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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峰明本禅師傳 第十叁章 山房夜話知如幻▪P2

  ..續本文上一頁”想到這裏,就把了義請來,如此這般一番,說得了義不住點頭,說:“師兄盡管去,且早去早好。”

   及至般剌脫因上得山來,明本已離山多日。了義將明本禅師之意說給院使,院使聽了不覺慨然,說:“中峰和尚真是古佛,不僅宗通說通,世間法也精詳如此。”遂留書一封,囑了義轉交明本,以表渴仰之情及問法之誠意。

   明本爲避是非而去,帶著海文法師乘船到了鎮江,又過起了船居的日子。一日在江面上漂浮,浏覽大江之景,忽然聽到後面有人大呼中峰和尚,掉頭一看,原來是丹陽教授蔣均。

   蔣均字善秉,號彜庵居士,也是江南名流,前些年常在弁山、雁蕩幻住庵聽明本說法。這次從金陵回來,不期在船上看見明本,遂上前拜谒。

   蔣均問:“和尚已安住天目山,何故又下山船居

  ”明本將宣政院整理白雲宗的事情說了,對蔣均說:“幻住平生不言人過,覽書之時,凡涉攻訟毀譽之類也掩卷不閱。這不是幻住好潔,實在是不想生是非分別之見,以養心中和氣。如今朝廷整頓白雲宗,江南佛教震動,我若與院使舉茶于天目山上,天下佛子,特別是白雲宗人,會把幻住看成什麼人!”

   蔣均說:“和尚心迹,天下誰人不知。和尚迴避此事也是合情合理之舉。只是如今和尚年事漸高,不宜長期住在船上,弟子回去,于丹陽仿弁山雁蕩另建一庵,迎和尚清修,如何

  ”明本說:“如此也好,居士且去辦理,明年春天,幻住定來相投。”

   次年春正月,明本帶著海文法師來到丹陽蔣均所建的新庵。蔣均住在丹陽桐村,新庵距桐村尚有叁裏,明本在外巡視一周,見這庵背負松崗,面對阡陌,可觀遠山之色,可聞大江之聲,心中歡喜,說:“彜庵居士真是有心人,這裏恰宜幻住居養。”蔣均說:“和尚歡喜就好,不過還得和尚賜予庵名。”

   往常明本凡有所居,都以幻住名之,這次卻說:“這庵就叫大同庵吧。”蔣均問:“稱它大同庵是什麼意思

  ”

   明本禅師說:“當年石頭和尚問龐居士日用之事,龐居士答“日用事無別”。須知語時不是默時,行時不是坐時,安有無別之理。蓋因心神穎悟,見越常情,一道虛融,萬緣絕待。轉歸日用,正不待排遣,而“無別”之旨炳然獨存,千聖不能掩。所謂大同,如釋迦之于靈鹫山,迦葉之于雞足山,達摩之于熊耳山,懶融之于牛頭山。雖其先後千余載,彼此步驟標致各不盡同,但其所歸,則是大同。豈只佛祖是這樣,這清淨法界之性,在天同于天,在人同于人,在物同于物。以至于叁教九流的雄唱、諸子百家的玄談,以及長崗的松風、野田的麥浪、暮雲接遠山之色、疾雷振大江之聲。六戶未啓,一榻危坐,青燈不夜,古鏡無塵,耿耿禅光,照映古今,非動非寂,無自無他,了不知其同而無往不同啊!”

   蔣均聽了,贊歎說:“說得太好了,和尚這番話,真是說到弟子心裏去了!”

   明本在大同庵內住了一年,蔣均早晚參請,明本詳細爲之解說,留下了《示彜庵居士》一書,精金美玉,叁千余言。

   第二年春天,白雲宗之事漸漸平息,獅子院又多次前來迎請,明本于是辭了蔣均,回到天目山。

   回到獅子院,了義對明本說:“師兄日後再不用到別的地方去了,我已爲師兄謀了一個好去處。”說著,就帶明本禅師在山上東旋西轉。明本禅師見山門外峭立的雲崗上架了一座棧道,問了義禅師說:“何故設這棧橋

  ”

   了義禅師說:“師兄不知,前年這山門外有一巨樟,因建路時傷了根,因而斜倚在雲崗壁上。我想這雲崗頂上從來沒有人去過,就攀樹而上,哪知崗上別有洞天,雲泉松石,奇異無比,遠勝這西天目諸景。你想,天臺山有華頂石橋,廬山有天池繡谷,五臺山有清涼石,南嶽有祝融峰。我家這東西二天目山,倚空入雲,龍飛鳳舞,雖氣勢雄渾,卻乏點睛之景。所以我在這裏築了一亭,若師兄垂愛,便可于此攬勝。”

   明本禅師登上一看,果然危壁之後景色獨異,松楠參差,怪石嶙岣。清泉湧于岩穴,雲霧繞于谷壑,其景既深且藏。心中一動,暗想:“莫非當年和庵主的那個活埋庵就在這裏

  ”于是與了義再往裏處尋覓,見左面山壁上有一洞穴,僅可容人,裏面尚有铛缽。明本說:“是了,這一定是和庵主所居之處。”了義聽了,也感慨良深,說:“我居這山叁十年,竟不知此老居于此間與先師爲鄰。”

   明本見那亭雖不大,卻古樸淡雅,與這裏景色剛好一致,對了義禅師說:“海粟居士當年來天目山,曾作《天目山賦》,中有“下視群峰之立玉,”就叫此亭爲立玉亭好了。”了義說:“好個立玉亭,既是師兄命名,又有海粟居士的賦在,這立玉亭必當爲我西天目增色。”

   明本說:“山無心求遇于人,道人亦無心求遇于時,大道無名,理所當然。唐時有僧問夾山和尚:“什麼是夾山境

  ”夾山和尚答道:“猿抱子歸青嶂裏,鳥銜花落碧岩前。”前朝無盡居士問玑禅師:“什麼是翠岩境

  ”玑禅師答道:“門近洪崖千尺井,石橋流水繞松間。”二師置丹青于叁寸舌端,濃妝淡抹,描寫殆盡,古今鮮有不爲境所囿的。故此地雖好,還是當回獅子岩。”

   這時有多位日本僧人乃至商人在獅子院參學。唐宋之時,日本僧人多來中國求學。元世祖滅宋後,曾多次發兵攻日,兩國關系遂無往來。成宗即位後,罷征日之役,大德叁年(公元一二九九年)又派江浙釋教總統,普陀山的一山一甯禅師去日本傳法通好。後清澄正拙禅師也前往日本傳法。明本弟子,日僧古先印元法師亦隨之歸國輔佐,明本禅師的禅法,遂爲僧所仰慕,因而不斷有日僧前來天目山參禮。

   仁宗皇帝也曾對宣政院說:“天目山中峰和尚,道德淵深,禅風高古,實在是我朝之福,朕爲太子時已贈他爲法慧禅師。禅宗一脈,未可讓漢人獨襲,我朝雖重喇嘛教,也可派遣有智行之蒙古僧人前往問法。”于是宣政院在大都和蒙古,揀擇有道高僧,且年歲不大者數人,前往天目山,向明本禅師學習禅法。明本禅師以《別傳覺心》及《坐禅箴》開示他們,後來蒙古僧人善達密的理、鳥缽剌室利等都成了明本禅師的得法弟子,加上別不花、脫歡及般剌脫因等權貴作爲外護,天目山的禅法,又傳于蒙古人中。

   參學的僧人一多,山舟狹小不能廣容,明本不得已,方在法堂上接受衆人的參請。

   一天,有僧問:“多年來,都有人認爲佛教經論之旨與禅宗單傳直指之說相同。如《華嚴經》所言:“知一切法,即心自性,成就慧身,不由他悟。”又如《法華經》說:“無上佛法,不是思維和認識所能理解的。”《金剛經》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及“是法平等,無有高下”,《圓覺經》、《楞嚴經》許多經論中,與禅宗相似之語層出不窮。這樣看來,諸佛心印原在經論之中,未必需要達摩東來才會有的。對此,和尚有何高見

  ”

   明本說:“這些都是從理論上表現佛法的根本原則,與自己沒有直接關系。若不能通過自己真切的證悟,猶如說食不飽。要知道,不僅佛教經論能證明達摩之禅,哪怕世間粗言細語,以至風聲雨滴,未有不與達摩禅相應的。如果不能妙契自心于言象之外,只是將大乘經論中的相似語言記憶在心,這就是古德所說的依他起解,障自悟之門。古德又以金屑入眼爲喻,其理甚明,宜深思之,不要自惑。”

  明本環顧大衆,又說:“不但經教文字不同于達摩直指之理,且如禅宗門下,自二祖安心、叁祖忏罪、南嶽磨磚、青原垂足,以至于擎叉滾球、用棒使喝,及一千七百則機緣,無不是直接了當,用不著你費半點心思去理會,一切現成,與自己也無半點隔礙。你若不能這樣在自己身上直下領悟,卻在經論的文字中理論中去用功,這就是謂雜毒入心,如油入面。須知此事無你用心處,無你著意處,無你措足處,無你下手處。直須向自己身下挪步,一踏到底,才能相應。”

   又有僧問:“永明壽和尚是法眼宗傳人,著《宗鏡錄》百卷且不論,而其四料簡說:“有禅有淨土,猶如帶角虎。無禅無淨土,鐵床並銅柱(喻地獄)。有禅無淨土,十人九錯路。無禅有淨土,萬修萬人去。”贊揚淨土而小看我禅宗,使學人不能無惑。和尚對此有什麼看法呢

  ”

   明本禅師說:“禅就是淨土,淨土就是禅。離開禅哪裏去尋淨土,離開淨土又哪裏有禅可尋

  且幻住自小常念阿彌陀佛,至今仍念念不忘。永明和尚之意,在于抨擊狂禅一類,並非揚淨而抑禅。”

   這樣彼問此答,日複一日,人來人往,往來成市,西天目山一時竟有衆千人。侍者將明本的對衆問答、講說記錄下來,明本禅師略加整理,題爲《山房夜話》,分爲叁卷,都是禅的精髓所在。《山房夜話》曆陳中國佛法流傳一千多年的許多緊要公案,細說禅與教、禅與儒道並禅宗內各家故事。一經刊行,便風行天下,爲修道者必讀。

  

《中峰明本禅師傳 第十叁章 山房夜話知如幻》全文閱讀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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