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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談《信心銘》 第十四講、當下一念中轉煩惱成菩提▪P2

  ..續本文上一頁!現在,我們大家在這裏學習《信心銘》,過一會兒又到哪裏去都說不清楚。自己在世間因緣之中,忙忙碌碌地卻不知道自己在何處。

  我經常說:“走遍天南海北,自己沒有離開自己半步。”你無論走到哪裏,去北京還是在美國,總還是自己跟自己打交道,自己跟自己的眼耳鼻舌身意打交道,還是在消化、感受、承擔眼耳鼻舌身意所帶給你的一切。所以就是走到宇宙的盡處,自己也沒有離開自己半步,你還是你自己。

  死去的人到哪裏去了?死去的人還是在這裏,他走不出去。難道有誰能逃出這個宇宙乾坤嗎?我們要在這個地方開眼,才能真正做到“眼若不寐,諸夢自除;心若不異,萬法一如。”

  “心若不異”,什麼是不異?見了萬法,要知道萬法緣起性空,知道萬法歸一,還得知道萬法就是萬法,萬法平等。“山是山,水是水;山不是山,水不是水;山還是山,水還是水。”這個就像烤餅一樣,這面烤一會兒,那面烤一會兒,面面俱到。真正面面俱到了,你才能打成一片。什麼是整體?什麼是全體?全體就是過去未來、前後左右、上上下下、好的壞的、是的非的,所有這一切,一念全部把它裝完,當下把它吃透。這樣我們就自在了,我們就“心若不異”了。管他上下左右,東西南北,都是一心。

  《菜根譚》上說:“此心常看得圓滿,天下自無缺陷之世界;此心常放得寬平,天下自無險測之人情。”說老實話,心平氣和的人走到哪裏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一團和氣;心態不平和的人,走到哪裏都是矛盾是非。我們要在生活之中體驗“心若不異,萬法一如”,而不是把佛法束之高閣,把它放在極樂世界,放在下輩子的九品蓮花上,把自己的法身慧命交給上師。上師發發慈悲啦!加持加持弟子啦!學修佛法不是這樣的。學修佛法一定要在自己身上煉,這裏才是道場,才是我們開悟的地方。現在就是成佛的時機!千萬不要把成佛的時機放在明天、後天。禅宗就這麼幹脆!

  你也許會說:現在、當下有什麼啊?想半天,好像現在沒有什麼。那就對了!如果說現在還有什麼,那就完了。要敢于一口吞進西江水,敢于在當前如今眼目下,把一切法看破、看透,淘幹打盡!

  當年,釋迦牟尼佛睹明星而見道,在他大徹大悟的時候,還在修白骨觀、不淨觀嗎?還在修大手印、大圓滿嗎?那個時候他到哪兒去找這些東西?開悟的一刹那,他見什麼道理?見到什麼法了?什麼法都沒有見到。只有什麼法都沒有見,他才見到了真法。大家可以試一下,用一、兩天的時間,有空的時候就追問自己:我現在腦子裏真正的佛法是什麼?明心見性是什麼樣的光景?我就是要看!我現在就要看!當下就是要看!

  要敢于這樣要求自己!敢于這樣下手,敢于下海伸手把這顆寶珠子抓到手。你不要以爲背背《心經》,念念《法華經》,修修上師傳的本尊大手印就是修法了。不要這樣。直截了當地去看。看看自己肚子裏的真如自性到底是什麼?就要這樣去看,說不定兩叁天就看見了,說不定一下子就看到了。當然,你也可能什麼都看不到,也可能見光、見鬼、見佛。但無論怎樣,你得自己試一試,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很多人在打禅七的時候,並不是很了然。爲什麼呢?因爲在那樣的環境和氛圍中,你不可能自己下手去抓你自己的東西,滿肚子都是別人的東西在吼來吼去,牽著你的鼻子四面八方跑。你就不能澄清自己當下一念是什麼嗎?自己的本來面目是什麼啊?你沒有去抓這個,你是隨著金剛上師的指令,在那兒東奔西忙。

  香嚴的石頭擊中了竹子

  心若不異,萬法一如。一如體玄,兀爾忘緣;萬法齊觀,歸複自然。”我們要在這裏下手,千萬不要在理論上、文字上玩功夫,要在現量上體會“萬法一如”的感受。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閑事挂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這個就是萬法一如的感覺。若是有閑事放在心頭,天天債主上門,那你肯定是百花無心賞,舉頭望明月也沒有感覺了。這裏的關鍵,是我們如何去體會“萬法如一”。還是那句話,千萬不要在理論上、學問上,從哲學的角度去理會。很多法師、居士善于在哲學的層面上理會萬法,並不是說不可以在哲學上理會,而且這樣的學習也是需要的,但它只是比量中的感覺。我們最終所需要的是在現量上,在自己的法身慧命上感覺“萬法一如”。

  這裏說“一如體玄”,一如,就是我們的真如自性,就是我們的真如佛性,我們只有體會到了“一如”,使其跟自身打成一片,這個時候你才能“兀爾忘緣”。忘什麼緣?就是“不與萬法爲侶者”的感覺,就是真如佛性赤裸裸的一種狀態,就是了悟緣起性空的真我所在。開悟的刹那,就是這種“兀爾忘緣”,恍兮惚兮的境界。瞬間悟入了,啊,原來如此!大徹大悟如大夢初醒一般。在你如夢初醒的時候,你說它是什麼?

  說到這兒,我們不得不再說說香嚴祖師的公案。香嚴和沩山同是百丈祖師的弟子。百丈圓寂後,香嚴到師兄沩山那裏去參禅。沩山對他說:“師弟啊!我聽說你在百丈先師處,問一答十,問十答百,聰明伶俐。我現在有個問題問你,父母未生你時,如何是你的本來面目?試道一句看。”香嚴祖師聽後,心裏竟一片茫然。爲什麼呢?如何是佛?如何是法?如何是真如?他一回答全部是經書上看的、祖師說的、師父說的,沒有一句是自己的。原來自己參禅多年,竟一無所得。香嚴祖師自歎“畫餅終不能充饑”,屢次乞求沩山說破,但沩山說:“我若說與汝,汝以後罵我去。我說是我的,終不幹汝事。”他說你還是自己去參吧。香嚴祖師一氣之下,把平日裏所看的文本、筆記全部燒掉,一趟子跑到南陽忠國師的墓前搭了一個庵,自耕自食修苦行去了。

  一天,他在地裏除草,一鋤頭下去,鋤到了石塊。他把石頭拾起來,隨手一扔,石頭擊中竹子,“啪”的一聲。就在這一聲裏,香嚴祖師當下開悟,明心見性了。他寫了一首詩,前兩句是“一擊忘所知,更不假修持。”香嚴祖師聽見“啪”的一聲,刹那間就把自己以前學的這樣法、那樣法全忘了。只是聽到那個聲音,以前所知的東西都在那個聲音中消失了。就像我在這裏給大家講《信心銘》,只要你在認真聽,那麼平日裏所思所想的東西現在就都沒有了,對不對?你要通過回憶、思考,才能把腦子裏的東西調得出來。那些東西走沒走呢?沒有走,都還在你腦子裏。但是我們現在的靈光所照之處,就只能是呈現當下的景象。

  “一擊忘所知”,聽到那個擊打的聲音,其它的聲音都沒有了。大家要在時間、空間上去找一下這種感覺。“更不假修持”,我們聽到石塊兒擊中竹子的聲音,這個還需要修持嗎?不需要修持。下面他說“動容揚古路,不墮悄然機。”你看他這時,舉手投足之間,喜怒哀樂之間,都與真如自性絲絲入扣,不離半步。哪怕你在殺人放火,真如都沒有離開你。打妄想的時候,真如也沒有離開你。就像馬祖所說的:“我有時教伊揚眉瞬目,有時不教伊揚眉瞬目;有時揚眉瞬目者是,有時揚眉瞬目者不是”,處處都在表現真如佛性,古佛家風無不在其中。

  叁祖大師說的“兀爾忘緣”,確實是開悟的一種感受。有了這種真實的感受,有了內心實在的體驗、現量的體驗,而不是知見上的、知解上的,不是分別思維,不是哲學層面的理悟,你才會有明心見性的真實感覺,這樣你才能“萬法齊觀”。

  在大風大浪中

  莊子在《齊物論》中寫到,“天下莫大于秋毫之末,而泰山爲小;莫壽于殇子,而彭祖爲夭。天地與我並生,而萬物與我爲一。”從這裏,我們就可以領悟到千年與一念、時間的無窮性與刹那性是一體的,“至大無外”與“至小無內”也是一體的。我們怎樣體會“差別和無差別?”怎樣體會“亦分別”與“亦無分別”的境界?只有你學法開眼後,才會有這樣的感覺。不然,貴是貴,賤是賤,得是得,失是失,永遠都說不清、理還亂。

  如果你能真正把心一橫,死一回,把得失是非,一時放卻,有這樣的英雄氣慨,敢于如實承當,那麼你才能感覺到“一如體玄,兀爾忘緣;萬法齊觀,歸複自然”的潇灑與自在。不然,你如何去承擔“這個”?心裏還有那麼多放不下的事情,你又怎麼能“一如體玄”?

  我有時也是個會吹牛皮的人。剛進監獄的時候就填了一首詞:“愁來且飲酒,運頹豈怨人,總有天邊地角,足以寓此身。”再倒黴,我進了監獄還是有飯吃,晚上睡覺有被子蓋,沒有人把我置于死地。共産黨還是要改造我,給我出路。我還有口岸可以靠,只要有這個口岸,我就可以修道。後來,我又填了一首詞,寫得也很潇灑:“自笑平生無富骨,亦無心消受青雲履。”雖然我窮到家了,一輩子沒長“富骨”,但我“無心消受青雲履”。既然不想飛黃騰達,你能把我怎樣?“知其無可奈何而安之若命”,自己內心也就平靜了。既然絕了發財望,就不可能再有什麼麻煩來收拾我了。

  “心若不異,萬法一如。一如體玄,兀爾忘緣”。這句話需要我們在人生的大風大浪中去感覺。如果有誰坐在佛堂說自己“兀爾忘緣”了,那是假的。只有處于是非之中、風浪之中、煩惱之中,你能過得去,轉煩惱爲菩提,才是真正的“兀爾忘緣”。如果嘴裏說得頭頭是道,一遇到事情就打敗仗,下軟蛋;或者今天在這兒說是非,明天去那兒生煩惱,純粹的“口頭革命派”,就絕對不行。

  所以,我們要在自己的身心性命上下功夫,非得在自己的業識上,在我們的業命上下功夫,在我們的身語意叁業上下功夫。如果不在這個地方落實下來,一切都不可靠。大家修行一定要把自己的實地站穩,而不只是天天在腦子裏念佛、念法、念僧,以爲這樣就可以了。寺廟裏的師父在開示時說,大家要念佛念法念僧,常念叁寶。天天這樣念沒有錯,這是反複薰習的過程。但是如果在事上不接受世間的考驗,那你還不算是真正的念佛念法念僧。天天說空,結果事情來了,一點都空不了。

  當年,本光法師在上海遇到一位居士。這位居士自以爲禅宗學得很好,公案很熟,誇誇其談,在那裏跟本光法師說空說有。正說到興頭上,本光法師拿起茶杯就朝他砸過去。這位居士一下子暴跳如雷,說:“老法師你怎麼了?你怎麼這麼沒有修養?”老法師說:“你怎麼空不了呢?你怎麼潇灑不起來呢?這就叫棒喝,受得了不?受不了?出去!”遇到要逗硬的事,老法師從不客氣,一點客套都沒有。

  把顛倒的世界顛倒回來

  

  “萬法齊觀,歸複自然”,回歸自然,回歸什麼樣的自然?就是我們要回歸生命的自然,精神的自然。我們生活在社會之中,從生下以後,父母就對我們說,這樣的事可以做,那樣的事不可以做,這樣做對,那樣做錯。進了學校有校規校紀,步入社會又有各種規章製度,人的自然性就這樣慢慢地被扼殺了。

  現在有很多回歸自然的娛樂活動。今天要去九寨溝了,明天要爬珠穆朗瑪峰,一會兒去漂流了,一會兒又去森林探險。這些都是有錢人才消費得起的,是有經濟基礎、有空閑時間的富貴生活。能經常這樣回歸自然,當然是件好事。但我們這裏所說的“歸複自然”,是回歸生命的自然,精神的自然,把我們扭曲的人性再扭轉過來。老子在《道德經》裏這樣說,莊子也這樣說,禅宗祖師也是這樣說。佛教裏面經常說顛倒見,歸複自然,就是要把顛倒的世界再顛倒過來。

  平時,我們都是以“顛倒見”來看待世間一切,甚至用“顛倒見”來認識佛法。如果你還沒有“萬法如一,一如體玄,兀爾忘緣,萬法齊觀”,你就不可能把顛倒的世界再顛倒過來。

  佛法反複強調要有正見、正思維、正語、正業、正命、正精進、正念、正定等,這就是八正道。佛教的經論很多,看不完,如果有誰能把八正道理順了,就十分了得了。有人說八正道是小乘的法。你這樣看,那是因爲你只具備小乘的發心。如果我們用大乘的眼光去看它,八正道就是大乘法,如果我們用禅宗的眼光去看它,八正道就是無上大法。就看你自心的感覺如何?禅宗的明心見性不外乎是正見、正念而已。我們把它完全放在八正道上,才有可能真正回歸自然,再不文過飾非,再不喬裝打扮。

  有時,看到一些學佛的人在一起,個個都是喬裝打扮,用佛法武裝自己,表現自己,很不自然。若是大家都以真性情相見,舒舒服服、坦坦然然地過日子,多安逸啊。何必走到哪裏去,人人都帶著面具,以禮爲貌。當然,“以禮爲貌”的人要比“以放肆爲貌”的人好一點,但是,他的禮貌到底是出于什麼樣的動機呢?他在背後想什麼?你不清楚。

  如果一個人本質上就是禮貌的,心地坦然,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肝都掏出來供養大家,就會讓人發自內心地覺得自然、舒服。如果有誰戴著面具跟我說客套話,那還是阿彌陀佛,算了吧,我是不想受這種禮遇的。同樣的道理,大家的學修也要放在實在處,自己才能得到真實的受用。

  

《漫談《信心銘》 第十四講、當下一念中轉煩惱成菩提》全文閱讀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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