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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臺佛學(曾其海)▪P18

  ..續本文上一頁白的,因爲這類事例無例可循,只能憑良知這個體發用,才能處理得當。他說:

  夫舜之不告而娶,豈舜之前已有不告而娶者爲之准則,故舜得以考之何典、問諸何人而爲此邪?抑亦求諸其心一念之良知,權輕重之宜,不得已而爲此邪?武之不葬而興師,豈武之前已有不葬而興師者爲之准則,故武得以考之何典、問諸何人而爲此邪?抑亦求諸其心一念之良知,取輕重之宜,不得已而爲此邪?

  就這些節目事項本身而論,“舜之不告而娶”和“武之不葬而興師”,似乎是“不孝不忠之大者”。但結果卻相反,“舜之不告而娶”正是憑良知這個體直接發用,權衡輕重,使他得以延續後代而盡孝道;同理“武之葬而興師”使他得以拯救人民以盡忠道。由此王陽明得出結論,“知行”是“合一”的,“行”不能離開“知”。

  另一方面,體也離不開用,如意所述,體的理雖然不存在于客觀的節目事項上,但它卻要通過具體的節目事項來實現,也就是說體不能離開用而實現自身。如事父冬暖夏涼,這個良知本體需要許多節目事項的用來實現。誠孝的心像根一樣,具體的節目事項像枝葉一樣,渾然一體不可分離。

  王陽明認爲,所謂事和物,都是意向作用的結果。他說:“意之所用必有其物,物即事也。如意用于事親,即事親爲一物,意用于治民,即治發爲一物,意用于讀書,即讀書爲一物,意用于聽訟,即聽訟爲一物。凡意爲所用,無有無物者。有意即有是物,無意即無是物矣。”王陽明的結論是:“身之主宰便是心,心之發動便是意,意之本休便是知,意之所在便是物。他通過這一備正舉例論證,闡明了“知行合一”。

  王陽明的知行合一說是他心物同一本體論在認識論上的必然表現,因爲認識論屬哲學基本問題的第二方面,第二方面是由第一方面決定的。如前所述,王陽明主張心物的關系是“有側俱有,無則俱無,無前無後,相即不二”的完全同一。所以他把知行關系看成是體用關系,即然心物同一,那麼必然體用一源、同一相契。他說:“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若會得時,只說一個知,已自有行在;只說一個行,已有知自在。”又說:“知之真切笃實處即是行,行之明覺精察處便是知。知行工夫,本不可離,只爲後世學者分作兩截用功,失卻知行本體,有故合一並進之說。”王陽明這兩段話告訴我們:知行本不可離,本來就需要叫出“知”、“行”兩上名稱,只說一個“知”,已自有“行”在;或只說一個“行”,已自有“知”在。只因後世學者領會不到這種關系的實質,以致于把它分成兩截,稱爲“知”、“行”其實,這種說法和理解都破壞了知行本體的同一。

  王陽明的“知行合一”,與天臺宗的“止觀並重”極其相似。王陽明的“知行合”是他“心物同一”在認識論上的必然表現,天臺宗的“止觀並重”也是它“心不不二”在認識論上的必然表現。“止觀並重”是天臺佛這理論特色之一,它從心法不二的觀點出發,一反常態將傳統的佛教修行方法“止觀法門”,發展爲“止觀並重”,把行“止觀”的義理之學,並發揮出“叁止”、“叁觀”的理論。天臺宗雖然講“止觀並重,不可偏廢;如鳥之雙翼、車之雙輪”,看起來似乎分爲兩截,其實它是落腳于“止觀”融合的“中”,“止觀一念禅定,二邊寂滅名體真止”,“無二無別”。“止觀”對一般的人是把它發開,次第漸進的,一旦進入圓融境界,則無二無別。通過以上對此可以看出,天臺佛學的“止觀並重”學說是王陽明“知行合一”學說的藍板。 

  4、王陽明的四句教與傳燈的性善惡論

  王陽明的哲學思想,不管在本體論、認識論、方法論、泛神論諸方面都深受天臺佛學思想的影響,反過來,王陽明的哲學思想又影響著其後的天臺佛學思想。這裏順便把天臺宗宗傳燈的“性善惡論”與王陽明的“四句教”作一比較,作爲王陽明思想與天臺宗思想關系的一個小小佐證。

  “四句教”又稱“四句宗旨”,是王陽明對自己晚年成熟思想的概括,這從《年譜》裏一段王陽明與天畿、錢寬的對話中可以看出:以後與學者言,務要依我四句宗旨。

  無善無惡心之體。以此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爲善去惡是格物。以此自修,直跻聖位;以此接人,更無差失。畿曰:本體透後,于此四句何如?先生曰:此是徹上徹下語;自初學至聖人,只此功夫;初學用此循循有入,雖至聖人,窮究無盡,堯舜精一功夫,亦只如此。先生又重囑唯曰:二君(王畿、錢寬)以後再不可更此四句宗旨,此四句,中人上下人無不接著,我年來立教,亦更幾番,今始立此四句。

  王陽明爲後人立教,告誡門人以後講學務必按其四句宗旨講,不可更改此四句宗旨;只要能依此四句宗旨自修,不管中人、下人、上人都能直跻聖位。

  “無善無惡心之體”。王陽明的“無善無惡”是指超越善惡的“至善”。他說:“至善者,心之本體。本體上才有過當些子,便是惡了。不是有個不善,卻有一個惡來相對也,故善惡只是一物。”從這段論述可以看出,王陽明的心無善無惡系指超越善惡,相對的善惡不能形容本體的心。他又說:“不思善,不思惡,時認本來面目……本來面目,即吾聖門所謂良知。”心之本體,“常應常寂”,“無不無不起”。因而也就無善無惡可思,超越了善惡,故爲無善無惡。

  “有善有惡是意之動”。王陽明說:“有善有惡者,氣之動”,“動氣便是惡”“發用上,也原是可以爲善,可以爲不善的。”王陽明認爲,惡是氣動産生的。“心之發動,不能無不善。”因爲氣功有私欲、情蔽,這些人僞之雜即惡也。

  “知善知惡是良知”。良知,常覺常照,則如明鏡之懸。良知一旦發用,善惡自辨,有如“靈丹一粒,點鐵成金”。

  “爲善知惡是格物”。“爲善去惡”,王陽明自釋爲“正其不正,以歸于正”。“格物”就是“如孟子大人格君心之格,是去其心之不正,以全其本體之正”,“物作事字義”。王陽明是主張心物同一、體用一源的,根據他的“意之所發,必有其事”,得出“只要心正,必然事善”的結論。

  我們再來看看天臺宗傳燈的“性善惡論”。性惡說是天臺宗的“獨家法門”,智凱主張“闡提不斷性善、佛不斷性惡”,但到湛然,他把《大乘起信論》引入天臺宗,把智凱的“性具惡”修正爲“用惡”,即把天臺法門的“體具惡”發展爲“體善用惡”。到了明萬曆年間的傳燈,則把佛教儒化,天臺宗的性惡說在傳燈的思想中變成了“性善惡論”,他著有六卷本的《性善惡論》,對天臺宗佛學思想所有發展,因而被後人稱爲天臺宗的明代的中興人物。傳燈“性善惡論”的要點有:

  第一,“性之爲理,本非善惡”。他說:“夫性者,理了”,“性之爲理,本非善惡”。他認爲,善惡是相對而言的,是具體事物的名言概念,而作爲真如理體,是超越具體事物、絕對自待的,所以是沒有什麼善惡可言的。這點是對王陽明“無善無惡心之體”的直接吸收,而且論證的手法都與王陽明一樣。

  第二,“古今之立論,以善惡,以善惡言者,無乃寄修以談性,借事以明理。”傳燈認爲,雖說真如本體無善無惡可言,但從修、事看,則善惡可言,也就是說,體發爲用,就分善惡,這點也就是王陽明的“有善有惡意竟之動。”

  第叁,“乃以本具佛界爲性善,本具九界爲性惡。”傳燈把佛界作爲劃分善惡的標准。這與王陽明的“知善知惡是良知”是同一個東西,區別只不過是把善惡標准的“良知”換成了“佛界”而已。

  通過以上叁個方面闡述,可以看出,王陽明雖然生活于禅宗興盛時代,難免要與禅師接觸,受禅風影響,但王陽明的哲學思想骨子裏裝的卻是天臺佛學,王陽明哲學思想體系是天臺佛學思想體系的儒化、世俗化。可以說,天臺宗對王陽明的影響比其他宗都要深刻,是決定性的、本質的。相對來說,禅宗與華嚴宗對其影響則是表面的、形式的,因而也是次要的。

  天臺佛學不僅人下面給朱熹、王陽明以深刻的影響,而且還從反面給唯物主義思想家提供了思想資料。如張載與王夫子在反對唯心主義的體系“太極”或“理”的鬥爭中中,強調了“道”或“理”不能脫離“物”或“器”,主張“道”只能寓于萬物之中而不而不在萬物之外、之上。他們批評的吸收、改造了天臺宗的泛神論思想,建立了更加完整的唯物主義體系。

  張載、王夫之都是從本體這個要害上批判佛教的,指出佛教理論的根本錯誤是不知道世界是物質的,“而以心法起滅天地”。在批判的前提下,他們認爲天臺宗的湛然“無情有性”的泛神論思想有合理的地方,即把返精神性的佛法看成是寓于萬物之中而不是萬物之外、之上的。因此,他們把天臺宗的泛神論思想改造爲“道”或“理”寓于具體的“物”或“器”中,以此爲思想武器,批判了唯心主義理學把“太極”或“理”作爲脫離具體物、器的精神實體的世界觀。

  總之,天臺佛學對宋明理學的影響是深刻的,尤其是天臺宗的泛神論思想,不僅爲朱熹、王陽明所援、而且爲張載、王夫子所援,泛神論成了宋明理學的一個特點。

  天臺佛教思想的余緒影響波及近代思想,著名的楊度《新佛教論》即是一例。楊度爲了改造國民的精神世界,推動了社會改革,倡導新佛教。他爲此曾研究過淨、律、密、禅,但都一一加以否定,把上述經曆稱爲“四步迷途”,最後主張“無我論”。“無我論”佛學的哲學思想核心是要超越“方今世界哲學唯心、唯物二派對立”,楊度兜了個大圈子,還是駐足天臺宗智凱的“心法不二”的本體論。

  第四章 中韓天臺宗關系研究

  

  一、天臺思想的准備時期

  中韓天臺宗關系研究

  天臺宗是創于陳、隋之間的中國佛教第一個宗派,至今已近千余年。在這一千多年的曆史中,它與韓國的僧人發生著種種關系:從發正接受《法華經》和觀音信仰;玄光從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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