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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談《信心銘》 第十五講、《信心銘》讓我們信什麼

  

漫談《信心銘》

  

第十五講、《信心銘》讓我們信什麼

  在動靜兩端之間

  我們再看下面一句,“泯其所以,不可方比;止動無動,動止無止。兩既不成,一何有爾”。這裏的“所以”是指什麼呢?是指根、塵、識。這叁者相交在一起生成萬法,即所謂的“心生種種法生,心滅種種法滅”。泯其所以,也就是“心滅種種法滅”。法滅以後又得到什麼呢?法滅並不等于滅盡。所謂的滅盡即落入斷滅空,那是外道。法滅之後即是我們前面說的“萬法一如”,就是“一如體玄,兀爾忘緣,萬法齊觀,歸複自然”的境界,是不受幹擾的法界自相,也就是我們法性的自相。

  法界自相是“不可方比”的。你說它是什麼?永遠都說不清楚,所謂描也描不成,畫也畫不就。你怎麼來規範它呢?它又是怎樣的狀態呢?“止動無動,動止無止”。我們的心境,我們的真如看起來好像有動靜兩面。我們修禅定止觀,就是要讓我們漂浮不定的煩惱、妄念無窮的心思,安靜下來,這叫止動。就像踩刹車一樣,作爲一種製止,“止動無動”是起始的一種狀態。

  反過來,從另一個方面來說,真如法性本來就是靜止不動,永遠不動的。我們的真如從來就在法界大定之中,他本身就是止。如《易經》裏所說的“易無思也,無爲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進一步說,我們的真如又是動而不動的,所以同樣是“動止無止”,又是非動非靜。你說它是靜,它又是動的;你說它是動,它又是靜的。你從動的角度來看,它很安靜,一點兒都不動;你從靜的角度來看,他又是動的,一點兒都不靜。

  平時,我們可以好好地關照一下自己的念頭,看一看在我們的心地之中,它的來去生滅之相究竟如何?它在什麼地方生?又在什麼地方滅?它從什麼地方來?又到什麼地方去?來的時候真正有所來嗎?去的時候真正有所去嗎?生的時候真正有所生嗎?滅的時候真正有所滅嗎?你把自己的念頭這樣反反複複、上上下下、動動靜靜地看透徹,就會感覺到“止動無動,動止無止”是怎樣一種狀態了。

  那麼,“兩既不成,一何有爾”呢?我們心地的實相,不外乎在動靜兩端之中。動的時候恰恰是靜,靜的時候恰恰是動。怎樣如實地品嘗其中的滋味?這的確需要我們做細微的觀察。動和靜都是我們心裏感知的對象,動靜二相也不過是我們心中的內容而已。

  當下的這一念,它是什麼?它可以容納動靜等等無窮無盡的念頭,使其在當下這一念的關口中出入生滅。當下這一念,它本身非動非靜,它能夠感知這些或動或靜、或凡或聖、或煩惱或菩提的種種思維的東西,使它們在此出入。它既産生這一切,它又不是這一切;它永遠都在生這一切,它生了這個萬念,又不是這個萬念。

  隨方就圓的這顆心

  以前,我在《心靈鎖鑰》這本書裏談到,我們贊美自然,贊美宇宙的生生不息,萬事萬物無不出于茲、沒于茲。但是,本體宇宙是恒量的,是不動的。我們的心也是如此。萬念漂浮來來去去,無窮的生,無窮的滅,但是我們的心體本身動都沒有動。

  當你真正把念頭打死的時候,你才明白不管是動念還是靜念,不管是聖念還是凡念,原來都是一心所生,一心所幻。如《七佛偈》雲:“前境若無心亦無,罪福如幻起亦滅”。達到了“前境若無心亦無”的時候,你就對“一何有爾”有感覺了。我們這個觀照之心,能照之心,在萬法沈寂的時候,也隨之沈寂了。你說它是什麼?什麼都不是。正如禅宗公案裏面經常出現的問題:萬法歸一,一歸何處?

  早在趙州老和尚的時候,就有人向他提問:“萬法歸一,一歸何處?”趙州老和尚回答:“我在青州時,做了一件七斤重的布衫。”這話與“萬法歸一,一歸何處”毫不相幹。老和尚這麼回答,提問的人傻眼了,半天回不過神兒來。

  很多人都參“萬法歸一,一歸何處”這個話頭。高峰原妙禅師初參雪岩禅師時,曾幾次被雪岩打出門。一日雪岩忽然問他:“阿誰與你拖個死屍來?”高峰和尚入參堂半月,有一天,夢中憶斷橋禅師室中所舉“萬法歸一,一歸何處”話,疑情頓發,幾天幾夜都睡不著覺。一天,正逢祖師忌日,他在寺廟裏做法事,轉圈行香,突然擡頭看見五祖法演禅師寫的偈子:“百年叁萬六千朝,反複原來是這漢。”蓦然有所悟入,打破了拖死屍之疑。

  “兩既不成,一何有爾”,這個“一”到底是什麼?是有嗎?是無嗎?這在語言上講顯得淡而無味,必須自己如實地去參。再往下看“究竟窮極,不存軌則”。萬法也好,一也好,萬法歸一,一歸何處?究竟到了無窮,到了極處,也就是佛教裏經常說的徹法源底,到了源頭上,那個根本的地方是什麼?

  這裏的回答是“不存軌則”。人們常說,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這樣規則、那樣規則,凡是遊戲都需要規則。規則又是從哪裏來的呢?産生規則的源頭、緣起又是什麼呢?規則畢竟是末,不是本,總有一個産生它的東西啊。

  當年,嶽飛在宗澤手下當學生的時候,宗澤看到嶽飛骁勇善戰,野戰無敵,十分欣賞他,于是想把布陣密法傳授給他,包括諸葛亮的八陣圖都要傳給嶽飛。嶽飛卻不領情,跟宗澤說他不想學。宗澤很不高興地問嶽飛:“如今國家危急當頭,我一心教你兵法,報效國家,你爲什麼不學呢?”嶽飛回答說:“陣而後戰,兵法之常,運用之妙,存乎一心。”你看,這就是嶽飛的高明之處。“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即是“不存軌則”。

  我們這顆心是方的還是圓的?是大的還是小的?是黑的還是白的?誰也說不清楚。但是,它可以隨方就圓,隨緣而變。因爲心是無相的,真如法性是無相的。但它能無相到什麼程度呢?能靈動到什麼程度呢?都必須經過嚴格的修行才能夠達到。我常說一個人要在道德上美化自己,智慧上優化自己,力量上強化自己。但是如何美化、優化、強化?這不是一句空話,這個需要功夫。《信心銘》通篇就是在談這方面的功夫。

  無原則就是最大的原則

  我們要結合自己的修行,在自己的生活環境中慢慢體會“究竟窮極,不存軌則”,把自心的妙處釋放出來。我也常說,學佛的人不能學得傻乎乎的,癡呆呆的。學佛的人應該比不學佛的人高明一截。在智慧上高人一截,在力量上勝人一籌。如果你不能高人一截、勝人一籌,學佛學成了無用的東郭先生,那簡直是給佛教丟臉!你最好不要在外面宣傳自己是學佛的,不然的話就有點狼狽。

  不存軌則,才是最大的規則。文化大革命的時候,有人說本光法師不講原則,任何人問他任何事,他都是嗯嗯、對對、好好。所以有人就批評他不講原則。一次,他跟我說:“什麼是原則?沒有原則就是我最大的原則,就是我最高的原則。跟這些人有什麼原則可講呢?無原則可講,無原則可說。”

  有人在馬祖面前求問佛法,馬祖說:“我這裏一物也無,說甚麼佛法?”說什麼佛法?沒有佛法可說。不說佛法才是真正的佛法。如果有一個可說的佛法,那麼你就會被它拴住。爲什麼呢?給你說出來的都是比量的東西,比量的東西不是現量東西,都是人家的東西。就像銀行裏的錢,哪怕你能借出來用,還是要還。

  下面一句“契心平等,所作俱息”。只有到了不存軌則,才能契心平等,才能所作俱息。我們人之所以沒有平等相,是因爲我們從生下來的時候,就有一個我的觀念。有一個我的觀念,立即就有一個非我與之對立。我們的真如自性本來與天地萬物爲一體的,但是“我”的觀念就把自己從天地萬物中分裂出來了。于是,“我”也就受到了“非我”的限製。人們爲了消融我與非我的界限,就力圖把“非我”變成“我所有”,隨之而來就有了我的身體、我的家庭、我的老婆、我的孩子、我的父母、我的單位、我的事業、我的票子、我的車子、我的房子,等等。“我的”圈子越拉越大,大到什麼時候才到頭呢?人心無度,難以滿足,大到把地球吞進,把天地吞進,達到我即宇宙,宇宙即我的境界才到頭。

  但是,從個人的小我出發,要達到這樣的境界很艱難。如何化掉“我”的限製,真正進入“無我”的境界?這是每一個學佛的人要認真對待的問題。如果能夠達到契心平等,就沒有我和非我的界線,用佛教的話來說,就進入了平等性智。只有進入平等性智,你才能發起妙觀察智。萬法平等、契心平等了,自己身語意叁業的種種躁動、貪嗔癡種種煩惱,才會隨之熄滅,即所作俱息。

  話又說回來,我們學佛的目的不是叁業息,而是要叁業淨。今年的柏林寺夏令營,淨慧老和尚給每人發了一本小冊子《華嚴淨行品》,就是講如何淨身語意叁業。如果我們的身語意都是淨業了,那麼煩惱就息了。這裏說的所作俱息,就是指煩惱熄滅。萬法皆空,叁業也空,色受想行識俱空,六根六塵十八界俱空。如果從絕對的空觀來看,“生爲堯舜,死爲枯骨。生爲桀纣,死爲枯骨”,那麼你的心就得安甯了。

  海燈法師以前常說:“我口所欲言,已出古人口。我手所欲書,已出古人手”。好像我們已經沒有什麼事情可做了,想有所作爲都出不了古人的窠臼,萬事萬法都顯得毫無意義了。這是消極的嗎?它有消極的一面。這是積極的嗎?它也有積極的一面。如果你陷入消極的場合裏,你就呈現消極的一面;如果你積極地用它,遇到你翹尾巴,貢高我慢的時候,“老子天下第一”的念頭就會因此而平息下來。是啊,其實我所做的也沒有什麼了不起,這些發明創造古已有之嘛。

  牛頓有一句最爲人熟知的名言:“如果說我看得更遠的話,那是因爲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如果沒有那些巨人,沒有巨人的肩膀,我是很渺小的。因爲任何再了不得的知識,哪怕是作爲知識塔的塔尖部分,如果沒有塔基、沒有塔身,它也不可能存在。從這方面來說,所作俱息,就是指讓自身不幹淨的東西平息下去,並不是說我們什麼都不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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