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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遺書中的《維摩诘所說經》及其注疏

  敦煌遺書中的《維摩诘所說經》及其注疏

  

  [蘭州]敦煌研究,1994年第4期

  145-15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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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維摩诘所說經》,又名《維摩經》《維摩诘經》、《不可思議解脫經》、《淨名經》。印度大乘佛教主要經典之一。

   維摩诘是大乘佛教所塑造的在家菩薩的典型,他“雖爲白衣,奉持沙門清淨律行;雖處居家,不著叁界;示有妻子,常修梵行;現有眷屬,常樂遠離;雖服寶飾,而以相好嚴身;雖複飲食,而以禅悅爲味;若至博弈戲處,辄以度人。……雖獲俗利,不以喜悅;……入講論處,導以大乘;入諸學堂,開誘童蒙;入諸淫舍,示欲之過;入諸酒肆,能立其志。”①由于這種形象爲魏晉名士提供了一個理想的樣板,所以受到魏晉門閥士族,特別是其中玄學人士的熱烈歡迎。

   據說有一次維摩诘爲了顯示“無常”這一佛教的理法,便生起病來。釋迦牟尼聽到消息,就派遣弟子們前去探視,可舍利弗等弟子都不敢前往,因維摩诘聰明善辯,以前舍利弗等人都曾在辯論中輸給他,所以怕去。最後,文殊菩薩2等受命前往。接下來經中敘述維摩诘與文殊等人共論佛法精義,最終又一起來到釋迦牟尼處論說佛法等論議經過。經中從“般若性空”的基本立場出發,通過維摩诘與佛弟子們的往來辯論,論述了大乘佛教的許多基本理論問題,主題在于宣傳大乘般若思想,批評小乘片面性。故此傳統稱它是“彈偏斥小”,“歎大褒圓”。經中出現的舍利弗等小乘聲聞弟子,都比不上大乘菩薩們法力高強,深悟佛法。如經中敘述當維摩诘說法時,房中出現天女散花。這些花落在菩薩們身上便紛紛墜落在地,而落到舍利弗等大弟子身上便粘住了,無論弟子們使出什麼神通,花都掉不下來。原來這是由于大乘菩薩們對萬事萬物沒有“分別想”,即對萬事萬物都能一視同仁,把香花與大糞等同視之,所以香花不粘在他們身上。而聲聞弟子們卻未能做到這一點。經中還提出,只要“發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心,即是出家,即是具足。”也就是說,“出家”、“不出家”不是能否得道的必要條件,只要發願求取佛智,就能成爲得道佛教徒。從而頌揚了大乘菩薩行,批評了小乘必須出家才能解脫的觀點。

   《維摩诘經》特別提倡“入不二法門”,所謂“入不二法門”就是強調泯滅矛盾雙方的差別性,將它們等同視之。比如世間與出世間、生死與涅槃、垢與淨,在小乘佛教看來都是對立的。小乘佛教的目的就是要從汙垢世間的生死輪回中解脫出來,抵達清淨的出世間——涅槃。但《維摩诘經》認爲“世間性空,即是出世間”;“若見生死性,則無生死”;“見垢實相,則無淨相,順于滅相”;要求從思想上取消“分別想”。既然根本沒有“分別想”,自然也就不會産生有“分別”的感覺。《維摩诘經》進而把“無有文字語言”作爲“入不二法門”的最高境界,亦即認爲最深的佛法真理是無法用語言、概念來表達的,要求人們去努力體認它。僧肇在《注維摩诘經序》中這樣概括該經的內容:“統萬行則以權智爲主;樹德本則以六度爲根;濟蒙或則以慈悲爲首;諸宗極則以不二爲門。凡此衆說,皆不思議之本也。”並稱“《維摩诘不思議經》者,蓋窮微盡化,絕妙之稱也。其旨淵玄,非言象所測;道越叁空,非二乘所議。超群數之表,絕有心之境。眇莽無爲而無不爲,罔知所以然而能然者,不思議也。”②

   《維摩诘經》在我國影響很大。南北朝時,我國門閥士族占據統治地位,《維摩诘經》所塑造的維摩诘形象,正好成爲門閥士族掩蓋自己窮奢極欲生活的庇護傘。《維摩诘經》想象富麗,優美流暢,本身又是一部優秀的文學作品,因此受到曆代文人學士的喜愛。唐代著名詩人王維,取字爲摩诘,即來源于本經。

   根據曆代經錄,此經先後被譯出七次,爲:

   一、《古維摩經》,二卷,後漢臨淮沙門嚴佛調譯。已佚。

   二、《維摩诘經》,二卷,吳月支優婆塞支謙譯。現存。

   叁、《異毗摩羅诘經》,叁卷,西晉西域優婆塞竺叔蘭譯。已佚。

   四、《維摩诘所說法門經》,一卷,西晉叁藏竺法護譯。已佚。

   五、《維摩诘經》,四卷,東晉西域叁藏祗多蜜譯。已佚。

   六、《維摩诘所說經》,叁卷,姚秦叁藏鸠摩羅什譯。現存。

   七、《說無垢稱經》,六卷,唐叁藏玄奘譯。現存。

   在現存的叁種譯本中,以鸠摩羅什的譯本最爲通行。

   二

   與傳世經本一樣,敦煌遺書中的《維摩诘經》也以鸠摩羅什的譯本爲最多。據不完全統計,北圖藏有秋70號、新386號等五百號左右;英法等國所藏約有百號左右。另外有若幹卷子散藏在各處。這些卷子,大抵爲八、九世紀的抄本。與入藏本相比,文字基本相同,偶有差異,故可供校勘。

   本經的敦煌寫本的寫經題記甚多。現知題記中年代最早的是上海博物館收藏的支謙譯《維摩诘經》卷上的:“麟嘉五年(393)六月九日,王相高寫竟。疏(書)拙,見者莫笑也。”次爲敦煌研究院藏113號,題記爲:“天安二年(467)八月二十叁日,令狐□兒課。王叁典、張演虎等叁人,共作課也。”反映了當時已經有數人合作,共同做功德的活動。上海圖書館藏91號題記謂:“神龜元年(518)歲次戊戌七月十叁日,經生張鳳鸾寫。用紙二十九張。”說明六世紀初,經生這一職業已經出現。特意在卷末注明紙數,除了反映當時寫經已有一定的規式外,應該是經生用以表示該經篇幅之大小,以便計價之意。

   斯2838號題記謂:“經生令狐善歡寫。曹法師法慧校。法華齋主大僧平事沙門法煥定,延壽十四年(637)歲次丁酉五月叁日,清信女③稽首歸命常往叁寶。蓋聞剝皮析骨,記大士之半言;喪體捐軀,求般若之妙旨。是知金文玉牒,聖教真風,難見難聞,既尊且貴。弟子托生宗胤,長自深宮。賴父王之仁慈,蒙妃母之訓誨。重沾法潤,爲斯寫經。冀以日近歸依,朝夕誦念。以斯微福,持奉父王。願聖體休和,所求如意。先亡久遠,同氣連枝,見佛聞法,往生淨土。增太妃之馀算;蓋王妃之光華。世子諸公,惟延惟壽。冠賊退散,疫厲消亡。百姓被熙育之慈;蒼生蒙榮潤之樂。含靈抱識,有氣之倫,等出苦源,同升妙果。”日本大谷探險隊在吐魯番吐峪溝地區得到一件《維摩诘經》殘卷,亦有題記,作:“延壽十四年(637)歲次丁本酉五月叁日,清信女(下殘)”。與前述斯2838號顯系同時所書。“延壽”爲麴氏高昌年號,故該做功德的清信女應爲麴氏王室之某公主。這說明上述兩號本來都出于吐魯番,而後斯2838號因故傳入敦煌。這種輾轉流傳的卷子在敦煌遺書中頗爲多見,它說明古代人們如何重視與保護這些經卷,絕不輕易損毀。這也是敦煌藏經洞保留這麼多古舊經卷的重要原因之一。從上述題記可知,當時吐魯番不但采用漢文,並深受中原王朝儒家文化模式的影響。吐魯番地區的寫經,除了經生外,有校有定,已經形成比較嚴密的製度。這與中原地區的寫經情況也是一致的。日本天理圖書館所藏《維摩诘經》卷下亦有同樣的題記,但研究者對它的可靠性尚有懷疑。④

   與敦煌遺書中的其它寫經題記一樣,在《維摩诘經》的題記中,數量最多的是爲消災招福、追薦亡魂餓作的功德題記。如北新1084號是爲亡妻薦福:“鹹亨叁年(672)六月上旬,弟子汜師僧爲亡妻敬寫。”大谷大學圖書館藏本是爲本人祛病:“大唐垂拱四年(688)歲次戊子十二月一日,清信優婆夷王伯美,爲身染□疹,及爲一切法界蒼生,敬寫《維摩經》一部。願使從今以去,叁寶助□,疫疠消除。普願衆生,共成佛道。”北收52號也是因本人生病而寫:“比丘尼蓮花心,爲染患得痊,發願寫。”斯1864號則是在更廣泛意義上做功德:“歲次甲戌(792)九月叁十日,沙州行人部落百姓張玄逸,奉爲過往父母及七世先亡、當家夫妻、男女親眷及法界衆生,敬寫小字《維摩經》一部。普願往西方淨土,一時成佛。”因本件寫于吐蕃統治敦煌時期,故知甲戌年應爲792年。

   值得注意的是在北冬62號《維摩诘經》卷背有這麼兩行文字:“大周廣順捌年(958)歲次七月十一日,西川善興大寺西院法主大師法宗,往於西天取經,流爲郡主、太傅(下缺)”。對于盛唐及其以前中國僧人的西行求法,研究者一般熟而能詳,但對晚唐、五代乃至宋初中國僧人的西行求法,一般則不甚了了。上述文字則記載了五代時一次現在已經不爲人知的求法活動。敦煌遺書中頗多五代、宋初從西川傳入之木刻印刷品,說明兩者之間存在著一條交通孔道。法宗之求法,應是順著這條路線走的。此次取經的結果如何?文載不詳。印原文有缺失,“流爲郡主、太傅”雲雲的意義也不甚清楚。

   除了上文介紹的題記外,上海圖書館藏第92號、斯3394號、北河99號、北秋20號、斯2991號、北地18號、斯2871號、斯2282號、北黃31號、北騰96號、天津藝術博物館藏40號、北羽40號等均有題記。這些題記的年代從七世紀初到十世紀中葉,涉及的人員層面廣泛,說明該經長時期在各色人等中流傳。

   叁

   敦煌遺書中還保存了一大批關于《維摩诘經》的注疏。這些注疏,反映了我國古代僧人對該經研究的深度,是我們研究中國佛教的重要依據。尤其值得重視的是,這些注疏中的絕大部分未爲曆代大藏經所收,賴敦煌藏經洞而被保存,這些注疏的被發現與被整理,一定能夠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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