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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的涅槃思想(單正齊)▪P21

  ..續本文上一頁時來界,一切法等依。由此有諸趣,及涅槃證得。”“界”即因義,也即阿賴耶識,它是一切生死雜染品法生成的根源,也是清淨品法生成的依因。“諸趣”是指雜染的世間法,“涅槃證得”則是指清淨的出世間法。阿賴耶識之所以能成爲生死流轉與涅槃出世法的根源,就在于它攝藏有漏種與無漏種。前者的現行變現雜染生死法,後者的現行變現清淨出世法。所以轉識成智的關鍵就在于轉舍阿賴耶識中的有漏種,轉現阿賴耶識中的無漏種。若阿賴耶識未轉,則以無明爲性,攝持雜染漏種,故成生死的雜染世間,若轉舍阿賴耶識有漏種,則攝藏在阿賴耶識中的無漏種得以現行,呈現清淨的涅槃世界。可見,生死世間與涅槃境界,或者說雜染的生命世界與清淨的生命世界的展現,只取決于主體的識智之間的轉化。轉化的結果就是:去有漏種而顯現無漏種,轉八種識而成四種智。八識,謂第八阿賴耶識、第七末那、第六意識與前五種眼耳鼻舌身識。這些識以分別爲性,故待轉舍。四智,即大圓鏡智、平等性智、妙觀察智與成所作智。智以清淨爲性,故待轉現。由轉識成智,衆生得以從無明的雜染狀態超升成清淨明朗的生命存在。

  識變的世界與智現的世界,其實都是主體所顯現的表相世界,也是真如本體不同的表現形式。識變世界以無明爲性,故是本體遮蔽的迷染世界;智現的世界則以清淨五分別爲性,是聖者以神秘的智慧證本體,使本體顯現的悟淨世界。正因爲染、淨都具有本體真性,都依于真如,所以唯識宗也稱識變的世界爲迷真如依,稱智現的世界爲悟真如依。所謂轉識成智,也就體現爲于真如本體上的轉迷爲悟。轉識成智側重于從持種識上作舍染得淨的功夫;轉迷爲悟側重于從本體上作舍染得淨的功夫。這兩種功夫實際上具有同時展開的共在性,是對舍染得淨這同一的修證過程作不同角度的诠釋。

  然則,衆生實現轉識成智,是否先斷舍雜染的生死世間再轉現清淨的出世間呢

  按照唯識宗的理論,轉識成智的關鍵在于轉舍阿賴耶識中有漏種,轉現阿賴耶識中無漏種,這似乎是主張先斷舍生死世間,再轉現涅槃出世間。然而,這又違背了大乘佛教的生死與涅槃不二的宗旨。實際上,唯識宗轉識成智的解脫過程,意在轉變生命世界存在的意義與價值,使生命世界的存在性質發生轉化,並不是斷生死而得涅槃。這得從識變說的本來含義來理解轉識成智說的真實意義。我們知道,唯識宗是不主張外境實有的,認爲一切法唯識所現。識以了別爲性,識的了別即能轉出所了別,即變現萬法。因此,識變世界,即是識了別的世界。同樣,智也是識(淨識),智也以了別爲性。智的了別,也能轉出所了別。智了別世界,也即是創現世界。因此,識與智一樣,皆以了別爲性。

  實際上,第八阿賴耶識所攝的有漏種、無漏種,皆是指了別的勢能。其間的差別在于:識了別,受末那與意識遍計妄執的熏習和影響,故成染汙有漏的勢能;而智了別,則不受末那與意識的遍計妄執的熏習和影響,故是清淨無漏的了別。因此,轉識成智,並非是指先斷除識的了別,再生起智的了別,而只是于了別性上去除遍計妄執的熏習影響,而成就清淨無染的智的了別。這是一種了別性(意義)的改變,而不是指實體的斷滅與生起。這仍體現了不斷生死而得涅槃的大乘圓融說。

  我們還可以結合唯識宗的叁性說來對唯識宗的轉識成智說作一說明。叁性,即遍計執執性、依他起性與圓成實性。遍計所執宗看來,解脫智慧的産生與宗教的實修踐行有著非常密切的關系。比如,唯識宗就主張唯有聽聞正確的佛法(正聞熏習),才能成就新熏種,並最終轉識成智證得涅槃。而産生、顯現無漏正智的過程,同時也是對治煩惱、所知二障的過程。這就需要嚴格地遵循一系列的宗教實修實踐。比如,衆生轉識成智證得涅槃,必須漸次經過五個實修階段:一、是資糧位,能深深相信和理解唯識真勝義性的道理,但尚未斷二障;二、加行位,能逐漸製伏和斷除所取和能取,引發真見,但帶空相而觀,不是真見唯識實性(真如);叁、通達位,即進入第一歡喜地,斷二障習習氣,初證無分別智,如實通達唯識的相和性;四、修習位,指二地至十地菩薩,根據所學的道理,經常修習,製伏和斷除剩余的障,並證得一分真實轉依;五、究竟位,修習達到最後的階段,使本性脫離一切障而圓滿明淨,永恒安樂,成就無上無漏佛果。

  無漏正智的産生還要依賴瑜伽禅定的修習。唯識宗又名瑜伽行派,這個名稱已暗示了它是非常注重瑜伽禅定的學派。唯識宗認爲,宇宙最高的實在(真如性)不可理解、不可言詞,通常的認識手段無法把握真如性,而只有通過瑜伽禅定的修習,並結合日常的宗教實踐才能止滅二障,産生直觀真如性的神秘智慧,證得涅槃。這顯然不同于小乘佛教,盡管它們在手段上有類似之處。它們的根本不同之處在于,小乘以禅定的方法來抑製感官的活動及知性能力的作用,並最終完成止滅現實生命的任務。而唯識宗修禅的目的和方法,在于止滅二取習氣,將自身之內的神秘力量(無漏種智)給煥發出來,“它不是要造成宇宙結構的真實改變,而只是爲了用一種關于絕對者究竟是什麼的直觀認識,取代幼稚的不谙事理的人性中的錯誤觀點”。就是說,唯識宗修習瑜伽禅定的目的,在于改造自身的認識能力,淨化自身的現實生命,超升宇宙的存在意義,以直觀宇宙真性證得涅槃,而不是如小乘那樣以達到灰身滅智爲禅定解脫的目的。

  同中觀學一樣,唯識宗的大乘聖者也是以成佛爲目標。唯識宗認爲,大乘菩薩轉識成智證得涅槃,並非斷滅一切,而是積聚無量無邊的希有功德,成就大牟尼法身(佛身)。唯識宗把證人涅槃的佛身分爲叁種,即自性身、受用身、變化身。其中,自性身即是真如法界,真如法界離障即成自性法身,“謂真如理無間,解脫一切障垢,顯成法身”。真如理常住,故法身亦常住。一切諸佛皆以自性身(法身)爲體性。而所謂佛,不過是證顯真如法性(法界)的解脫者而已:“清淨真如體是常住,顯成佛故”。此佛自性身,是常住不變的佛身。《攝大乘論釋》說:“顯此法身,非所生起,體無爲故。”我們知道,真如法性理雖說是絕對的實在,但此實在是內在于宇宙萬物的真實本性,除了不可說、不可思議外,我們不能給它作任何規定。唯識宗稱之爲法身(自性身),這只是佛理或佛的功德神聖化的結果,也是出于宗教信仰需要的終極設定。毫無疑問,唯識宗所說的法身,是一種神秘的實在。這種神秘的實在,並不是有意志的人格化的神。如果說這類似于泛神論,也只是具有理神論的形式,絕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泛神論。它只是借用了泛神論的形式來表達對無處不在的宇宙本體(神秘實在)的崇敬與景仰而已。至于唯識宗所說受用身與變化身,則顯然具有有神論的色彩。唯識宗就明確規定自受用身具備無邊的妙相功德,而變化身則是自受用身所起現的神通。然而受用身與變化身是由大乘菩薩轉識成智後,由無垢識所攝清淨無漏種變現而成,屬于緣起有爲法,所以不同于作爲無爲法的自性身的實在。

  值得一提的是,唯識宗說菩薩修得的受用、變化身雖是有爲,但也可說是常住法,《攝大乘論釋》說:“經說如來其身常住,佛受用身及變化身皆是無常,雲何身常

  故次成立二身常義。謂此二身依法身住,法身常故亦說爲常。又受用身,受用無廢故說爲常。其變化身恒現等覺般涅槃等,相續不斷故亦名常。複以譬喻顯此二身是常住義,猶如世間言常受樂,雖所受樂非唯無間,而得說言此常受樂。又如世間言常施食,非此施食恒無間斷,而得說言此常施食,應知二身常義亦爾。”這就是說,受用、變化佛身雖是無常,然也可稱作常,此常是不斷相續常;,不是真正的常住義(自性常)。此不斷相續常之佛身,實是出于度脫衆生的要求而相續不斷,是本願力作用的結果。因衆生無邊,故相續不斷。然而這不同于外道婆羅門梵神永恒義,故不能將此視作唯識宗追求的最終目的。唯識宗認爲修證佛法的最終目的,是通過轉識成智而證得宇宙本質法身,超升現實的生命境界。這是一種追求智慧解脫的宗教實踐,既不同于小乘佛教追求永恒的死,也不同于外道婆羅門追求靈魂我永恒的生。同龍樹中觀學一樣,唯識宗追求的最終解脫狀態,是證得超越生死的生命價值與意義的永恒

  四、一乘體極與教乘有別

  唯識宗所依據的基本經典《解深密經》,提出叁時教的說法,認爲佛先後說有、空、中道叁種教。第一時有教,爲初成道後在鹿野苑說《阿含》等,立人我空之理;第二時空教,是釋迦爲破聲聞、緣覺等根機的對諸法實有的執著,而于靈鹫山說《般若》等,開諸法皆空之理;第叁時中道教,是釋迦爲破空執而于《解深密》等,說一切法唯識,立離有無二邊之中道理。關于叁時說,唯識宗是從時間的先後,與了義不了義兩種次第來解說的,認爲,釋迦在不同時期所說的教法有義理層次上的深淺差別。而佛之所以于先後叁時說了義、不了義教,其原因在于衆生根性不統一,只能接受不同的教說。即根性較低的衆生只能接受小乘教,而根性較高的衆生就能接受空性教,至于利根衆生則能接受唯識教理。

  然而,在叁時教之間,並非沒有聯系。唯識宗認爲,唯識教是根本了義教;而前二時教則是枝末不了義教,是佛密意說。但佛密意說不可能違背唯識教理,佛說教理不可能前後矛盾,實際上佛說教理是一,只是衆生根性不同而取教有異而已。窺基在《法華玄贊》中說:“從聖劣教,佛乘第一,獨覺第二,聲聞第叁。無第二獨覺,無第叁聲聞,非無叁乘之中大乘體極。”所謂“無第二獨覺,無第叁聲聞”,是說聲聞、獨覺教並非獨立于大乘唯識教理之外而另有真實言教,叁乘教表面上有異,其實都在宣說大乘體極之理。而“大乘體極”之理,指的就是作爲宇宙本性的真如性淨理。《攝大乘論釋》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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