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我的閱讀記錄 ▼

第七章 唯識宗的興盛及其傳承 第七節 永明延壽與唯識宗的終結

  第七節 永明延壽與唯識宗的終結

  舉世公認,五代後期至北宋初期,中國佛教最重要的大師是永明延壽。延壽生于唐末,成長于五代時期的吳國,叁十歲之後就成爲名震一方的高僧。北宋初期,他受朝廷征召至宋王朝首都,爲北宋初期佛教的振興起了巨大的推動作用。從學派源流上講,延壽並不屬于唯識宗,他對唯識思想的把握和弘教傾向,並不遵從玄奘、窺基系統的诠釋框架,而是以《起信論》爲代表的“古唯識學”爲標尺。然而,延壽在其代表性巨著《宗鏡錄》中對唯識思想的融攝,卻成爲後世弘揚“相宗”的範例。從某種意義上,延壽及其《宗鏡錄》的出現,是法相唯識宗終結的象征。以此爲標志,以護法——戒賢——玄奘——窺基——慧沼——智周爲祖師的慈恩宗正式消亡。此後,遂不斷地有弘揚、宣講唯識經典的僧俗大衆,但他們對于印度瑜伽行派學說和修爲的诠釋,不是支離破碎、一鱗半爪,就是較爲徹底的“起信論化”。本著爲了凸現這一發展趨勢,以較多的篇幅分析永明延壽的這一特質。

  一、永明延壽的行曆  

  延壽大師(904-975年),唐末五代十國時僧人。俗姓王,字沖元,本是江蘇丹陽人,後遷居浙江余杭。

  吳越王錢镠時,延壽曾爲余杭庫吏。青年時既信仰佛教,戒殺放生。年二十八任華亭鎮將。督納軍需。見集市中魚蝦飛禽等,每生慈憫心而購之放生,後來因擅自動用庫錢買動物放生,事發之後,王鎮將被判處死罪,押赴市曹處斬之際。面對死刑,王鎮將鎮靜自若,毫無懼色。自言:“吾爲活數萬生命而死,死又何憾!”文穆王錢元瓘知道王鎮將擅用庫銀並無私用一文。同時也贊許王鎮將的慈心善舉。便將其特赦免刑釋放。

  此後,他並聽其投明州四明山(今浙江鄞縣境內)龍冊寺翠岩令參禅師剃度爲僧,法名延壽,字智覺。由此而成就了後來在中國佛教史上名揚四方的高僧-延壽大師。是年大師年方叁十,公元933年。

  延壽自少天資過人,年十六時,曾著《齊天賦》獻于吳越王錢镠。出家以後,非常用功修行。《宋高僧傳》卷二十八《宋錢塘永明寺延壽傳》記載:“除誨人外,瀑布前坐,諷禅默,衣無缯纩,布襦卒歲,食無重味,野蔬斷中。”這是延壽在寺院修行的生活寫照。在龍冊寺住了一些日子後,延壽便拜辭令參禅師,出外參學。初于金華天柱峰下習定九旬,後往天臺山德韶禅師處修學禅法。德韶是禅門法眼宗創始人文益大師的弟子,禅學功夫甚深,吳越王曾禮其爲國師。延壽在禅學上的成就即是來自于德韶禅師的座下,成爲禅門法眼宗的第叁代傳人。延壽居天臺山時,常在國清寺裏,結壇修習爲時二十一天的《法華忏》,後來又往金華天柱峰誦《法華經》,曆時叁年之久。佛學修養與禅定功夫與日俱增。在天臺山修學期間,于禅觀中見觀音菩薩以甘露灌其口,因是而獲大辯才。又于中夜經行時忽覺普賢菩薩之蓮花在手。由是大師感于自己終身的修行趣向未有決定,遂上智者岩,作二阄,一名“一心禅觀”、一名“萬善莊嚴淨土”冥心懇禱之後,曆經七次信手拈起的都是“萬善莊嚴淨土”那一阄。于是延壽大師才下定決心開始一意兼修淨業。

  後周太祖廣順二年(952)延壽前往奉化雪窦寺任住持。開展弘化事業,講授禅學法要與淨土理論。依從他學習禅理與淨土學問的人爲數甚多。而此時的延壽也開始著筆著書。《雪窦寺志》中有記載延壽是在雪窦寺完成《宗鏡錄》的初稿。

  宋太祖建隆元年(960),吳越忠懿王下诏邀請延壽大師往杭州,主持複興靈隱寺的工作,梵刹因之得以中興。一年之後,延壽遷往鄰近的慧日山永明寺(即淨慈寺)居住,從其教者,有兩千余人之多。延壽大師在永明寺這一住就住了十五年之久,完成了他一生中許多重要的事。延壽大師又稱“永明和尚”也是因此而來。忠懿王深爲器重大師的德行,诏賜名號爲“智覺禅師”。“永明延壽大師”的名聲也因此而遠揚于四方。

  延壽大師居永明寺時,除了修行、弘法之外,同時也注重于將自己的修行體驗與對佛學的研究心得,整理成文字。數量達一百卷之巨的《宗鏡錄》即是在此時定稿刊行的。其它的著作如《萬善同歸集》六卷、《神棲安養賦》、《唯心決》、《受菩薩戒》、《定慧相資歌》、《警世》各一卷等書,也是相續在永明寺寫成而傳于世的。

  北宋開寶七年(974),年事已高的延壽大師,又再次回到久別的天臺山,在山上開壇傳授菩薩戒,時引來約一萬余人的求受戒者。這也是他最後一次主持大型的傳戒法會。此後歲月,大師自知世緣無多,便閉門謝客,專心念佛,誓生淨土。第二年的十二月二十六日,趺坐而化,世壽七十有二,僧臘四十二歲。

  延壽大師集禅門法眼宗第叁代宗師與淨土宗六祖爲一身。作爲宋代佛教的巨擘,永明延壽對于中國佛教的貢獻是多方面的。在佛學思想方面,他一向以融合諸宗的特色炳彪于世,特別是延壽曾經召集慈恩、賢首、天臺叁宗僧人,輯錄印度、中國聖賢二百人之著述,廣搜博覽,互相質疑,而成《宗鏡錄》一百卷,力圖調和當時各宗派間的分歧,對于後世有很大的影響。下文以《宗鏡錄》中所體現出的唯識學思想來一窺永明延壽佛學思想之一斑,並由此說明唯識經典在後世的诠釋形態和真正的影響之所在。

  二、“一心”說與阿賴耶識

  《宗鏡錄》全書約共八十余萬字,分爲叁章,第一卷前半爲“標宗章”,自第一卷後半至第九十叁卷爲“問答章”,第九十四卷至第一百卷爲“引證章”。關于其結構和撰集原則,延壽自己有一說明:“今詳祖佛大意經論正宗,削去繁文,唯搜要旨,假申問答,廣引證明。舉一心爲“宗”,照萬法如“鏡”;編聯古製之深義,撮略寶藏之圓诠,同此顯揚,稱之曰“錄”。分爲百卷,大約叁章。先立正宗,以爲歸趣。次申問答,用去疑情。後引真诠,成其圓信。以茲妙善,普施含靈,同報佛恩,其傳斯旨耳。”[①]據此敘述,《宗鏡錄》結構意圖是:先搞通宗旨之所在,次假設問答把道理說透,最後廣泛引據證成。爲什麼叫做《宗鏡錄》呢?“舉一心爲宗,照萬物如鏡”,“心”即是“宗”,能照爲“鏡”,二者聯系起來叫做“宗鏡”。以此作爲整個線索,“遍聯古製之深義,攝略寶藏之圓诠,同此顯揚”,即稱之爲“錄”。由此可見,“標宗章”集中體現了延壽自己的思想意圖。延壽所說“舉一心爲宗,照萬法如鏡”,是其佛學思想的總綱領。這樣,搞清楚“一心”的含義便是理解延壽佛學思想的關鍵所在。

  在《宗鏡錄·標宗章》中,永明延壽說:“今依祖佛言教之中,約今學人,隨見心性發明之處,立心爲宗。是故西天釋迦文佛雲:佛語心爲宗,無門爲法門。此土初祖達磨大師雲:以心傳心,不立文字。則佛佛手授,授斯旨;祖祖相傳,傳此心。”[②]這是說,佛祖和禅宗祖師都是以“心”爲宗的。至于“心”的性質,延壽又說:“又諸賢聖所立宗體者,杜順和尚依《華嚴經》立自性清淨圓明體。此即是如來藏中法性之體,從本已來,性自滿足,處染不垢,修治不淨,故雲“自性清淨”;性體遍照,無幽不矚,故曰“圓明”。又隨流加染而不垢,返流除染而不淨,亦可在聖體而不增,處凡身而不減。雖有隱顯之殊,而無差別之異。煩惱覆之則隱,智慧了之則顯,非生因之所生,唯了因之所了,斯即一切衆生自心之體,靈知不昧,寂照無遺。非但華嚴之宗,亦是一切教體。”[③]這裏,延壽實際引用了華嚴宗和禅宗兩家的說法。而在中國佛教思想中,關于“一心”講的最多的是《大乘起信論》。華嚴宗和禅宗的心性思想正是在《起信論》思想基礎上的新發展。

  華嚴宗所標示的“心性本體”即“心體”爲“自性清淨圓明體”,如法藏所言:“顯一體者,謂自性清淨圓明體。然此即是如來藏中法性之體,從本已來,性自滿足,處染不垢,修治不淨,故雲自性清淨;性體遍照,無幽不燭,故曰圓明。”[④]此段文字,言簡意赅,可當作華嚴宗真心本體的標准定義。華嚴哲學認爲“總該萬有,即是一心”[⑤],“是心則攝一切世間、出世間法。即是一法界大總相法門體,唯依妄念而有差別。若離妄念,唯一真如,故言海印叁昧也。”[⑥]在此,法藏所表述的真心爲本體、妄念爲心體之虛妄作用的模式,成爲以後華嚴宗人立自家“圓”義的根本所在。我們所引法藏的言論與延壽所引杜順的說法幾乎沒有區別。

  我們引述的延壽上述文字中所涉及到的禅宗“心”論,實際上與慧能禅法並不完全相同,而與荷澤宗的思想則更爲接近。宗密在其著述中將荷澤宗的“心”論歸納爲:“說一切衆生皆有空寂真心,無始本來,性自清淨,明明不昧,了了常知。”[⑦]這一表述盡管過多地偏于以華嚴哲學揣度,但基本上能夠反映神會的心性思想。神會對于心體是這樣說的:“空寂之心,靈知不昧,即此空寂寂知”,“知之一字,衆妙之源”。[⑧]以“知”解釋心性本體,是神會對慧能《壇經》“叁無”之旨的新诠釋。在神會思想中,“知”既是清淨心體所本具,又是依體發用的特殊智能,二者是體用一如的關系。“知”的概念在神會禅學中可有兩層含義:一是知解之知,指人心對事物的認識、理解作用,如“未得修行,但得知解。以知解久熏習故,一切攀緣妄想,所有重者,自漸輕微”,[⑨]明顯有重“知”重教的含義在。正是從這一意義上,後來的洪州宗人直稱神會禅法爲“知解宗徒”。不過,公允地說,此一層含義並非神會釋“知”的本意,當然就不是最重要的了。二是“見本性”之知或般若直觀之知,它是指體驗空寂心體的般若直觀。在這一層面上,“知”與“見”、“慧”是同義的,可以替換使用。“這種空寂之知謂之靈知,即心靈而不昧,它是與佛智相等的知。”[⑩]在神會看來。“自性空寂,空寂體上自有本智,謂知,以爲照用”[11];“本空寂體上,自有般若智,能知。”[1…

《第七章 唯識宗的興盛及其傳承 第七節 永明延壽與唯識宗的終結》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

直接转到: 第2页 第3页 第4页

菩提下 - 非贏利性佛教文化公益網站

Copyright © 2020 PuTiX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