃至到其他各國,恐怕對于自己,各國有各國不同的稱呼。同是一個『我,』而所稱呼各有不同。這就是因爲一切法無定相,在無定相中,因性空緣起,還給它立一個假名假相。假相即非真相;非真相;即非實有相;非實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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