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休至寺,任付糧粒。及平殄後,曹公爲奏,具述休功。”果然,唐朝廷在此後下勅,凡是被劉黑闼占領諸州,僅僅允許保留叁十位僧尼。唯相州一境,“特宜依定”而不省減沙汰僧尼。
唐太宗貞觀九年(635年),“頻勅征召,令入京師。並固辭以疾,無預榮問。”道宣寫道:“至今十九年中,春秋九十有八,見住慈潤,爽健如前。”這是說,截至道宣寫此傳的時候,慧休仍然健在,時年九十八歲。在現存此傳的最後,又有一句:“又休以年學高遠,今上重之。因事遼左,親幸其室,敘故陳道,彌會帝心。故又續其績。”經查考,此是指唐太宗于貞觀十九年二月從洛陽出發,到達定州紮營。從行軍路線上看,似乎應該是路過相州時看望了慧休。從“敘故”一語以及“今上重之”等推測,太宗是認識慧休的。現存《慈潤寺故大慧休法師灰身塔》以及《慈潤寺古大論師慧休法師刻石記德文》記載了慧休的卒年:“貞觀廿季歲次敦口季春旬有五日法師藻漱訖,因右脅”而臥入滅。如此可知,慧休圓寂于貞觀二十年(646年)叁月十五日,“春秋九十有九,夏臘七十有七。”
道宣在《續高僧傳·慧休傳》中未記載慧休的著述,而《慧休法師刻石記德文》則略有記錄:“法師所製《十地》、《地持義記》、《成實論義章》及《疏》,《毗婆沙論》、《迦旃延經》、《雜阿毗昙》等疏,小乘……《攝口大乘論義疏》,又續遠法師《華嚴疏》,又著《大乘義章》凡四十八卷。”
關于慧休,道宣《續高僧傳》卷十五“論”,在評論了靈裕法師之後說:“世有慧休,即承裕緒,學《雜心》而懼陵小犯,受師禮而親執瓶衣,遭難而更立淨廚,臨危而深誨禁約。人法斯具,慧解通微;章疏所行,誦爲珠璧,猶恨不系于先業。”依據此說,于唐初,一般將慧休看作靈裕的弟子,盡管在隋唐之際,他是以弘揚《攝大乘論》和《雜心論》知名的。
慧休的不容忽視,還在于玄奘曾經專門至相州向他問學。
關于慧休的弟子,《續高僧傳·慧休傳》附有昙元傳,而從僧傳所寫看,神照也可列爲惠休弟子。
《續高僧傳·慧休傳》敘述說:“弟子昙元,高潔僧也。經論及律並曾披導,偏重清行,不妄衣食。寺雖結淨,猶懷塵點。常乞食自資,今托靜林慮、寶山,志道辭世。門人靈範,學通休涉,慧悟少之,勅召弘福,時揚《攝論》,今居宗樹業,振名京邑。”從文中可見,昙元精通慧休所學,但立志修頭陀行,唐初住相州林慮山和寶山寺。昙元弟子靈範也精通慧休所學,唐代貞觀年應召至長安弘揚《攝大乘論》。
釋神照(607—665年),姓淳于,汴州中牟縣(今屬河南省)人。《續高僧傳》卷十叁《神照傳》記載:“年十二,投尉氏明智律師而出家焉。于時載揚律藏,學徒雲集,宇內初定,糇粒未充。照巡村邑,負糧周給,年經六祀,勞而無倦。供衆之暇,夜講《法華》、《勝鬘經》。雖久,人無知者。受其聽律,每發奇思,前學之流,驚其逈悟。又往邺下休法師,聽《攝大乘論》,一遍無遺,講散辭還,休送出寺。學門怪異。休顧曰:“斯是河南一遍照也,後生領袖。爾其知之。””神照似乎是十八歲之後至邺城聽慧休講《攝大乘論》的,即武德八年(625年)之後。神照出師之後,“《涅槃》、《華嚴》、《成實》、《雜心》,隨機便講,曾不辭退”。
《續高僧傳》卷十叁《神照傳》中還記載:“新譯《能斷金剛般若》初至,披讀尋括。詞義似少一行,遂以情測注。及後其本果與符同。時鹹訝其思力也。”——這件事發生于貞觀二十二年(649年)十月之後。傳文說:神照“貞觀中遘疾逾久,而戒行無玷,卒于安業本寺,春秋五十有九。”依據此傳所敘述,神照最早卒于唐麟德二年(665年)[52],其出家寺院在尉氏縣,卒于汴州(治今河南省開封市)安業寺(即後來的大相國寺)。
另外,《續高僧傳》中記載道傑等曾經聽聞僧休講《攝大乘論》,不過,道傑師承廣博,嚴格說,不是惠休的弟子,留待下文論述。
四、地論學派的興盛
如前文所論證,地論師的分立是在菩提流支和勒那摩提的弟子輩間于相州形成的。具體事態可能是在道寵及其弟子和慧光(包括慧光師兄弟及慧光的弟子)之間展開的。下文簡略地將上文所敘述的地論北道和南道的傳承作一列舉。以研習《十地經論》爲核心的地論師,南北朝時期主要是在東魏、北齊統治範圍內,以相州爲核心向周邊輻射而傳播的。在北齊滅亡後,一些地論師逃亡到南方陳王朝統治區域,將《地論》思想傳播到建康等地。而隋朝建立之後,在南北、東西交流的條件大爲改觀的情形下,隋文帝、隋炀帝致力于在全國征召各方面的高僧至京師長安弘法,其中的地論大師如淨影慧遠、靈裕等等都先後至長安弘揚《地論》。隋朝立國不久,地論學派先是在大興善寺,其後是在淨影寺、至相寺建立了叁大地論學弘傳中心。當此之時,南北朝時期就已經很興盛的北齊故地的地論學派仍然在不斷發展中,也在不斷地擴大弘傳區域。簡言之,隋開皇年間,地論學派發展成爲一個具有全國影響的佛教學派。尤其值得重視的是,有證據表明,至遲在隋末,靈裕的弟子已經完成了一個完整的、排外的“傳法世系表”(法統)。這說明,地論南道很有向宗派方向發展的自覺意識。不過,靈裕相州的弟子未能完成這一任務。而在開皇十年(590年)之前就回到故鄉長安的淵法師,在終南山至相寺所建立的地論學的基地,最終卻成爲華嚴宗的開宗祖庭。曆史似乎沒有虧待靈裕及其弟子的期望。盡管唐代的華嚴宗人以及近代以來的華嚴學者都不願過多提及靈裕師徒以及地論南道,但地論南道僧人以及地論學派的思想對于華嚴宗的深刻而巨大影響,是衆所周知、舉世公認的。
1.地論北道傳承及其轉向
地論北道的基本師承如下:
誕禮 道傑
法繼 十力
菩提流支 道寵(560年仍健在) 志念(536—608年) 法楞
僧休 寶襲(545—626年?)
無礙(552—645年)
牢宜
儒果
將上述道寵弟子以及再傳弟子的情況彙總即可知,道寵一系並非專心致志地弘揚《地論》,最重要的幾位弟子的弘法重心已經轉向,或《大智度論》,或《毗昙》,而這些似乎與道寵之專長《地論》幾乎不相幹,顯然是另有師承。這是地論北道一系僧人的第一個特點。
第二個特點,與南道相比,地區比較分散,道寵的幾位主要弟子基本不在邺都,而南道則形成以邺都爲中心的弘揚地論的陣地。第叁個特點,與地論南道僧掌握東魏、北齊甚至隋朝主要或多數僧官職位不同,北道與重要僧官位置絕緣。總之,道寵在邺都以及弟子在地方僧俗教界盡管都有較大影響,但道寵在邺都政界和教界之影響遠不能與南道慧光及弟子法上等等相比。北道之衰微與南道之興盛,可想而知矣。
2.南道的興盛以及宗派化的努力
在比較詳細地敘述完地論南道在北魏、東魏、北齊的傳承之後,再將其與北道的情況作一比較即可知,地論南道的興盛與北道的衰微確實是不爭的事實。可以說,從北齊開始,地論學派的興盛局面基本上是由地論南道創造的。
地論南道師承圖示:
僧達(475—556年) 道爽
安廪(507--583年)
慧順
僧範(476—555年) 融智
勒那摩提 慧光(538) 法上(495—580年) 慧遠
道慎 法存
昙遵 智閏(540年—614年)
昙遷
道憑(488—559年) 靈裕
昙衍(503—581年) 靈幹(535—612年)
從上述簡單的圖示即可看出,南道人才濟濟,盡管走的是綜合創新之路,並不限于《地論》一隅,但慧光一系法脈直至唐初仍然堅持以《地論》爲主兼弘其它經論的立場。
至于其中的原因,可以歸納如下:
首先,從南道創立者慧光與北道的創立者之比較可以見出,慧光在許多方面都是占據絕對優勢的。如前所敘述,慧光其實應該是道寵的長輩,而道寵屬于中年出家,侍奉跟隨菩提流支的時間還沒有慧光長。如此等等,都反映出了北道與南道實際上不構成互相對峙的競爭關系。這一方面說明菩提流支與勒那摩提之間不存在有意培植派系的企圖,進一步說,慧光與道寵也不一定構成派系之間的競爭關系。
第二,慧光自己任東魏朝廷最高僧官“國統”,在慧光圓寂之後這一職務一直由其弟子以及再傳弟子擔任。而且,擔任僧都的慧光弟子、再傳弟子可考的達十名之多。這是南道超過北道的客觀基礎。盡管不能輕易說,出身于慧光一系的僧官會故意壓製其它學派或派系的發展[53],但在中國的社會曆史環境中,這種“外勢”一定會在學派發展中起重大作用。
第叁,慧光著述豐富,其弟子、再傳弟子也不乏著述豐富者,而反觀北道則並非如此。
第四,如前所述,北道道寵的弟子已經發生興趣轉移,再加之,隋唐文獻所記述的《攝論》出而助北道,從思想上來說,北道所持的立場被攝論學派所吸收,自然單獨傳播的根基就不穩當了。
如此等等原因,呈現出的曆史事實就是地論師南道保持旺盛的發展勢頭,直到隋末唐初被華嚴宗的祖師所吸收。從思想源流來講,地論學派實際上是被華嚴宗吸收並流了。
地論學派發展到隋初,有兩大決定性事件。一是淨影慧遠受隋文帝征召帶領近叁百弟子浩浩蕩蕩至長安弘揚《地論》;二是靈裕在相州苦心經營,其學說向綜合創新方向發展,並且形分頭並化的態勢。
從目前學術界的研究看,淨影慧遠的重要性已經得到重視,學界大多數人已經將其與智顗、吉藏並列,稱之爲“隋代叁大法師”。但是,對于靈裕法師則重視不夠。特別是《大法師行記》一文早已經收載于《全唐文》,但使用者寥寥,對于其中所蘊藏的南道“宗派化”的努力這樣重要的信息一直未曾發掘出來,殊爲憾事。
《大法師行記》中的“大法師…
《第一章 地論學派與唯識學的傳播 第六節 隋代地論叁大師及其學派發展的盛景》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