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義”,對比諸論書的如來藏叁義與五義的不同進路,從而轉入于“瑜伽學派的如來藏說”之研究,研究如來藏說與唯識學之交涉的課題。印順的如來藏學強調如來藏學是大乘佛法本身的發展,不能像唯識學與中觀學那樣溯源于阿含經的原始佛教,因此,印順的如來藏學強調:
(1) 如來藏說必須在根本不違于空義,如來藏學的主流即在根本不違于空義。否則,強調真我論又和真心論合流,則如來藏說易被誤認爲是流于外道神我之論。[34]
(2) 印順也強調瑜伽學派的如來藏說: 它以修持主體的立場出發,轉化如來藏之法身遍滿義爲隱覆藏義,是將如來藏說佛性論予以去存有學化和去神秘化,轉而以能修的主體爲如來藏說的出發點。
這兩點強調可視爲印順如來藏學的特色,不同于國際上其他佛學學者的解釋,也
#092;用了僅見于漢典的真谛佛學,從而做出較爲恰當的論斷,補足了國際上其他佛學學者的相關解釋的不足。
複次,就“信增上”的如來藏說轉移至修行主體爲主的唯識學對如來藏思想的融攝而言:
《佛性論》卷二 <顯體分第叁中叁因品第一> 和真谛譯《攝大乘論釋》卷七都區分叁種佛性 (1) 住自性性, (2) 引出性, (3) 至得性。“住自性佛性”是指衆生先天具有之佛性。“引出佛性”是指通過佛教修行所引發之佛性。“至得佛性”則指至佛果始圓滿顯發者的佛性。[35]若論及《佛性論》叁種佛性與信之叁義的關系,那麼,比對真谛譯《攝大乘論釋》卷七與《佛性論》卷二,而以《成唯識論》卷六爲佐證,那麼,《佛性論》說“住自性住佛性”,在《攝大乘論釋》卷七則爲“信實有者,信實有自性住”,因此《佛性論》之“住自性佛性”爲“信實有者”的層次; 同理,《佛性論》之“引出佛性”爲“信可得者”的層次;《佛性論》之“至得佛性”爲“信有無窮功德者”之層次。因此,雖然《佛性論》的主要命題是“叁性攝如來性盡”,叁性說是唯識學的主要理論,“叁性攝如來性盡”是把如來藏說和唯識叁性說做了融合,[36]而和《寶性論》之強調信如來藏有所不同,但《佛性論》之“叁種佛性”仍能和信之叁義有如上之銜接,這可以說是從《寶性論》“信增上”爲主的如來藏說之論如來藏叁義,轉移到了《佛性論》的如來藏與唯識說的交涉的課題中的叁種佛性與《攝大乘論釋》卷七所論的信之叁義與叁種佛性。
《佛性論》盛闡了叁種佛性叁因說,《大般涅槃經》的圓伊叁點之叁種佛性的說法影響了後來天臺圓教的叁法不縱不橫的佛性論,天臺據此盛闡圓融之教。但是,印順認爲“真常唯心大乘,恰是在虛妄唯識 (心) 論發展過程中完成的。所以,如分“別教”爲二類,真如不隨緣的,如虛妄唯識論;真如隨緣的,如真常唯心論”,[37]在這個區分中,印順認爲“真如不隨緣的,如虛妄唯識論”,虛妄唯識論以平等性的“真如”爲本義,即使在唯識學收攝如來藏學的發展中也還是如此,不違于“性寂”之本義;但是,“真常唯心論”則進而強調“真如隨緣”,強調真常心之主動性和創生性,後來中國佛學之強調“性覺”,即是如此。
那麼,“叁種佛性叁因說”可不可能在早期的唯識學論典當中找到其根源呢?印順認爲《佛性論》的叁種佛性叁因說是參照《瑜伽論》〈菩薩地〉 的“叁持”而改寫的,在這個“性寂”與“性覺”的佛學對比之脈絡下,印順比較《佛性論》的叁種佛性叁因說和《瑜伽論》〈菩薩地〉的“叁持”,而做出其前後關連的論斷,這是深具意義的。這和印順對于如來藏叁義的解釋都顯示出印順雖然認可“法界圓覺一大流”之“性覺佛學”可以是大乘佛學自身之別具特色的發展,但是印順自己的佛學立場還是較站在“性寂”的佛學立場。
第叁節 印順如來藏學之特殊貢獻之二:
印順論真谛學的“阿賴耶識通染淨二分”與“通染淨二分的轉依說”
關于阿梨耶通二分的課題,印順指出爲了要解決“所依”的問題,有著瑜伽學系的阿賴耶識爲一切法依止的立場和興起于印度南方的如來藏爲依說的兩種不同的說法,真谛溝通這兩種進路,關心如來藏說與唯識學的交涉的課題,所以另外提出通染淨二分的“解性梨耶”的主張,印順指出:
在大乘佛法中,有兩類不同的所依說,如《瑜伽論》“本地分”……異熟一切種的阿賴耶識,爲一切法依止,是瑜伽學系的根本立場: 這是興起于印度北方的阿賴耶識爲法說。還有,如《勝鬘經》《不增不減經》等,說如來藏爲依止而有生死,涅槃,這是興起于印度南方的如來藏爲依說。……這二大系,思想體系是不同的,而真谛在“果報種子”梨耶外,別立“解性梨耶”,綜合了這兩大系。[38]
關于依他起通二分的課題在論典上的典據,印順指出真谛的第八識通二分說是受到《攝大乘論》對于依他起性的說明的啓發,印順說:
真谛的第八識通二分說,應該是受到《攝大乘論》的啓發。如《攝大乘論本》卷中 (大正叁一.一叁九下) 說:“依他起略有兩種: 一者,依他薰習種子而生起故;二者,依他雜染清淨性不成故。由此兩種依他別故,名依他起”。“依他薰習種子而生起”是一般常說的依他起 (paratantra),阿賴耶識爲種子而生起的。“依他雜染清淨性不成”- 不一定雜染,也不一定清淨;隨分別染緣而成爲雜染,隨無分別淨緣而成爲清淨。不自成而依他的定義,是《攝大乘論》所有的特義。《攝大乘論》說到叁自性,“非異非不異”;又“由異門,依他起自性有叁自性”。對于叁自性,不但說明叁自性的差別相,更著重叁自性的關聯,從依他起自性而統攝叁性。[39]
“依他起”有兩種意義,其一是“依他薰習種子而生起”,指的是依于薰習種子而生起;其二是“依他雜染清淨性不成”,阿賴耶識不自成而依他,可依于汙染的薰習種子而生起染法,亦可依于真如而成就清淨,所以阿賴耶識是通乎染淨之二分。因此,“即依他起是彼二分…槍蝕頌挦谟e識依他起自性,有彼二分,如金土藏中所有地界”,阿賴耶識如“地界”,提出了依他起的通二分的“識界”的思想,而通乎轉依的課題。[40]
以上討論了通染淨二分的問題,底下轉而探討通二分的轉依的問題。“依他起通染淨二分”也影響到了轉依的思想,通二分的轉依說是轉依說中的特論,[41]印順指出:
“轉依”一詞依諸不同論書所說,各有其著重點,較爲晚出的《成唯識論》則綜合而分別爲轉依之四義:
一、能轉道
二、所轉依,有染淨依與迷悟依兩類
叁、所轉舍
四、所轉得,又有“所顯得的大般涅槃”和“所生得的大菩提”兩種轉依的“所轉得”[42]
印順指出:《成唯識論》 所說轉依堪稱完備,但對《攝大乘論》的依他起通二分的轉依說,則是不免忽略。[43] 因此,“依他起通二分的轉依說”成爲印順闡釋唯識學與如來藏說的交涉的核心課題。印順首先點出“如來藏說與唯識的交涉”的課題,並指出真谛學在此一論題上的雜揉諸學的特性,印順並進一步指出“依他起通二分的轉依說”是真谛的特解,並加以闡釋。印順闡明了真谛學對于“如來藏說與唯識的交涉”的課題的貢獻,是發前人所未發,值得吾人繼續研究。印順的相關論述的步驟如下:
1. 就《大乘莊嚴經論》、《寶性論》等書,闡明唯識學與如來藏說的轉依概念的異趨
2. 就《佛性論》、《攝大乘論釋》及《決定藏論》等論典,就轉依的課題,闡釋真谛所論的如來藏說與唯識學的交涉,真谛在此將二種學說予以雜揉
3. 印順闡明真谛所傳的“依他起通二分的轉依說”的轉依說,顯示了真谛唯識學的理論創造
1. 就《大乘莊嚴經論》、《寶性論》等書,闡明唯識學與如來藏說的轉依概念的異趨
關于唯識學與如來藏說的轉依概念的異趨,印順指出如來藏學主流思想所論的如來藏有叁義,因此,依如來藏思想,轉依成佛,是具足一切功德的如來藏,離煩惱而顯圓滿之佛性。和瑜伽學的轉依說所強調的重點不同,“依真如無差別說如來藏,是世親釋叁種譯本所一致的”[44]“依真如無差別說如來藏,是世親釋叁種譯本所一致的”,[45]瑜伽學但約真如無差別說如來藏,而忽略了如來藏說主流所強調的如來藏具足一切功德與生起一切淨法的主動的積極意涵。印順認爲《大乘莊嚴經論》在廣說唯識所現而融會如來藏說的基礎之上,提出了轉二種障,證二種轉依的轉依思想。印順說:
依《瑜伽論》所說的《菩薩地》品目次第而造的《大乘莊嚴經論》,已接觸到如來藏說,並在《瑜伽論》的思想體系上,方便的給予會通了。《大乘莊嚴經論》的內容,極爲廣大!廣說唯識所現,觀唯識現而證入的次第以外,融會了如來藏說。《菩提品》說到轉依相:“二障種恒隨,彼滅極廣斷;白法圓滿故,依轉二道成”。《論》以爲:轉依是永滅二障種子,最上的白法圓滿。[46]
印順指出“《莊嚴經論》【這裏】所說,顯然與《寶性論》有關”,但有也其根本上的差異,這個差異說明了如來藏說主流學說與瑜伽學派之如來藏說之差異,印順說:
然如來藏學,如來藏有叁義,而瑜伽學但約真如無差別說。種性約如來藏本有功德說,而瑜伽學約種子說。如說遠離二障,《莊嚴經論》說“二障種恒隨,彼滅極廣斷”,《寶性論》和《佛性論》,卻都沒有說種子。依如來藏學,轉依成佛,只是具足一切功德的如來藏,離煩惱而圓滿顯現,所以佛德是常住無爲的;如《勝鬘經》說是滅谛 (nirodha)。真谛在如來藏學中,也是這樣,如《佛性論》卷叁。[47]
2. 就《佛性論》、《攝大乘論釋》及《決定藏論》等論典,就轉依的課題,闡釋真谛所論的如來藏說與唯識學的交涉,真谛在此將二種學說予以雜揉
就轉依的課題,印順…
《印順的如來藏思想之研究──印順如來藏學及其在對比研究中的特義(賴賢宗)》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