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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峰明本禅師傳 第十章 獅子院內禅意濃▪P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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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本與他同年,見他僅四十叁歲即要西去,不免心中傷悲,加上自己這次回山,原本就想住上幾年,于是點頭說:“都是明本不好,這十年勞累師兄了。師兄且好好將養,萬勿在意,明本答應師兄就是。”

   明初見明本應允,心裏一寬,說:“讓我沐浴、剪發,今夜就走。”明本見他執意要去,勸他不住,只好叫人服侍明初禅師沐浴剪發。晚上,明本留在明初室內爲他送行。正當子時,明初說:“師兄保重,我走了。”說罷便安然而逝。明本見他已去,命人將明初放入龛內,在獅子院布好道場,又命衆僧誦經七日,並派人前往大覺禅寺向祖雍報訊。

  第七日,東西二天目山兩處道場一起發布,鍾鼓齊鳴。明本上得殿來,爲之祭道:“我與師兄是師門同胞手足,在先師座下幸聞大道。原應攜手共唱菩提,弘大獅子禅院。哪知師兄正值壯年,就撒手西歸。當年學道情境,如今尚曆曆在目。世道艱辛,傳法不易,師兄一去,怎不叫人心酸。明本這裏爲師兄燒一炷香,點一盅茶,望師兄受用。”

  獅子院內衆僧知他兄弟修行不易,情意深綿,聽到這裏,不覺落淚。還是了義上前說:“師兄節哀,獅子院不可一日無主,須養好身子主持大事。”

   明本說:“師父座下衆兄弟,哪一位不可領袖叢林

  你們處處讓我,我心何忍。師兄若願出山,我定當爲師兄覓一上好住處。”

   了義說:“你我心迹,彼此皆知,師兄無須多說。師父將這天大的擔子放在你的肩上,豈是我等擔得起的。不過來日方長,師兄在這裏好住,待明初師兄法事了畢,我也當去五臺山瞻禮。”明本說:“師兄原應該出去走走,又何待今日才說。”

  法事了畢,明本待明初火化後,將其舍利盛入瓶內,在高峰塔側爲明初禅師另建一塔。並修書報與杭州行宣政院,擇定冬至日升座。次日,了義向明本禅師辭行,明本禅師書偈贈行:

  

  阿爺門戶盡欹傾,舉眼誰人不動情。

  十字街頭伸化手,也須還我老師兄。

  

   卻說脫歡丞相知悉明本禅師將領獅子院事,心中歡欣,命行宣政院及各衙門做好匾額,待冬至日到,便親自送上天目山。

   冬至那天乃一陽初複,地氣升騰之日,脫歡不顧有了年杞,帶著衆官上了西天目山,諸山叢林前來賀喜觀光的約有千人,加之余杭縣民得知活菩薩升座,竟有萬人前來觀瞻,把這獅子禅院,圍了個水洩不通。

   辰時剛到,獅子院鍾鼓齊鳴,螺號勁吹。明本在衆僧的簇擁下,身著袈裟,緩緩步入大殿,向佛祖禮拜畢,方拈香入座,受四方禮賀,然後說:

   “既已入座,豈能無言。若能不昧于因,必然不昧于果,所持的志願若切,所作所爲也必然不虛。所以我佛說:叁世如來,鹹爲一大事因緣出現于世,欲令衆生開示悟入佛之知見。什麼是佛之知見

  乃是勘破生死根塵的利刃。佛祖谛觀叁千大千微塵世界,無量衆生無一刹那而不受生,無一刹那而不變滅,浩浩乎不可以數計。何況妄情起滅,刹那不住,生死之理,豈是小事

  因此佛祖慈悲,于大寂定中,隨其迷妄而轉*輪,依處依緣而多立名字,謂之華嚴、法華,謂之圓覺、楞嚴,乃至菩提、涅槃、真如、般若、正法眼藏、涅槃妙心等,都是依此心而建立,名雖異而體常同。名異,故能以種種方便,接引不同根器的衆生;體同,則能會歸于大道。必待衆生見道開悟,出離生死苦海而後已。

   塵沙可數,而生死莫知其數量;滄海可飲,而生死莫知其邊涯。當知無量劫來爲生死流轉,至于今生,于苦于樂,以升以沈,誰能知道爲什麼呢

  以迷妄所蔽不自覺知,只憑感受認識,以爲今日方從頭起,當知未來浩無邊際。推其所因,皆非天命,亦非人事,一切皆由迷妄所致。所以,須趁今日身強力壯,提起個無義味的話頭,猛奮精神,一踏到底。到那時,說有生死也得,說無生死也得。回古風于刹那,播玄機于當念。如壯士屈臂,獅子奮行,豈小根劣器者所能比擬!”

   衆人聽了,無不感歎。脫歡對衆官說道:“這生死二字,倒須仔細參詳。老夫不敢奢望成佛作祖,自信平生尚能廣積善因,不至墜入惡道。我朝之興,原由征伐,數十年來殺戮甚多,馬上得天下,不可馬上治天下。今天下升平,望各位居于政事,寬以養民,儉以奉己,自然福澤延綿。”衆官聞說,皆稱領命。

   自此之後,明本在獅子禅院早晚課僧,廣說法要,四方僧衆,紛沓而至。

   卻說獅子禅院近日來了一僧,是東海日本國人,法名印元,字古先。這印元法師是日本相州藤氏之子,藤氏爲日本貴族。印元法師少時便喜好佛法,曾自己刻木爲佛陀像,十叁歲時出家,二十歲時受具足戒。印元法師在日本時遍參諸師,卻無所證,于是感慨說:“中華乃佛法淵薮,不到中華參訪,怎能進入佛法堂奧。”于是乘商船來到臺州,先在天臺山華嚴頂上,參禮無見先睹禅師。

   無見禅師與印元法師略作交談,便說:“你的因緣不在我這裏,可速往余杭西天目山,中峰和尚如今現在說法,定能解開你的疑惑,他才是你的導師。”印元法師拜別了無見禅師,又急急趕到西天目山。

   在高峰塔旁的小庵內,印元法師禮拜了明本和尚,立即說:“弟子跨東海,絕鯨波,涉險萬裏,前來求法,望和尚不吝賜教。”

   明本說:“既是異域遠來求法,我就留你住下,先在這庵內暫充侍者。”明本見印元法師乃可造之才,有心度他,便將他留在身邊。

  明本自領獅子院以來,每日酬答諸方參請,看得印元法師眼花缭亂,不覺就是一年。一天,明本禅師問他:“如果有人問你佛法,你怎麼回答

  ”印元法師說:“那得看來人是問教還是問禅,問教就用教義答,問禅就用禅答。”

  明本又問:“什麼是教

  ”印元法師說:“叁十七道品並六度波羅蜜。”明本又問:“什麼是禅?”印元法師說:“小則四禅八定,大則不立文字。”明本呵斥說:“如果像你這樣接人,下地獄有份,談什麼佛法禅法。”印元法師聽了,不覺身上汗出。

  以後明本多次詢問他,他開口即錯,立遭呵斥。一次,印元法師對明本說:“弟子見和尚接人,漫不經心,毫不思議。爲什麼弟子深思熟慮,又本于聖典,反而有種種不是

  ”

  明本見他懇切,于是說道:“我見你參禅用功,以至于飲食皆廢,今天給你一個方便。須知此心包羅萬象,迷則生死,悟則涅槃。生死之迷,雖是不易驅斥;涅槃之悟,亦如入眼金塵。當知般若如大火聚,近之則焦頭爛額,唯存于不退的這一轉念之中,生與同生,死與同死,自然與道相合。或使未悟之際,千釋迦,萬彌勒,傾出佛法如四大海水入你耳根,總是虛妄塵勞,皆非究竟之事。”

   印元法師聞教之後,便把從前種種見解盡數放下,只在一念上勇猛精進。一日突然有所省悟,對明本說:“弟子撞入銀山鐵壁之中去了。”明本說:“既已入銀山鐵壁,還來這裏做什麼!”印元法師于言下大悟。

   後來清拙正澄禅師准備到日本南禅寺傳法,邀印元禅師同去相助。印元禅師就和他同歸日本,廣建中峰禅師法幢,以致有衆多日本僧人渡海來天目山,向明本禅師參學。

   卻說千岩元長在脫歡相府內受明本之教後,在靈隱危坐叁年,脅不至席,苦參無字公案。一天因事前往望亭,聽見樹上雀聲叽喳,猛地有省。于是趕到天目山,向明本陳述己見。

   明本見元長興沖沖地趕來,知他已有好事,但卻不露聲色地問道:“這叁年你幹什麼去

  ”元長說:“承蒙和尚賜參無字話頭,今原物奉還。”明本說:“你且將那物呈上來,幻住也好收藏。”

   元長禅師一時語塞,不知該怎麼個說法。明本于是呵斥道:“你尚障礙在,莫思議對答了,還是到參堂去繼續參究吧。”

   元長憤然退下,住在獅子禅院的禅堂裏,叁天叁夜端坐不起,發誓說:“如不能透徹,絕不起坐。”第叁天夜裏,元長兀自在苦參那個“無”字,此時月明星稀,萬籁俱靜。那個“無”字互在元長心中,吞又吞不下,吐又吐不出,他也不管許多,心中只有一個“無”。也是元長禅師因緣已熟,幾只老鼠悄然而來,在禅堂裏尋食。山中多鼠,所以寺裏亦養貓來避鼠。這時貓不知到哪裏去了,那老鼠東尋西覓,竟在貓碗裏吃起食來。不久,貓回到禅室,老鼠驚慌逃竄,卻將貓碗擠落地上,“噹”地一聲,將元長禅師驚出一身冷汗,回過神來,想重參那個“無”字,哪知這個“無”字竟已粉碎,不知落往何方何處去了。當下感到如蟬蛻于汙濁之間,浮遊于玄冥之中,天上地下,俱清朗光明。于是端坐待明。

   第二天,元長一大早便上了獅子岩,對明本說:“和尚,這次弟子終于了手。”明本說:“哪裏可以自以爲是,我且問你,趙州和尚何故說無

  ”元長說:“鼠吃貓飯。”明本禅師說:“不是不是,你不可胡說亂道。”元長說:“飯碗都打碎了,哪會胡說。”明本又問他:“破後又怎樣

  ”元長說:“碎土方好燒磚。” 明本見他這次真的悟了,笑著說:“善自護念,時節若至,其理自彰。”

   元長得到明本印證後,就隱居在杭州天龍山的西庵。後來曾爲神龍說法,于是聲播叢林。諸方迎他出世不得,脫歡丞相也強他出山不得。直到後來明本圓寂數年之後,方在婺州(今浙江金華市)伏龍山出世說法。日後臨濟宗主流,即因元長禅師而下傳,故明本可謂傳法得人。

   再說蘇州幻住庵並沒有因爲明本離去而廢棄,絕際上人秉承明本的意旨,在這裏接待五湖四海的客人。見有根器佳的,便薦送到西天目山。而雲南普福、普元、普通等禅師,則自上西天目山請益。

   一日,普福對明本說:“和尚,弟子等參禅已久,聽著也能懂,要說也能說。但獨自無人之時,扪心自問,卻茫然不知著處,這是什麼原因

  ”明本說:“此事須是上根利器,提起便行,雖然快捷,無奈已涉途程,若更遲疑觀望,又豈能成器。如今參學者的弊病,在急于理會禅。要知道,禅絕無容你“理會”的道理。若說禅可理會,就是謗禅。如麻叁斤、柏樹子、須彌山、雲門顧、趙州無,雖一一透得,也不過是解會,而決非真正的悟。如果未經妙悟,縱使解語如塵沙,說法如泉湧,都是意識分別,與禅無關。”

   停了停,明本又說:“近代宗師,爲人涉獵見聞太多,所以不能純一。若是幻住則不然,你們如果真的想超生越死,只需把這無意味的話頭放在口頭,如吞栗棘蓬,又如中毒藥相似。若能此性命,廢寢忘食,大死一回,突然咬破,方有少分相應。功夫只能如此去做,幻住也只會這段手藝,早已多次反複道明。你們必須屏棄萬慮,縱有妙法勝此萬倍,也不要旁顧。這樣用功,過上一段日子,豈有不成就的道理!幻住此法屢試屢驗,你們不必疑惑。”

   普福禅師說:“原來是弟子根性愚劣,雖尊信和尚,卻難信這參話頭功夫,以爲和尚還有不傳之妙法,因此妄想叢生,功用不力。從今天起,自當老老實實將這話頭苦參下去。”

   不久,普福叁人均已破參,明本爲他們助喜。普福說:“弟子等原爲六诏之衆求法而來,且玄鑒師兄早已亡故,今天既已得到和尚無上法門,正應返回雲南,傳播大法,以答謝師父的恩典。”

  臨行之時,普福等又請明本的畫像,說:“望和尚賜與法相,好讓六诏大衆瞻禮。”當時趙孟頫已繪有明本坐像百幀分贈同學,還繪了不少送上獅子禅院。明本從中取出一幀,並在上面寫了一首偈頌:

  無慧亦無福,口裏水漉漉。

  要開幻住法門,且不受人約束。

  海天萬裏白雲橫,只此是他真面目。

   普福等禅師奉明本畫像南歸,至中慶城(今昆明市),四衆弟子跪迎入城之時,異光從畫中騰騰而起,直上雲霄,引得萬衆仰觀。有此靈異,雲南人士更是竭誠傾信,把明本奉爲禅宗的南诏第一祖。

  元武宗至大二年(公元一叁○八年),直翁在山上坐化。明本禅師與直翁相交最厚,親爲操辦法事,後來還寫了一篇“旅泊室記”以示懷念。

  

《中峰明本禅師傳 第十章 獅子院內禅意濃》全文閱讀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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