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口,不停地喊她的名字。她告誡自己:"我必須與自己的怒氣作鬥爭,不理睬他。"于是她接著念:"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那位先生繼續喊她的名字,她的火氣越來越往上撞。她與怒氣作著鬥爭,想:"我應該停下來去教訓教訓他嗎?"但她仍然誦著聖號,內心鬥爭得很激烈。怒火在她的心中不斷上升,但她仍然努力地去念"南無阿彌陀佛"。那位先生很明白此時的情形,繼續喊:"奴茵太太,奴茵太太!"
她再也受不了了,扔下鍾和木魚,猛地推開門,沖到大門口,喊道:"你爲什麼要這樣幹?你喊我的名字喊了幾百遍了!"那位先生微笑著對她說:"我喊你的名字才十分鍾,你就這麼惱怒;你喊阿彌陀佛的名字已經十年了,想想看現在他該有多惱火吧!"問題的關鍵在于不一定要做很多,而是要做得正確。如果你做得正確,你就會變得更善良、更可親、更有智慧、更慈悲。當我們練習坐禅或行禅時,我們應該注意質量而不是數量。如果我們只爲數量而修行,那麼我們與奴茵太太不會有太大的區別。我想她一定得到教訓了。我想她的做法自那以後一定有所改善。
爲和平而工作
在法國梅村,我們收到很多封來自新加坡、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泰國以及菲律賓等地難民營的來信,每星期有幾百封。讀這些信是令人痛苦的,而我們又不得不去讀,因爲我們要和難民們保持聯系。我們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幫助他們,但是苦難是如此深重,有時候我們很泄氣。據說一半的船民死在大海裏,而能夠到達東南亞一帶海岸的只有一半。
船民中有很多年輕女孩子被海盜們強奸了。盡管聯合國和很多 國家努力幫助泰國政府防止這類事件的發生,但是海盜們還是繼續給難民們帶來巨大的痛苦。一天,我們收到一封信,信中說,在一只小船上有一個年輕女孩子被一個泰國海盜強奸了,結果她跳海自殺了。女孩子只有十二歲。
當你首次得知這類事情的時候,你自然會站到女孩子一邊,恨透了那個海盜。可是當你再深入地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你的看法就會不同了。如果你站在小姑娘的一邊,事情很好辦,你只要拿起一杆槍把海盜打死就行了。但是我們不能這麼做。在禅修中,我認識到,如果我出生在海盜所住的那個村莊,在同樣的環境下長大,那麼現在我就是那個海盜。有很大的可能性我會成爲那個海盜。我不能這麼輕易地譴責我自己。在禅修中,我想到暹羅海灣一帶,每天有幾百個嬰兒降生,如果我們這些教育工作者、社會工作者、政治家以及其他人不采取行動來改善當地環境,那麼25年以後他們當中會有一大批人成爲海盜,這是肯定的。如果你或我今天出生在那些漁村,25年後我們就可能會成爲海盜。如果你拿起槍杆把那個海盜打死了,你就是打死了我們大家,因爲在某種程度上我們所有的人對這類事件的存在都負有責任。
在一次長時間的禅坐之後,我寫下了下面這首詩。詩中有叁個人:那個十二歲的小姑娘,海盜和我。我們彼此看看,是否能在彼此的身上辨認出自己的影子?這首詩的題目叫做《請用我的真名呼喚我》,因爲我有很多名字,當我聽到其中一個名字時,我就不得不應一聲:"哎"。
不要說 明天我會死去
因爲直到今天 我一直在降生
請仔細地看吧 我每秒種都在誕生:
我是春天花枝上的蓓蕾
我是羽翅稚弱的小鳥
在新巢中學習歌唱
我是花心裏的毛毛蟲
我是石中的玉
爲了痛哭和歡笑
爲了恐懼和希望
我一直在降生
一切衆生的生和死
是我心髒的律動
我是水面上的蜉蝣
我是春天裏啄食蜉蝣的鳥
我是碧池裏快樂的青蛙
我是以青蛙果腹的草蛇
悄無聲息地發動了襲擊
我是烏幹達的孩子 瘦骨嶙峋
腿像竹竿一樣細
我是軍火商 把殺人的武器
賣給烏幹達
我是那十二歲的女孩
一只小船上的難民
被海盜強暴後
我跳進了大海
我是那海盜
我的心還不懂理解和愛
我是政治局的一員
手裏握著權柄
我是那個
必須向同胞償還血債的人
在勞改營裏
慢慢地走向死亡
我的快樂像溫和的春天
它使花兒永遠綻放
我的痛苦是洶湧的淚河
它注滿了四大海洋
請用我的真名呼喚我吧
這樣我就能馬上聽見
自己所有的哭泣和歡笑
這樣我就能看到
我的快樂與痛苦不二
請用我的真名呼喚我吧
這樣我就能醒過來
這樣我心靈的悲憫之門
就會永遠洞開
這裏有一個關于禅的故事:一個人騎著一匹馬,馬跑得很快。一個路人問他:"你到哪兒去啊?"馬上的人回答:"我不知道。問馬吧!"我認爲這就是我們的現實情形。我們正騎著很多匹馬而我們自己卻無力控製,比方說,武器擴散,就是一匹。我們盡了自己的努力,但是無法控製它們。我們的生命是如此忙碌匆匆。佛教中一個最重要的原則就是安住正念,知道正在發生著什麼 不但知道此地正在發生什麼,還要知道彼處正在發生什麼。比方說,當你吃面包時,你可以選擇這樣去觀想:農民朋友在種小麥的過程中使用的化學藥品太多了,我們既然吃了面包,在某種程度上我們對生態環境的破壞也就負有責任……當我們吃肉喝酒時,我們可以這樣去觀想:第叁世界每天有4萬兒童死于饑餓,而爲了生産一塊肉或一瓶酒,需要用掉很多谷物。喝一碗麥片粥也許比吃一塊肉與這個世界的苦難更協調些……一位住在法國的經濟界權威人士告訴我,西方國家的人民只要少吃50%的肉、少喝50%的酒,就足以改變目前這種世界形勢。只要少消費50%的酒肉就可以了。我們每天要處理和接觸很多與和平有關的事情。如果我們對自己的生活風格、消費方式、看問題的方法保持覺照,那麼我們將會懂得如何在我們活著的當下去創造和平。舉個例子來說,當我們拿起報紙周末版時,我們可以觀想:這個版面很重,也許有叁、四磅。爲了印這份報紙,也許有一整座森林被砍伐掉了……當我們拿起這份報紙時,心裏應該有覺照。如果我們的覺照能力很強,我們就可以采取某些行動去改變事物的進程。
在我們的寺廟裏,我是第一個騎自行車的出家人。那時還沒有適用于騎自行車時誦的偈子。我認爲我們修行必須靈活,跟得上時代,所以最近我寫了個偈子,你們開車前可以用。我希望它對你們有幫助:
啓動車之前
我知去何處
車我乃一體
車快我亦快
有時候我們並不真地需要用車,但是因爲我們想逃避自我,所以就下樓去開車。如果我們誦這個偈子:"啓動車之前,我知去何處",這句話有可能像一道閃電,使我們看到自己不需要去任何地方。無論去什麼地方,我們都將與自我同在;我們不可能逃避自我。所以有時候最好是關掉發動機,到外面去練習練習行禅。這樣做或許要愉快得多。
據說近幾年裏有200萬平方公裏的林地被酸雨毀掉了,部分原因就是我們的小汽車。"啓動車之前,我知去何處",這是一個非常深刻的問題:"我要到哪兒去?走向自己的滅亡嗎?"如果樹死了,人類也會死的。如果動植物都死了,我們又怎麼可能存活下來?"車我乃一體"。我們有這種感覺,即我們是主人,汽車不過是個工具而已,但事實上這是錯誤的 。有了汽車,我們就變得有些不同了。有了槍,我們就變得很危險;有了長笛,我們變得很怡悅;有了5萬顆原子彈,人類已經成爲地球上最危險的動物。我們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危險過。我們應該清醒了。最基本的准則就是對我們每一分鍾所做的、所體驗到的事物保持高度的覺照,而每一條其它的准則都是由此衍生出來的。
爲了看清事物的本質我們必須深入地觀察。一個遊泳者在享受清澈的河水的同時,他(她)也應該能夠成爲這條河。一天,我與一些朋友在波士頓大學共進午餐,我往下看,看到了查理斯河(the CharlesRiver)。其時我已離開家鄉好長時間了,看到這條河,我覺得它異常優美。于是我離開朋友們,下去到河裏洗臉,並把腳放在水中,就像我們過去在自己的國家常做的那樣。當我回來時,一位教授說:"這樣做是很危險的。你在河裏漱口了嗎?"我告訴他,"是",他說,"你應該看看醫生,打一針。"我很震驚,我不知道這兒的河水汙染得這麼厲害。你可以把它們叫做死河。在我們國家,河流有時也會變得很渾濁,但是那裏面並不是垃圾汙物。有人告訴我,德國萊茵河(the RhineRiver)裏有那麼多的化學成分,人們簡直可以在河裏沖洗照片了。我們可能是遊泳好手,但是我們能作爲一條河來體驗一下一條河的恐懼和希冀嗎?如果我們不能,我們就沒有實現和平的機會。如果所有的河都變成了死河,在河裏遊泳的快樂就不複存在了。如果你是個登山愛好者,或者喜歡田園生活,喜歡綠色的森林,那麼你肯定知道,森林是我們體外的肺。然而長久以來我們一直這樣做 居然聽任200萬平方公裏的林地被酸雨毀掉了。我們被拘禁在自已的小我裏,成天只想著爲這個小我創造種種舒適的條件,同時我們卻在毀掉我們的大我。有一天我突然意識到太陽就是我的心,我體外的心。如果我體內的心停止了作用,我肯定不能活下來;但是如果太陽(我的另一顆心)停止了作用,我也會馬上死掉的。我們應該能夠成爲真正的自己。這句話的意思是,我們應該能夠是河、是森林、是蘇聯國民……爲了理解和擁有對未來的希望,我們必須這樣做。這就是觀察事物的不二法門。
越南戰爭期間,我們年輕佛教徒自發地組織起來,幫助戰爭受害者們重建被炮彈炸毀的家園。在服務中,我們有很多人犧牲了,這不僅僅是因爲槍彈,還因爲人們懷疑我們是敵方的人。我們能夠理解共産黨和反*産黨雙方的痛苦,我們努力向雙方敞開心懷,去理解雙方,去與他們成爲一體。這就是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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