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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禅法中的佛陀系統

  少林禅法中的佛陀系統

  ◎東南大學 董群

  在中國文化中,對少林寺一般來講有叁種文化現象,一是禅宗所講的少林寺,可以稱爲少林禅;二是拳法中的少林寺,可以稱爲少林拳;叁是武俠文化中的少林寺。叁者之中,最爲根本的是少林禅。

  少林寺的禅法有兩大系統,一是佛陀系,二是達摩系,前者在北朝時期是影響極大的一個禅系,而後者的曆史影響恒久,並確立了少林寺在中國禅宗史上無可動搖的祖庭地位。在當今對少林禅的研究中,有重達摩輕佛陀的傾向,祖因孫貴,也在情理之中,但這恐怕對少林寺來說是不全面的,所以我特意專門來討論一下佛陀禅系,以對少林禅在禅宗史中的地位有一個比較全面的展示。

  這個佛陀系禅法,嚴格來講是佛陀——僧稠禅系,由佛陀始創,僧稠進一步發展,一度成爲北朝的主流禅學,當它受到朝野共尊的時候,達摩系禅相對來說還處在潛龍階段。

  一、孝文帝和少林寺的建立

  少林寺是北魏孝文帝專門爲天竺來華高僧佛陀建立的靜修院,時間是太和二十年(496),要討論少林寺的禅法,不能避開孝文帝。

  孝文帝(471年至499年在位)是個好佛的皇帝,在《魏書·釋老志》中,專門載有他奉佛的事迹。他在位期間,造寺院、度僧尼、設齋會、立僧製、交高僧、議佛學。他诏建的寺院,有建明寺、思遠寺、報德寺、少林寺等;承明元年(476)八月,他在永甯寺設大法供,度僧尼一百多人,親自爲他們剃發,授僧衣;他經常設齋會,太和二年(478),他在永甯寺設齋,赦免死囚犯人;太和十七年(493),他立僧製四十七條;他特別敬重高僧,如譯師鸠摩羅什、成實師僧嵩;他專門到過僧嵩的傳法寺院徐州的白塔寺,大贊僧嵩的業迹,又在羅什故居遺址上爲羅什建叁級佛塔;他曾和高僧道登徹夜長談佛理,又在永甯寺設會,令中書省和秘書省的官員都和僧人討論佛法;他自己尤重成實學,對禅學也很推崇。

  佛陀是在這樣的佛教氛圍中來到魏境,受到孝文帝的關注和重視,在舊都恒安(即平城,今山西大同)和新都洛陽,孝文帝始終支持佛陀的修行和傳法活動。在洛陽,孝文帝下诏在嵩山建少林寺,供佛陀作爲習禅傳法場所,一切費用均由政府提供。可以說,少林寺一開始就是國家級的專門性的禅院,是一個禅法道場。由于當時南北方的佛法有著不同的特點,一般來講,南方佛教重于義理而北方佛教重于禅法,少林寺的建立對于推動北方禅的發展無疑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當時北方已經流行著一些禅法,有的禅僧,並不是在寺的,孝文帝爲佛陀建禅院,實際上也是爲禅法確定了僧製意義上某種程度的規範性,後來唐代禅宗別立禅居,從一定意義上看,也是要回到孝文帝的這種規範。

  二、佛陀及其禅法

  關于佛陀的生平事迹及思想,僧傳以及其他資料中對他的記載非常少,今人只能略知一二。

  佛陀,生卒年不詳,天竺僧人,北魏時來華,先到北魏的首都恒安城,值孝文帝執政,佛教信仰之風甚烈,佛陀的傳教活動受到來自官方和其他各級信衆的大力支持,孝文帝爲他在恒安專門設立禅林,鑿造佛龛。佛陀在此聚徒修禅,所需生活費用均由皇室提供。這一處禅林實際上是座具有印度佛教特色的石窟寺,恒安城內的富戶們又出資百萬,在城裏專門爲他修造一處禅院,讓佛陀在室內習禅。孝文帝遷都洛陽之後,佛陀也隨之來到新都。他比較喜歡選擇幽靜之地用作修禅場所的,“性愛幽棲,林谷是托。”①所以經常到喧鬧的京城之外去尋找佳址,他選中了嵩山,常常離開洛陽到嵩山來靜修,孝文帝得知後,索性就在嵩山爲他建寺,取名少林寺。

  佛陀是北魏有名的高僧之一,不論他到哪裏,在他周圍都會迅速會聚起一批信徒,在少林寺,“四海息心之俦,聞風響會者,衆恒數百。”②經常有數百人會聚在一起,寺院的規模,在當時也是不小了。佛陀在晚年,把寺院事務交給了各位學僧,自己則搬到寺外,另擇一處房子而居。

  佛陀所行之禅,當是印度小乘佛教的禅法,注重靜修,遠離喧鬧,擇僻靜處,一心習定。這和早期安世高所傳的安般守意禅法有相似之處。佛陀剛到恒安時在郊外石窟中修習,這完全是印度佛教的傳統做法。他在禅定中能夠發出光來,有個小孩看到佛陀修習的房間從門縫裏發出光,炎火赫然。這可能是印度禅法中的火光定一類。另外,從其弟子的所行禅法中,也可以看出佛陀本人的禅法特點。僧稠是佛陀禅系中最著名的僧人,他所修習的禅法中,最著名的是四念處法,這也可能是佛陀所傳。佛陀的禅法中還包括一些神通異術,這也是小乘禅法所常有的。

  佛陀的弟子,僧傳中提到的有慧光和道房,道房又傳僧稠,而僧稠後來又從佛陀本人受學,所以僧稠身份比較特殊,他既可以說是佛陀的一傳弟子,又可以說是佛陀的再傳。使佛陀的禅法得到光大發揚的,就是僧稠。

  叁、僧稠及其禅法

  僧稠(480-560),或稱慧稠,俗姓孫,原籍昌黎(今屬河北省),後遷居巨鹿(今河北省邢臺市北),早年對儒學和其他世典較有體悟,28歲時,投巨鹿景明寺的僧實法師出家爲僧,不久便外出尋訪經論,遇到佛陀的“神足”道房,從他學習止觀法門。根據《佛陀傳》記載,是佛陀本人“令弟子道房度沙門僧稠,教其定業。”③也許佛陀對僧稠的事迹已有所了知。

  然後,僧稠北上定州(今河北省清苑縣西南)的嘉魚山,修止觀法,但久之感到沒有收獲,便想出山,這時正好遇到一位自稱是從泰山來的僧人,從其修習,十多天後就有了定力。自此,僧稠常依《涅經》修四念處法,曆5年,僧稠又來到趙州(今河北省高邑縣)章洪山,從道朋禅師習十六特勝法,又修習死想法門。

  經過這一番修學之後,僧稠來到少林寺,向佛陀禅師彙報所學所證,佛陀祖師對他說,“自蔥嶺以東,禅學之最,汝其人矣!”④這對僧稠是極高的評價了。佛陀又親自向僧稠傳授禅法之要,僧稠從師多人,最後是以佛陀爲歸依的。佛陀把僧稠留在了少林寺。當時寺僧的規模有一百人左右。

  僧稠沒有久居少林寺,他後來到懷州(今河北省境內)的西王屋山修習禅法,期間,可能有道教方面的人士向他提到過對道教的看法,他說,“我本修佛道,豈拘域中長生者乎

  ”⑤並不認爲道教是一種至極之道。以後他又先後在青羅山、馬頭山等地修行。

  僧稠受到魏齊兩代諸帝的敬重與推崇,北魏孝明帝夙仰僧稠的禅風,曾叁次征召他進京,僧稠不出山,孝武帝就在尚書谷中爲他別立禅室供養。後來僧稠又到常山,因請而至大冥山設戒授徒,燕趙之地,信奉者甚衆。北齊文宣帝在天保二年(551)诏僧稠到京師邺(今河北省臨漳縣西南)教化群生,並應允他,一旦解救了他的痛苦,如果仍想還山,則任他東西。這樣,僧稠應诏而至,文宣帝親自出迎,請入宮內說法,並從僧稠受菩薩戒,歸信佛法。然後,僧稠又入山中修道。天保叁年(552),齊宣帝敕令在京郊龍山爲僧稠建禅舍雲門寺,又今僧稠同時擔任著名的石窟大寺的主持,這兩寺共有僧衆近千人,爲僧稠專門設立一個財物庫,並允諾將國家財富分爲叁份,其中一份供養佛教。文宣帝經常率衆到山中看望僧稠,僧稠從不迎送,可謂沙門不敬王。

  僧稠死後,哀榮至高,當時正是皇帝換得頻繁的時候,兩年(560至561)換叁帝(廢帝、孝昭帝和武成帝),但朝廷並沒有忘記僧稠,先是派襄樂王發悼詞,宣布施物五百段,送千名僧人供于大雲寺,又因僧稠弟子昙詢等人之請而爲僧稠建塔,設千僧齋,贈物千段。僧稠的碑文由右仆射魏收所撰。今嵩山仍保存有僧稠塔。

  佛陀的禅法屬小乘禅,而僧稠的禅,則已轉向大乘,這主要體現在:

  1.對大乘般若空觀的把握。僧稠主張叁界本空,諸法無常。他對文宣帝說,“叁界本空,國土亦爾,榮華世相,不可常保。”⑥這是自支谶以來所譯般若類經的一貫看法。僧稠對《道行般若經》是有所研究的,文宣帝曾經今信衆向僧稠請教此經的要義。有重于名利者,僧稠有針對地講名利是空,爲其止息名利之心。

  2.僧稠主張止觀雙修,這是得自道房,但僧稠也有自己的發揮,他專門爲黃門侍郎李獎等人撰有《止觀法門》一書,講述禅法要義。一般認爲,南北朝佛教的大勢是南方重義理之慧而北方重禅學之定,由天臺智加以統一,而有止觀雙修。實際上佛陀一系的禅法已經注意到這個問題了,在僧稠這裏,這個觀點已非常明確了。所謂觀,是指導禅修的佛教義理,依觀而止,依慧而定。這種義理,就是大乘佛學思想。這是可以提出明證的。

  3.依經而修,僧稠的主要禅法是四念處法,他標榜依《涅經》而修四念處法。這是站在大乘佛學的立場上行此禅法。

  4.授菩薩戒。僧稠曾爲北齊文宣帝親授菩薩戒。菩薩戒是大乘佛教特別是中國佛教所持,大乘六度中的持戒,主要就是要持守菩薩戒。這也可以看出僧稠的大乘佛教立場。

  5.僧稠以大乘義學爲禅法的基礎,他對佛教義學曾明確表示過態度,當文宣帝要廢除天下義學講說,獨尊禅法時,僧稠說:

  “諸法師並紹繼四依,弘通叁藏,使夫群有識邪正、達幽微。若非此人,將何開導

  皆禅業之初宗。……”⑦

  並不否定義學,而是把教門義學看作禅學的基礎。實際上這也是僧稠的一種判教觀。

  由此可以看出僧稠禅法的大乘方向,實際上他已經對佛陀的禅法加以了改進和發展。

  僧稠的修禅法門,以四念處法爲主,道宣就是以“稠懷念處”來概括僧稠的禅要,除此之外,還包括十六特勝法和死想。

  四念處有小乘四念處和大乘四念處之分,小乘的四念處是要觀身不淨,觀受是苦,觀心無常,觀法無我。大乘四念處法是講觀身是空,觀受內外空,觀心但名字,觀法俱善惡。至于《涅經》,則專門有一品,即《聖行品》中講到的四念處,重點突出了觀身不淨和觀心無常,並聯系白骨觀和因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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