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走吧……走吧……
于是,蛇便朝附近的神廟爬了過去,最後爬進岩坑下的深洞去。
過了十分鍾,它又回來了,慢慢接近平臺邊緣。這次我更專注了,我搖手對它說:“走開!走開!走開……你沒聽見嗎?我並沒有要從地下或水裏挖寶,走開!”說完,那條蛇尾巴朝後,向後移動了手掌寬的距離,最後回到洞裏去。
阿姜拉似乎推測那條蛇是那地區寶物的守護神,但深思這件事後,又覺得那條蛇既非神靈,也非梵天的化身,可能與他過去的“業”有關,要來測試他恐懼的程度,看他是否會因恐懼而忍不住攻擊它。阿姜拉相信是叁寶的力量與心的純淨救了他,因爲他並沒有傷害野獸的意念。
頭陀僧的第四種信念,來自于他們相信老虎、野象與蛇,都是由梵天或護法神化身而成的,爲的是測試他們理解與信仰的深度,阿姜草的另一次遭遇證實了這種信念。一九叁○年代末期,阿姜草雲遊到撣州時,獨自在山洞中禅修。一晚,經過一段禅修後,睜眼就看見一只大老虎坐在洞口,阿姜草也許過去曾多次遇見老虎,這次他倒不害怕,所以人與野獸彼此靜靜地看著對方。過了一會兒,老虎輕輕地跳到離洞口約兩公尺遠的一塊平坦岩石上,阿姜草專注地觀察著它,而老虎也看著他,開始清潔自己的身體,舐自己的腳掌,清理完畢後,它就像狗一樣坐在岩石上歇息。根據爲阿姜草立傳的作者說,雖然當時阿姜草並不覺得害怕,但是,他承認若像平時一樣在洞口經行,就會太靠近老虎休息的那塊岩石,他不由得感到緊張,所以只好繼續在洞內的小平臺上坐著禅修。他心想老虎應該不會在那裏待太久,然而令他失望的是,老虎顯然是要永遠定居在那裏了。
夜晚降臨,阿姜草點起了蠟燭,發現老虎並沒有注意到光線,他把蚊帳挂在傘帳上,並到帳裏禅修,直到休息時間到了才停止。淩晨叁點,他起床將蚊帳移開,又點了一根蠟燭,老虎仍然躺在那裏。行腳托缽的時間已到,要離開洞穴,必須在與老虎相隔一公尺內的距離走過,他披上袈裟,注視著老虎,也看到老虎在看他,阿姜草心想:“老虎的眼神好象狗在看它的主人一樣溫柔。”准備離開洞穴時,他平靜地對老虎說:
托缽的時間到了,我與所有野獸、人一樣,需要有食物來滋養身體,請准許我離開,你可以隨意地留在這裏或出去覓食。
于是,他便經過老虎躺著的那塊石頭走出洞穴,到附近的小村落托缽。爲免驚嚇到村民,他絕口不提老虎的事,托缽完回到洞穴時,老虎已經不見蹤影。阿姜草回想起這個情況,會覺得這只特別的老虎必定是梵天化身來考驗他。之後連著幾晚,他都聽到老虎的咆哮聲,但它卻未再到他住的地方來。這次可能是阿姜草的正念救了他,尤其是他在老虎身邊時,行止都能保持正念。
頭陀僧這些野地求生存的經驗,堅定了他們對“法”的力量的信仰。阿姜曼告訴過弟子:
擁有此心的話,不論是老虎、蛇或大象等來攻擊的野獸,都會後退,精進的行者甚至勇于面對它,他對野獸的態度是基于慈心,且對它們有一種神秘但真實而深遠的影響,那些野獸可能不會明白,但它們感受得到。這就是“法”的力量,它會保護精進的行者,能軟化或化解動物的獸性,同時也自證了一種心的神秘力量。但對于那些還未到這個階段的人而言,是難以理解的。
危險的野獸對森林僧的容忍似乎令人費解,僧侶自己也常感到驚訝,理應是很可怕的野獸,卻不會傷害他們。阿姜普安認爲:
老虎從不攻擊頭陀僧,它們通常只是悄悄經過傘帳旁,或安靜地躺在一邊,有時因距離太近,僧侶還可以聽到老虎沈重的呼吸,可是它們並不在意一旁的僧侶。
當然,有時雲遊僧也會遭到攻擊。阿姜頓曾在柬埔寨與暹羅邊境附近,與一只野生水牛擦身而過。一九叁四年,他帶著兩位弟子前往柬埔寨,那年他四十六歲。在那裏他們沿著東拉山脈,走向普拉維漢山丘與柬埔寨的克拉善縣,有次,當他們穿越過一座濃密的森林時,阿姜頓走在前面,兩位弟子隨行在後,突然一只野牛不知從哪裏冒出來,從背後追趕他們!兩位弟子見狀趕緊爬到樹上,阿姜頓卻被野牛撞倒了,還好他傷勢並不嚴重,但袈裟卻破損了。兩位年輕弟子雖然嚇壞了,但從這件事情中,他們從老師那裏學到實用又富有精神意義的技巧,那就是如何在摔倒時還保持正念。頭陀僧都會以親身實例來教導學生,跟著他就可以在許多方面、許多情境中有所領會,學生也時常依靠他的救命要訣來保住性命,他們對老師的尊敬因而與日俱增。
僧侶受到襲擊時,並不是每次都會被撞倒或受傷,我們無法得知有多少僧侶在獨自雲遊時,遭野獸吞噬。有時頭陀僧在森林或洞穴裏,會發現某些散落的衣袍與缽,這些僧侶可能是因病而死,或不幸遇到老虎、蟒蛇而喪生。阿姜康告訴我們一位頭陀僧在黎逸省山中雲遊時迷路的事件。當時那地帶荒涼又險惡,當地人相信任何人只要迷了路就一定會有麻煩,因爲一旦迷路就必須在野獸的包圍下過夜。阿姜康整夜都在上山的半途中度過,晨起繼續上路,就突然看到一堆骨頭、一個乞食用的缽及一些頭陀裝備,袈裟與傘帳已經腐朽不堪,缽卻仍然完整。他完全不知道那位頭陀僧是如何喪命的,但他發誓要是他找得到路出去,他會請在家信衆幫那已故的僧侶做功德。走了一會兒,他最後發現一條通往小村莊的路。爲了實現他的誓言,他與一些居民回到頭陀僧去世的地方,幫他做了叁天叁夜的功德。
對在家人而言,頭陀僧的各種修行方式看起來是不必要的冒險,但從一位頭陀老師的觀點來看,住在森林裏是解脫不可或缺的一環。僧侶們相信,頭陀行的功德是他們與遵循曼谷傳統的僧侶不同之所在,促使他們願意面對危險,即便是死亡威脅時也是如此。一如阿姜曼告訴他的弟子們:
“法”就在死亡的另一端,沒有跨越對死亡的恐懼,就不可能了解“法”。
《安住于法 慈心相對》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