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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岩錄》十五則講記 第五 第二則 趙州至道無難之上▪P3

  ..續本文上一頁面的師父不明白,廟裏面很多人對老和尚也不明白。這個都是一層一層的,一地不知二地事,這個也是必然的。那麼,大家既然不在明白裏,“且道,趙州在什麼處?”趙州不在明白裏,他又坐在什麼處呢?這裏面又說:“爲什麼卻教人護惜?”護惜個什麼呢?護惜我的知識,護惜我的聰明,護惜我的伶俐,是這樣嗎?好像也不是。這裏,圓悟祖師又舉他的師父五祖法演老和尚,他說:“五祖先師常說道“垂手來似過爾,爾作麼生會?””你看我們老和尚經常拄著一根拐杖,弓著個背,走到殿裏面,東瞧瞧西看看,他又不吭聲,那香燈師過來接駕,他又不吭聲,走了。有的時候,走到這間寥房看一看,那間寥房裏面看一看,他也不說話。象這些舉措,象老和尚這些,我們怎麼理解?所以說五祖老和尚也是這樣說:“垂手來似過爾,爾作麼生會?”我就這樣把手放下,走到你面前來,你怎麼理會啊?這裏就有玄機,而且妙不可言。

  垂手在這,到底什麼意義?在唐末五代的時候,經常有一句話:“如何是祖師西來意?”當時有一位禅僧問老和尚的時候,那位老和尚就回答:“你今天來問我是什麼意?當年二祖見達磨是什麼意?今天你來見我又是什麼意?”這個公案很貼切的,我們去看古人的公案,天天看古人參,參的很熱鬧,我們也到老和尚那裏去參一參,把自己放下,把自己的畏懼心、恭敬心,什麼心,什麼心全部放下,就是我要問道,我要問禅,我要破參。以這樣的勇猛心到老和尚面前去試一試。但是作麼生會?你又憑什麼領會這裏面的東西呢?

  “且道,作麼生是垂手處?認取鈎頭意,莫認定盤星。”什麼叫鈎頭意?我們看釣魚的,給你下了個餌,把魚鈎一弄,魚上鈎了,釣起來了。稱盤星是什麼呢?稱你的重量。當年,蘇東坡到咱們雲門宗的一個祖師——當陽玉泉寺的承皓的老和尚那裏去。他是當官的,穿著便衣去,但被老和尚看出來了,馬上就問:“長官高姓?”就是請問尊姓大名?蘇東坡說:“我姓秤,是專門稱天下老和尚舌頭的秤。這個老和尚就猛喝一聲,然後就說:“請問這一喝重多少?”你給我稱一稱。蘇東坡就啞口無言了,就敗在承皓老和尚的手下。我們也經常有眼睛挂著秤杆的。今天一個人來,打量一下,這個人有道氣沒道氣,這個人是富貴還是貧賤,是當官的,還是貧窮老百姓。我們天天都揣著一杆秤,在稱量別人。但是,我們有沒一杆秤來稱自己呢?稱自己的道行,稱自己的修行。怎樣稱自己?定盤星又是什麼?我們怎樣認准自己的定盤星?但這裏面又叫“莫認定盤星。”莫認定盤星又是什麼呢?就是不稱。前面說了,至道無難,唯嫌揀擇。你不識取鈎頭意,你就不會上釣嘛。人爲財死,鳥爲食亡。魚就爲了那點餌料嘛,就上鈎了,上釣了,就完蛋了。要把這個稱量的揀擇心,分別取舍心放下。

  到了這裏,圓悟祖師話頭一轉,就轉到問的這問師父頭上了:“這僧出來,也不妨奇特。”贊歎了這個問話的僧人。如果不是這個師父來問話,就不會引起趙州老和尚這麼精彩的公案。所以,這次問話,本身他是很有水平的,也是一個老參。“捉趙州空處,便去拶他。”你想,敢拶趙州老和尚的天下有幾位?現在有誰敢到咱們老和尚這裏,來拶一拶我們佛源老和尚?可能就誰也沒這個膽量敢去拶他。怎麼拶?“既不在明白裏,護惜個什麼?”你既不明白了,你都稀裏糊塗的,那還談什麼護惜不護惜呢?你就不會有這些心理了。有這個心理,你就還在明白之中呀。對不對?

  但是,“趙州更不行棒行喝,只道:“我亦不知。””冷冷冰冰的。這個僧人就象一個什麼呢?打個比喻,他就跟獵犬一樣的,東聞聞,西嗅嗅,要找你的破綻。看見你哪個地方有破綻,就象武功高手一樣,他就一劍刺過來了。但是,趙州老和尚就無破綻“我亦不知”,推的一幹二淨。有些人來參老和尚,包括老和尚去年住院,在廣東省人民醫院住院,中國社科院的來了一些研究生,宗教研究所的,就問老和尚:“老和尚,你是當代高僧啊!虛雲老和尚下面碩果僅存的大禅德啊!我們今天向你請教一點禅宗裏面關鍵的問題。”然後就提了幾個問題。老和尚就說:“你們的問題太高深了,我不懂。”這些人全傻了,那麼了不起的老和尚,幾十年名頭在外,這些問題你老人家怎麼會不懂呢?他們才真叫不懂,老和尚把真正的禅給演示了,但他們在當面錯過。在方丈寥裏面很多人,特別是老和尚身邊的侍者,經常看見這些場面。

  明乾法師、明建法師是經常看見老和尚這些作爲的,二位法師經常帶一些中國佛學院的同學來向老和尚請教,老和尚也經常用“不知道”、“我眼睛看不見”、“耳朵聽不見”、“什麼也不知道”來演法。並不是老和尚不知道,老和尚知道他是來問禅的,我就以本分手段來接待你。如果要跟你說經說論,跟你談那個,他就不是老和尚了。只有二流叁流的這些禅僧,他才給你談玄說妙,談玄說妙不是老和尚的本分。所以圓悟祖師在這裏就贊歎:“若不是這老漢,被他拶著,往往忘前失後。賴是這老漢,自有轉身自在處,所以如此答他。”

  圓悟祖師是當時天下第一流的宗師,是最棒的,沒有超過他的。他才把趙州老和尚的機關看破。所以說,如果是其他的人,被別人問的張口結舌,不知怎麼回答。因爲你自己說話有矛盾,你既不在明白裏,你爲什麼又不知。你既然知道你不知,你還說你不在明白裏啊?沒那個道理啊。對不對?所以,趙州老和尚,他有轉身處。什麼叫轉身?這個就是禅宗裏面很要命的問題。我們看鞭螺旋,如果不鞭它,駝螺就倒在那。如果鞭子抽得猛,它就“呼呼”的一轉,轉起來了。鞭子抽的越有勁,轉的速度很快,它就定在那裏不動一樣的,那麼這個就叫轉身。轉身就是從當時所設的機和境裏面抽身而出。

  他轉身,他得自在處,是他的自受用。他通過他的自受用來接引來參學的人,來啓發這些來參學的人,“所以如此答他。”“如今禅和子,問著也道,“我亦不知不會。””古代有這樣的人,宋朝的時候,也有一些老參,別人來問他的時候,“哎呀!我不知,我不會。”現在的人,有些也是邯鄲學步,東施效颦,就象一指禅公案中的那個小童子。他模仿他師父,“如何是佛”,也手指頭一舉,這個就是鹦鹉學舌的那個東西,自己並不會。“怎奈同途不同轍。”好象是同一條路上走,但所乘的車不一樣,車所留下的轍印迹也不一樣。

  “這僧有奇特處,方始會問:“和尚既不知,爲什麼卻道不在明白裏?””所以這個來問話的師父也是一個高手啊!不是一個簡單之輩,不然就不會抓住老和尚的痛處、短處,一追到底。“所以更好一拶,若是別人,往往分疏不下。”如果是其他人被這個師父追問,肯定手忙腳亂,不知所雲了。“趙州是作家,只向他道:“問事即得,禮拜了退。”這僧依舊無奈之老漢何,只得飲氣吞聲。”大家想一想,當我懷著一肚皮的問題,正在興頭之上;又好象我已經大勝了,把你打得大敗。突然那個對象消失得無蹤無影。再如我追一個獵物,馬上就要把它撲獲到手了,落網已經把它網住了,網住一看,裏面什麼都沒有,好象有了隱身術一樣的,當時好失落,好懊惱啊,所以只得飲氣吞聲。這裏面就是真正禅師的風範,所以,圓悟祖師在下面就說:

  “此是大手宗師,不與爾論玄論妙,論機論境,一向以本分事接人。”被圓悟祖師恭維爲大手宗師的人並不多,真正的大手宗師他不會跟你談玄說妙的。所以以前有句話:皇帝老子不言權,億萬富翁不言錢;老將軍不談兵;老和尚不說禅。這是以前叢林裏面的話,他都到了那個份上了,他又不是中學生,還給你做數學難題,還給你玩點腦筋急轉彎啊,他沒那個雅興,也沒那個必要。更不會跟你論機論境,跟你爭辯。當然,西藏要辯經,我們中國在南北朝和唐朝初期的時候,也有這個督講製。一個法師在上面講經,另外一個法師專門給你抓漏洞,與你唱對臺戲,跟你提反面意見。這樣相互的責難,以提高大家對佛法的領會。但是,真正過來的人,他還去談這個嗎?當了教授,他就不會去玩中學的課程,大學的課程了,他就不會再跟你玩這個了。他只是以本分事接人。所以,我們現在看老和尚,他是不是以本分事接人?他還登臺升座給大家講華嚴經,講法華經,講這部經,那部經嗎?不,他已經退休了,不需要說這些事了,只以本分事接人了。所以,什麼叫本分事?我們一定要明白。

  但佛學院的同學,該學的還是要學,該問的還是要問,這是你們的本分事。常住的師父,該做什麼也要做什麼,這也是各個的本分事,這個是在事相上的本分事。但在明心見性上,在道上仍然還有一個本分事,就千萬不要放過,一定要把這個牢牢的盯緊。正是因爲這樣,所以趙州老和尚經常說:“相罵饒爾接嘴,相唾饒爾潑水。”總之,趙州老和尚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不管你怎麼弄。你罵罵罵,隨你罵;你要吐我一臉唾沫,我連抹的雅興都沒有,對不對?就要有這樣的胸量,爲什麼呢?人間的是是非非,誰不說得清啊!莊子《齊物論》對是非就有很精彩表述:什麼“因是因非,因非因是。”什麼“此亦一是非,非彼亦一是非;果且有彼是乎哉?果且無彼是乎哉?”什麼“是亦一無窮,非亦一無窮”,等等之類的。

  我們這個腦袋是個魔術師,我們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缺點也是優點;醜也感到很漂亮,對不對?一下成了仇人,再美的人,看見了也是一個妖怪,都是個魔鬼。他做的任何事情,哪怕是件好的事情,都是陰謀詭計,都是造地獄孽。爲什麼呢?感覺變了。所以我們說,論機論境那個不行,一定要修爲到“相罵饒爾接嘴,相唾饒爾潑水”。學中觀的都知道,一切語言文字皆爲戲論。在真正的佛法裏,那有是非啊!哪有這些閑家俱?沒有這些閑家俱的。所以我們平常面對這個是是非非的時候,要有這樣的胸懷。象《信心銘》裏面談的“大道體寬”嘛,大道體寬才能涵容萬物,才能涵容萬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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