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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朝佛教的社邑與慈善事業▪P2

  ..續本文上一頁、義學、義漿、義冡等。

  如《叁國志

  吳書

  劉繇傳》記載,笮融信佛後,“每浴佛,多設酒飯,布席于路,經數十裏。人民來觀及就食且萬人,費以巨億計” ,可見笮融的布施事業。司州西寺的令宗尼,在東晉孝武帝年間,對于生病、貧困的百姓,令宗“傾資赈給,告乞人間,不避阻遠,隨宜贍恤” ;劉宋時代的道猛(411-475),“隨有所獲,皆赈施貧乏,營造寺廟” ;宋孝武、文帝、明帝皆尊崇的法恭,“所獲信施,常分給貧病,未嘗私蓄” ;陳代興皇寺法朗(507-581),“所獲檀嚫,充造經像,修治寺塔,濟給窮厄,所以房內畜養鵝鴨雞犬,其類繁多,所行見者無不收養” 。可見,僧尼以及富裕的在家佛教徒在佛教慈悲與福田思想的感召下,實踐布施法門,救濟貧窮。

  在魏晉南北朝數百年間,天災戰亂頻仍,從城市至農村,常是一片悽慘景象。如北齊武平六年(575)八月,冀州、定州、趙州、幽州、滄州、瀛州等地區發生水災,《北齊書

  後主紀》記載:“七月(576)春正月壬辰,诏去秋以來,水潦人饑不自立者,所在付大寺及諸富戶濟其性命” ,政府發動寺院及有財力的人共同救濟受災人群。受佛教影響,從事義葬、義食及醫療活動的人在北朝社會上也不罕見。據北齊時的《標異鄉義慈惠石柱》的記載,北魏末年今河北定興一帶飽經戰亂,以王興國爲首的一些平民佛徒,哀憫無人收埋的枯骨,先是開始收集涿水兩岸無主的屍骨,聚在一處,共做一墳,稱爲“鄉葬”。後又在鄉葬墓所提供“義食”,接濟路經此地的返鄉流民,還建立了“義堂”,作爲供應義食的場所。這時他們的救濟活動已經長期化了。此後有昙遵法師及其弟子加入,救濟活動影響更大,還增加了新的救濟項目,開始提供醫療服務。武定四年(546),因官道西移,義所隨之西移,此時又得到嚴氏家族施舍的土地田園,經濟實力更強。齊天保八年(557)曾救助過築長城的民夫,河清叁年(564)接濟過遭水災的饑民。這群人的救濟活動前後綿延四十年 。

  鑿井修橋是佛教徒倡導的一項福業。如四川福緣道場僧淵(519-602),“常給孤獨,不逆人意,遠近隨助,泉布若流”,發心培植福業,向孤獨者廣行布施。《續高僧傳

  僧淵傳》說:

  又以錦水江波沒溺者衆,便于南路欲架飛橋,則扣此機,衆事鹹集。昔諸葛武侯指二江內,造七星橋,造叁鐵镦,長八九尺,徑叁尺許,人號鐵槍,擬打橋柱,用訖投江。頃便祈禱,方爲出水,淵造新橋,將行豎柱。其镦自然浮水,來至橋津,及橋成也。

  僧淵感歎過江溺水,于是發願建造吊橋。如《續高僧傳

  那連提黎耶舍傳》說:“所獲供祿,不專自資;好起慈惠,樂興福業;設供飯僧,施諸貧乏……多造義井,親自漉水,津給衆生……又收養厲疾,男女別坊,四事供承,務令周給” 。可見,那連提黎耶舍的慈善事業種類非常多,有供僧、濟貧、造義井、收養病人等。

  鑿井修橋必須集聚大衆的力量,所以通過“邑”、“義”等組織形式而展開,成爲南北朝佛教徒從事慈善事業的主要形式。如北朝興和四年(542)十月八日《李氏合邑造像碑文》記載:

  複于村南二裏,大河北岸,萬路交過,水陸俱要,滄海之濱,攸攸伊洛之客,亦屬徑春溫之苦渴,涉夏暑之炎, 愍茲行流,故于路旁造石井一口,種樹兩十根,以息渴乏。……斯等邑人,置立方處。方處臨河,據村南東。平原顯敞,行路過逢。人瞻來仰,府設虔恭。唅吼發心,報福是锺。

  李氏豪族率領村人在村外東南方二裏,大河的北岸,水路交通要沖之地打造義井一口種樹二十顆, 供應旅客飲水休息之用。使村外行路過逢的遊子,也能蒙受《法華》菩薩行的恩澤,也因而能更進一步踏入村廟中來瞻仰佛菩薩像,並虔誠的發菩提心,得享更大的福報。法華邑義的社會公益活動,其更究竟的目標系導引一切衆生,皆能同住贍養的極樂世界中。 佛教慈善事業的動力與歸宿,皆來自其佛教信仰,現世能消災求福,死後則往生淨土。

  東魏孝靜帝武定七年(549),由一群僧人和佛教信徒在武德郡(今河南沁陽東南)修複一座舊橋,並建佛像立碑記其事,碑額便作《武德于府君等義橋石像之石碑》。碑記:

  大魏武定七季歲次己已,四月丙戌朔八日癸已建。楊膺寺、金城寺、雍城寺、恒安寺、苟冢寺、朱營寺、管令寺諸師等見風燭以生悲,睹泡沫而興歎,遂乃落發,以囗囗門,抽簪而囗梵徹,嗟往還巨難,愍揭厲多辛,鹹施材木,構造橋梁。楊膺寺發善之源,以爲橋主。

  碑文之前半如同一般造像碑文先敘佛教之要旨,而後形容武德郡之沿革、山川,守令之德政美風、修橋建碑之事,只有在碑文的頌文之後附記的一小段文字,才揭露了修建此橋之主動者其實爲寺院之僧人。在碑陰題名的二百六十余人中,前兩列全是地方守令和大小職官之名,第叁列以下才地方百姓之名,可能是出力建橋的“營橋人”,至于捐施材木建橋的七個寺院的僧人則都未列名其間。關于此一可怪現象,《金石萃編》的作者有一針見血之論:“文末年月後列七寺,以紀施材木之功,而楊膺寺爲橋主,列于首。然則建橋乃各寺之緣,立碑則歸美于守令也”。修橋鋪路等慈善事業,具有政府公共建設的性質,所以經常有地方政府參與其中。但是,由于寺院擁有衆多的信徒,因此寺院僧人出面募集資金人力,則其功易成。這個造橋碑文雖然題爲《武德于府君等義橋石像之碑》,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是地方官的德政,實則碑文中明白地指出此系寺院僧人之功。 修橋必須集衆人之力,碑文中稱“七月六日經始此橋,助福者比肩,獻義者聯毂”,在其贊詞中說“爰始經謀,義勸競填,辰不再浃,斯構已宣”。可見,是寺院僧人主導了這次的修橋活動,地方政府參與其中,集百姓之力而成。

  治病療傷是南北朝佛教僧尼從事的慈善事業之一。佛教傳入中國之後,印度、西域等地的醫學以及咒術皆在中國的社會廣泛流傳。如《四分律》、《五分律》、《十誦律》等律藏諸書,對疾病的種類與原因,乃至治療方法或藥劑等皆有所涉及。同時,僧人在禅修過程中,因坐禅方法不對,或招致風寒,也容易致病,所以禅經如《治禅病秘要經》等有不少有關醫藥的記載。另外,如《金光明經

  除病品》對醫學有詳細的記載。在《隋書

  經籍志》中,記載有釋道洪《寒食散對療》一卷、釋智斌《解寒食散方》二卷、釋慧義《解寒食散論》二卷、《雜散方》八卷、釋僧深《藥方》二十卷、釋莫滿《單複要驗方》二卷、《釋道洪方》一卷、釋昙鸾《療百病雜丸方》叁卷、《論氣治療方》一卷、于洪開《議論備予方》一卷、釋僧匡《針炙經》一卷等 ,這些醫書體現了中國佛教醫學的水平。

  南北朝僧人所掌握的醫學知識,不僅包括佛教醫學,很大一部分是中國傳統的醫療知識,另外宗教性的咒術和忏悔儀式也是僧人用來治病的方法。醫方明作爲五明之一,成爲僧人的必備知識,所以印度、西域東來的出家人,許多皆具有豐富的醫學知識。如佛圖澄“善誦神咒,能役使鬼物” ,石虎的兒子石斌,暴病而亡,佛圖澄取楊枝咒願,于是得以病複。單道開能夠救治眼病,受到石虎的優遇。竺法曠工神咒,巧醫術,當時疫病流行,竺法曠遊行各村落,爲病患百姓持咒愈疾。 于法開、開道邃同爲于法蘭弟子,均精于醫術,特別是于法開“祖述耆婆,妙通醫法” 。隨著僧人行醫的增多,在五世紀時,道恒《釋駁論》中引述了當時人對僧人的批評:“或矜恃醫道,輕作寒暑” 。六世紀中國撰述的經典《像法決疑經》描述僧人以咒術、針炙和傳統的醫藥爲人治病:

  何故未來世中一切俗人輕賤叁寶?正以比丘比丘尼不如法故,……或誦咒術,以治他病;……或行針灸種種湯藥,以求衣食。

  僧人從事醫療活動,精于醫方,俗人亦向僧人學習醫術。如北魏太武帝始光叁年(426),宋、魏交戰,魏南安太守李亮向宋朝投降。李亮在北魏時就對醫學稍有涉獵,投宋以後,在彭城向沙門僧坦學習醫方,“略盡其術,針炙授藥,莫不有效” ,後來竟成爲聲譽遠播的名醫。

  僧尼兼習醫術,在醫療救濟作爲福田,推動了佛教醫療機構的發展。如南齊文惠太子與竟陵王子良“俱好釋氏,立六疾館以養窮民” ,這是救濟染患一切疾病窮人的收容所,《竟陵文宣王弗內施藥記》的內容應該是關于六疾館的施藥問題 。北齊沙門昙衍,“情及濟世,故積散所拯,貧病爲初” ;靈裕“自前後行施,悲敬兼之,袈裟爲惠,出過千領,疾苦所及,醫療繁多” ;這些僧人的醫療慈善事業,無疑大大地利益了當時的民衆。

  僧人從事醫療活動,必須在寺院貯藏藥材,稱爲“藥藏”,以便隨時施濟前來求醫者。“藥藏”起源于印度,阿育王在王城的四個城門邊作“藥藏”,其中滿藏著藥草,每天用錢一萬購買藥材,以濟施病人。 寺院貯藏藥材,同時又有懂得醫方的僧人,寺院無疑具有醫院的意味。宋末齊初,建康鍾山靈根寺法穎(?-482),受宋孝武帝和齊武高帝的尊敬禮遇,賞賜生活物品和費用,同時亦受到許多信徒的供養,法穎用這些在長幹寺建造經像和設置“大藥藏”。 《出叁藏記集》卷十叁收有《靈根寺類(穎)律師始造藥藏記》,應該即是記載法穎造藥藏的緣起與經過。 陳朝時流行疾疫,百姓病死者衆,當時天臺山僧人慧達(?-610)在都城建康大寺建“大藥藏”,“須者便給,拯濟彌隆”。 寺院施藥,設立診所,成爲中國佛教的優良傳統。

  

《南北朝佛教的社邑與慈善事業》全文閱讀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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