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上,多有將真如如來藏誤解爲一切法生起之唯一因之人,這意味如來藏思想實際被他們等同于“梵我論”形式的“發生論的一元論”(generative monism,松本史郎語)[18],或是等同于以自性(冥性,prakr!ti)爲現象事物生起的唯一因的數論思想[19]。
上面從本體說與發生論角度簡單說明了如來藏絕非是“我”,因此,如來藏思想不是“梵我論”。但無庸置疑,如來藏思想具有濃重的“梵我論”色彩,如如來藏被認爲是大我、真我,是一切事物的根本所依,並具有因義。所以,在瑜伽行派興起後的如來藏思想,皆強調如來藏思想是方便說法,爲“非了義(neya^rtha)”說,如《寶性論》、《佛性論》、《楞伽經》等所說,這在前已述。將如來藏思想說爲導引恐懼無我之我執熾盛者入佛道,暗示了如來藏思想是在印度“梵我論”盛行的環境下提出的。這一方面說明了如來藏思想的興起與印度“梵我論”的影響有關,但另一方面說明了提出它的目的恰是爲了引導持“梵我論”者入于佛教並最終破除“梵我論”。但不可否認,印度晚期佛教密教中的如來藏思想以及中國的如來藏思想,承繼印度早期如來藏思想的談法,將如來藏思想視爲“了義(ni^ta^rtha)”,而推尊于中觀與唯識之上,此舉不能不說使其如來藏思想帶上了濃重的“梵我論”色彩。從此角度看,支那內學院激烈批判中國如來藏思想的苦心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最後提一點,印度如來藏思想以真如爲如來藏,此如來藏可稱爲“無爲如來藏”。正是如來藏“恒常、實有”的無爲性帶來了“梵化”色彩,因此,支那內學院的歐陽竟無、呂澂師弟建立了“有爲如來藏”說[20],即以生滅變化之有爲性第八識爲如來藏,以拯救如來藏思想落入“梵我論”或者“數論”思想範疇。這在如來藏思想發展史上具有重大意義。
注釋:
[1]見《雜阿含經》卷1之1經、卷24之614經、卷26之710經等,《大正藏》卷2。
[2]見《增一阿含經》卷20“聲聞品”第二十八之二,《大正藏》卷2。
[3]見印順《如來藏之研究》第叁章第一節“聲聞經論的心淨說”,網絡版。
[4]《佛說須真天子經》卷四“道類品”第十,《大正藏》卷15。
[5]北本《大般涅槃經》卷27“師子吼菩薩品”第十一之一,《大正藏》卷12。
[6]見晉譯《大方等如來藏經》,《大正藏》卷16。
[7] )見S.V.Limaye:Maha^ya^nasu^tra^lam!ka^ra(Delhi:Sri Satguru Publications)p.253;見真谛譯《十八空論》等,大正31。
[8]筆者在博士論文《根本唯識思想研究》中將唯識學區分爲有爲依唯識學與無爲依唯識學兩分,後者實際就是瑜伽行派的如來藏思想。見筆者《唯心與了別》(中國社科出版社2004年版)第四章第124—141頁。
[9]凡本文中《寶性論》中的梵文引語皆引自中村瑞隆編:梵漢對照《究竟一乘寶性論》,華宇出版社,1988。
[10]本文中《大乘莊嚴經論》的梵文引語皆引自S.V.Limaye編:Maha^ya^nasu^tra^lam!ka^ra(Delhi:Sri Satguru Publications)。
[11]見《唯心與了別》第225—226頁。
[12]凡本文中《楞伽阿跋多羅寶經》中的梵文引語皆引自Dr.P.L.Vaidya編輯:Saddharmalan%ka^vata^rasu^tram(Darbhanga:The Mithila Institute,1963)。
[13]同上書,p.90。
[14]見真谛譯《決定藏論》卷上“心地品”第一之一,《大正藏》卷30。
[15]在《瑜伽師地論》的“有尋有伺等地”有直接說明,如說pratis!t!ha^rthah! pratyayah!(建立義即是緣義)。梵文引自V.Bhattacharya編輯:Yoga^ca^rabhu^mi(Calcutta University of Calcutta,1957)(Savitarka-savica^ra^di-bhu^mi),p.111。
[16]見筆者《起信與唯識》,《法音》2001年10期。
[17]見松本史郎《緣起與空》第2—10頁,肖平、楊金萍譯,經要文化出版有限公司2002年版。
[18]同上,第8頁。
[19] 見王恩洋:《中國佛教與唯識學》,p.97—98,宗教文化出版社2003年版。
[20]在筆者于2003年全國歐陽竟無思想學術討論會上提交的論文“歐陽竟無大師的如來藏思想”中,筆者區分了“有爲如來藏”與“無爲如來藏”概念。此文已收入本書中。
《印度佛教如來藏學之結構特征》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