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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岩錄》十五則講記 第二十 第十二則 洞山麻叁斤▪P3

  ..續本文上一頁答,沒有機心在裏面。沒有說雲門祖師在問我,裏面包含著什麼禅機?他沒有作如是想。他老老實實地跟著老和尚的問話,就如實回答。就這樣的如是回答,雲門祖師就說:“放爾叁頓棒,參堂去!”這個什麼意思呢?我自己也沒答錯啊,到底錯在什麼地方?給我記了叁頓棒,看什麼時候兌現。晚上的時候,他就去入室去參請,去親近雲門祖師,問:“白天我答話,哪個地方沒有對?在哪個地方失誤?”雲門祖師說:“飯袋子!江西湖南便恁麼去啊?”我們知道,很多祖師就在這問答之中開悟的。

  洞山、曹山,包括雲居道鷹祖師,包括雪峰祖師,在他們的師父那裏,以及後來對他們的徒弟,也愛用這樣的語言:“從哪裏來?”“幹什麼?”有名的黃龍叁關也是這樣的,大慧杲早年的一個師父是泐潭文准,也叫湛堂禅師, 湛堂禅師參寶峰克文的時候,寶峰也用黃龍叁關接他:“你從哪裏來啊?”“我從陝西來。”“什麼時候出的家?”“我是什麼時候出的家。”“你在什麼地方過夏?”“我在什麼地方過夏。”剛說完,他的手就舉起來,“我手何似佛手?”——你看我這手跟老佛爺的手有什麼區別?一下他就懵了,這是什麼話啊?。寶峰禅師又把腿伸出來,“我腳何似驢腳”——你看我這個腿跟毛驢的腿象不象啊?一下,又懵了,頭就暈了。寶峰禅師就說:“剛才我問你是什麼地方的人,是什麼地方來的,在什麼地方過夏,你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怎麼問我手何似佛手,我的腳何似驢腳,你的腦袋就轉不動了呢?”就這麼一下,湛堂和尚就開悟了。

  祖師下語,有的時候是用的這麼一種迷魂陣,有的時候給你弄的是個八陣圖;有的時候就挖一個坑,讓你跳下去;有的時候弄堵牆,讓你碰得頭破血流。總之,讓你的思維在裏面無處施展。當我們習以爲常的思維習慣、思維的習氣進入了祖師給你下的套子之中時,你便無處施展,無處運行。就在一身悶氣的時候,突然一下晴空霹雳,也就是常說的虛空粉碎,大地平沈,那麼一下,眼睛亮了,就知道這個消息了。

  洞山守初參雲門祖師,雲門祖師就這麼一句“飯袋子!江西湖南便恁麼去?”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的落腳處,于是言下大悟。言下大悟以後,他一下感覺就不一樣了,他就給雲門祖師說:“我以後到一個沒有人煙的地方,搭個草庵,不蓄一粒米,不種一莖菜,常接待往來十方大善知識。”你看,要接待十方的菩薩們啦!而且要跟這些菩薩們“抽卻釘、拔卻楔,拈卻膱脂帽子,脫卻鹘臭布衫,各令灑灑落落地作個無事人去。”多大的口氣!開悟以後,立即他的感覺就不一樣了。雲門祖師就說:“身如椰子大,開得許大口!”你多大的一個人啦?口氣這麼大!這裏我們也要看,雲門祖師到底是在貶他,還是贊歎他?這就要自己去感受了。“洞山便辭去。”我們要知道,在這麼一種師徒關系裏面,洞山見雲門祖師也沒有呆多久,也可以說“一宿覺”之類的,一宿之後就走了。但就是這麼一種接引,使之開悟,就奠定了他們之間這麼一種傳授關系,在法上的關系。

  “他當時悟處,直下穎脫,豈同小見!後來出世應機,“麻叁斤”語,諸方只作答佛話會。如何是佛?“杖林山下竹筋鞭,”“丙丁童子來求火”,只管于佛上作道理。”我們看,象這種機鋒,就是他的悟處。悟處應“直下穎脫”,如桶底脫落一般。又如關在黑暗的屋子裏,突然把門窗頓開,陽光透了進來,你便可以看見外面的山河大地,包括屋子裏面的東西,全部都可以看見了。這裏的“麻叁斤”,就象前面說的一樣,要得第一機,如何是佛?“麻叁斤”,就在這麼一個一問一答的直下感受之中。那個時候有個感受,這個感受,後面的念頭還未動。就在前念剛滅,後念未生的這麼一刹那間,你感受到的這個叫第一機。這個機轉瞬即逝,以後一浪一浪的念頭,一波一波的念頭就會湧出。就象後面的,什麼“杖林山下竹筋鞭”,“丙丁童子來求火”等等之類的。這些都是落二落叁的推論,又進入思維流,分別思維之中去了。如果“于佛上作道理會”,那麼就十萬八千裏,隔得太遠了。

  雪窦祖師在這裏說:“若恁麼作展事與投機會,正似跛鼈盲龜入空谷,何年日月尋得出路去!”展事、投機,是禅門裏面非常堂皇的一件事,接引初機,接引老參向上,都是要作展事與投機。這個投機必須心明眼亮,如果用 “丙丁童子來求火”,只管于佛法上作知見、作道理,恰恰就好似“跛鼈盲龜入空谷”,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找到出路啊!

  ““花簇簇,錦簇簇”此是僧問智門和尚:“洞山道麻叁斤,意旨如何?”智門雲:“花簇簇,錦簇簇。會麼?”僧雲:“不會。”智雲“南地竹兮北地木。”僧回舉似洞山,山雲:“我不爲汝說,我爲大衆說。”遂上堂雲:“言無展事,語不投機。承言者喪,滯句者迷。””我們看,洞山守初禅師“麻叁斤”這個答話出來以後,在叢林裏面立即就傳遍了。于是,有的僧人就拿著這句話就去問智門和尚,智門光祚和尚就是雪窦祖師的師父,香林澄遠的徒弟,是雲門宗的第叁代。洞山守初是第二代,雪窦重顯是第四代。叢林裏面有這樣好的風尚,一句精彩的語言出來以後,就要傳播到各個叢林裏去,大家都要去參。

  所以,有的僧人就傳話到智門和尚那裏,問:“洞山和尚道“麻叁斤”,到底是怎麼回事?”智門和尚就回答:““花簇簇,錦簇簇”,你會不會?”這個僧就說:“我不會。”你不會啊,我再給你補充一句:“南地竹兮北地木。”會不會呢?仍然不會。這個比丘又從智門回到洞山,就給洞山說:““麻叁斤”,我不懂啊。“花簇簇,錦簇簇”,“南地竹兮北地木”我也不懂。你老人家慈悲慈悲,給我通點消息。”洞山就說:“我不爲汝說,我爲大衆說。”我們這個法不私人,道也不私人,怎麼會給你一個人說呢?我給大衆說,于是敲鼓鳴鍾上堂。

  上堂就說:“言無展事,語不投機。承言者喪,滯句者迷。”這十六個字,我們要好好的去感覺感覺,這十六個字可是直透禅機。我們怎樣養成一種正確用心的習慣,最好就以這十六個字做爲我們用心的習慣。怎樣感覺呢?“言無展事,語不投機。”“麻叁斤”展事了嗎?如何是佛?他沒有回答你如何是佛,他不展事。如果講如何是佛?叁身四智,叁十二相好等等,你可以解釋什麼是佛;佛是覺悟,是釋迦牟尼,怎麼怎麼的,你可以說很多很多的有關老佛爺的故事。但在禅宗裏,他是言無展事的。你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就讓你“問取露柱”。“學人不會”,那“我更不會”。他是言無展事,不回答你那個,若在事上去回答,就不是禅宗的風格了。

  “語不投機”,你提了一個問題過來,我回答你的語言,絕對不給你應那個機,好象南轅北轍,風馬牛不相及那樣。如何是佛?麻叁斤。如何是佛?幹屎橛。如何是佛?庭前柏樹子。都是語不投機嘛!語不投機,表現的又是什麼樣的風光呢?“承言者喪,滯句者迷。”因爲“承言者”就是愛在分別思量上去折騰的人,這樣他自己的真如就看不見。“滯句者迷”就是被知見所障,被所知而障。把知見、所知牢牢抓住不放的,恰恰就死在句下,死在言下,就一輩子迷在其中。

  “雪窦破人情見,故意引作一串頌出。”在這裏,我們就看到了雪窦祖師頌古的精彩處,也只有圓悟祖師才能夠把這個精彩處說清楚。爲什麼呢?他們都是惺惺惜惺惺,英雄惜英雄,都是知根知底的,他才明白雪窦語言的來去。所以,雪窦是爲了破別人的情見,故意引作一串頌出。

  “後人卻轉生情見,“道麻是孝服,竹是孝杖,所以道南地竹兮北地木;花簇簇,錦簇簇,是棺材頭邊畫底花草”——還識羞麼?”我們看,如果通過意識情解的話,就完全把祖師的公案,包括祖師的頌古,曲解得離題十萬八千裏了。麻是孝服,麻叁斤是孝服,竹是孝杖,與這個公案有什麼關系?與這個公案毫無關系。“花簇簇,錦簇簇”,他說是棺材裏面的花飾。現在很少有棺材了,在電視裏面還可以看到一點棺材,我小時候,還可以看到很多棺材,又畫花又畫草。是官宦人家,就會畫一點獅子、老虎、麒麟之類的。只有皇帝才能畫上龍鳳之類的,貧窮老百姓只能畫點花草。以這樣的感覺來理解禅的公案,還津津樂道,自以爲不得了——象這樣的人,他就不是羞。

  “殊不知,“南地竹兮北地木”,與“麻叁斤”,只是阿爺與爹相似。”一個叫阿爺,一個叫阿爹,實際上一回事;這個叫婆婆,那個叫奶奶,沒有好大的區別。“古人答一轉話,決是意不恁麼,正似雪窦道“金烏急,玉兔速”,自是一般寬曠,只是“金鍮難辨,魚魯參差””。禅的機,這個感覺如電光石火,難以捕捉,且轉瞬即逝。所以,古人這樣的機鋒轉語,並不是我們意識情解裏面所感覺的。

  雪窦祖師說“金烏急,玉兔速”,今天就是十四的月亮了,大家一出門看,這個月亮已經很大很圓了,今年的月亮離地球是最近,只有35萬公裏。月球到地球的平均距離是38萬公裏,這一下近了3萬公裏,所以看起來今年的月亮要比往年的大一些,比太陽都要大一些。我們每個月都看見月缺月圓,每天都看見日出日落,我們有什麼感覺?當古人把“金烏急,玉兔速”當成時不可待,逝者如斯,也就是無常迅速。那麼在這種情況下,如何把我們的道心提起來,把我們的道業抓起來,自己好好的辦道,這就看各人怎麼對待了。

  把自己放進與日月同行的宇宙時空之中,這“自是一般寬曠”,打開了我們的眼界,打開了我們的胸懷。但在這裏,還得留意“金鍮難辨”啊!金是黃金,鍮是黃銅,黃金與黃銅,有的時候是以假亂真,我們也分不清楚。“魚魯參差”,“魚”字跟“魯”字,稍微馬虎一點,就會把“魯”的下面那個日字給看丟了,那個也說不清楚的。當然,修行是真是假何須別人來辯別,自己應冷暖自知啊!

  “雪窦老婆心切,要破爾疑情,更引個死漢。”爲了破那些對公案裏面還有疑團的,于是就引了一個老公案出來:““因思長慶陸大夫,解道合笑不合哭。”若論他頌,只頭上叁句,一時頌了。”如果要問“麻叁斤”這個公案,前面叁句都頌了,已經頌完了,對不對?爲什麼還要加下面這一句?“我且問爾,都盧只是個麻叁斤,雪窦卻有許多葛藤,爲什麼呢?只是慈悲忒殺,所以如此。”他太慈悲了,怕別人聽不懂,所以在後面再補一個公案來說明這個公案。

  “陸亘大夫作宣州觀察使,參南泉。”我們在南泉祖師的公案裏面,看見陸大夫有一次去問南泉和尚:“我聽到了一個故事,我想了幾個月都找不出答案,老和尚你幫我解一解這個,怎麼樣?”南泉和尚就說:“你有什麼疑問,你說來聽聽。”他說:“有人養了一頭鵝,但卻把這個鵝養在一個花瓶裏面,上面小,下面大。小鵝放進去,養了幾個月,鵝養大了,頸和頭可以從花瓶裏面伸出來,但身子就出不來,因爲瓶頸很小,象葫蘆一樣的。但是不能把花瓶打碎,又不能把這個鵝殺死、剁碎,要完完整整的把這個活的鵝從這個完整的花瓶裏面取出來。哎!我想了幾個月都取不出,老和尚,你有沒有辦法把這個迷解開?”老和尚就叫了他一聲:“剌史!”他說:“有。”“不是出來了嗎!”這與黃檗祖師解“畫在這裏,祖師在什麼處?”一個道理。就在你的疑惑的時候,叫你一聲,你陷在那個公案裏的頭腦、心思就出來了,就從那個沒有出路的八陣圖裏面出來了,鵝也就出來了,人也就出來了。陸大夫因之而有所悟,以後他經常到南泉去供養老和尚,也向老和尚請教一些問題,也很有受用。

  “南泉遷化。亘聞喪,入寺下祭,卻呵呵大笑。”南泉老和尚涅槃了,廟裏面當然是要做盛大的法事活動,剌史大人也去參加法會。在追思法會上,他卻呵呵大笑。“院主雲:“先師與大夫有師資之宜,何不哭?”大夫雲:“道得即哭。”院主無語。”這個當家的就有意見了:“我們老和尚與剌史大人有師資之宜,他還是你的老師嘛,你不哭也就算了,怎麼能在這時笑呢?” 陸大夫就說:“你說得出該哭的道理來,我就哭。”“院主無語”,這個“無語”,我們想想,到底是不會說,還是以無語爲說呢?

  “亘大哭雲:“蒼天!蒼天!先師去世遠矣!””先師去世遠矣!這個公案也是很麻煩的。剌史大人說: “你說的出個名堂來,我就哭。”結果當家師無語。面對這個無語,陸亘就哭了:“天哪,師父啊!你怎麼就走了呢?”後來,雲門祖師的師兄長慶慧棱看到這則公案,就說:“大夫合笑不合哭。”——他哭是錯了,笑是對的。我們又怎麼理解呢?

  “雪窦借此意大綱道:爾若作這般情解,正好笑,莫哭。是即是,末後有一個字,不妨聱訛,更道“咦!”雪窦還洗得脫麼?”這個公案反過來複過去,說老實話,就是一個意思:怎樣在言句下能夠言下頓悟。這個頓悟並不是說我們要悟個什麼光境,悟個什麼玄妙的大意,就是要在一問一答之間,把那麼一種感覺直透下來,徹法源底,見到我們根本智到底是什麼模樣。這個模樣在這裏是言語道斷的,無話可說的,我們要看到這裏面的風光。在這裏,哭和笑都是不相幹的,我們也不會陷在這一連串的公案中出身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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