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門中更顯露無余。法藏認爲叁乘教之佛性,只是尚未實現的因性,因而說是“有性無起”。而一乘圓教的果性性起,即指法界是毗盧遮那法身佛性之性起,故此“性起”通于依報及正報等一切世間,而一切諸法都是法佛之佛身的顯現,這也就是說“性起”是將一切收攝于法佛佛性之中,同時一切諸法也依此而起。此外,法藏在第五定義門中,對于“性起”和“緣起”的差別則說:
“若此所起似彼緣相,即屬緣起,今明所起,唯據淨用,順證(=于)真性,故屬性起。”(《探玄記》 T35.405B )
由此我們可以理解,“性起”及“緣起”的差別,是就“性”、“相”的差異上說。“性”上所說之“起”,純屬清淨境界之顯用,但“緣起”之“起”,則是就因緣和合所顯的變動之境相,也就是染淨交織的現實之境說,而不是依“性起唯淨”的果地之境說。不過性起和緣起仍是互爲表裏、因果,因爲“果地性起”攝盡叁世間從因至果的一切諸法,自然也包括
無盡法界緣起。而一般說“緣起”是就因地上說,到了果位則說是“性起”。然而性起無礙,同于法界緣起之無礙,故就這方面來說,無盡法界緣起即同性起。
6.3 澄觀性起說
《六十華嚴》的“如來性起”,在《八十華嚴》中,則譯爲“如來出現”,但是澄觀承繼智俨及法藏的性起思想,對“如來性起”的解釋,一樣是就果地上說如來法身佛性之起現,《華嚴經疏》:““如來”是有法之人,即叁身十身之通稱,“出現”是依人之法,果用化用之總名。……叁佛圓融十身無礙故,辨應現即顯真成,是以晉經(六十華嚴)名“性起”,性字雖是義加,未爽通理,以應雖從緣不違性故,無不從此法界等流故,以淨奪染,性即起故,若離于緣性叵說故,下加性起菩薩表所說故,妄雖即真不順性故。”( T35.872A )
澄觀比他的前輩們更進一步,他根據《八十華嚴》的翻譯,已經注意到“性起”一詞,在翻譯的當時,可能有所添加,但澄觀以爲,這點並未使經文失去原義,而且在義理上,譯文所增添的部分是沒有問題的。因爲澄觀認爲毗盧遮那法身的十佛身中,也具有法、報、化叁佛身,叁身十身圓融無礙,故如來之真身與應化身之間乃是一體,所以應(身)佛出世時,就是真佛的顯現。應(身)佛出世,雖待因緣,但他是從清淨法界之流而出,因此應佛是以淨奪染的從真性而起者。《華嚴經疏》:“性有二義:一種性義,因所起故;二法性義,真若應皆此生故。”(T35.872B)
性起的“性”字,如果取種性義的話,便是指如來種性而言;如果取法性義的話,則便是指真佛、應佛所依之法性。然而二義相合的時候,才是如來性起之“性”,因爲澄觀說:“今此經宗宗于法性,故以法性而爲佛性。”(《華嚴經疏》 T35.630C)
《華嚴經疏》中解釋“應現即顯真”之“性起”時,提出了“應雖須緣,不違性故”等六點說明:“叁佛圓融十身無礙故,辨應現即顯真成,是以晉經(六十華嚴)名“性起”,性字雖是義加,未爽通理,以(1.)應雖從緣不違性故,(2.)無不從此法界等流故,(3.) 以淨奪染,性即起故, (4.)若離于緣性叵說故,(5.)下加性起菩薩表所說故,(6.)妄雖即真不順性故。”( T35.872A )這六點在《演義鈔》中,澄觀又加詳細解釋:1.“今初立理即不相違門,然出現義,亦名緣起,亦名性起。若取相說,覽緣出現故名緣起,謂由衆生業感、如來大悲而出現故;八相成道從法性生故名性起。今以從緣無性緣起,即名性起。又淨緣起當順于性,亦名性起。故雲:“應雖從緣,不違性故。””( T36.615A )
本門是說明緣起和性起之不相違。如來應化身出現于世,是由于衆生善業所感,或因如來之大悲願力所致。然而如來應身,從兜率天宮下生,以迄成入滅成道等八相,無非都由法性所生。故從表面來看,應身如來是從因緣而起;論其究竟,則依然是從法性所生,所以是淨緣起。但是這淨緣起所依的法性,即是無性,或說就是空性,是故“性起”,即指從“空性”而起。2.“疏:“無不從此法界流故”者,第二引梁論證成,即相成門,明性成于緣故,此性起有二義:一從緣無性而爲性起,二法性隨緣故性起。前段即初義,後段即今義。(T36.615A)
上一門從無性之“性”說性起,應身緣起無性等于性起之無性,是故緣起和性起在理上沒有違逆處。本門則指,一切諸法無非法性隨緣而起,澄觀引用梁真谛所譯《攝大乘論》“法界所流”(注41)的說法,顯示法性作爲性起萬法的根源義。同時法性要成就萬法之時,則亦必須法性的“不變隨緣”方能起現。法性自身並非凝然不動的真如而已,所以“性起”與“緣起”不僅不相違背,而且還是彼此相成的。3.“疏:“以淨奪染性即起”者,第叁明相奪門,亦是通妨。謂有問言:性起唯淨,緣起通染,雲何緣起即是性起?故爲此通,謂緣起有二:一染,二淨。淨謂如來大悲菩薩萬行等;染者謂衆生惑業等。若以染奪淨則屬衆生,故唯緣起,今以淨奪染唯屬諸佛,故名性起。”(T36.615A)性起唯淨,緣起則通于染淨。就緣起門而言,淨緣起時就是佛,染緣起時則爲衆生。以染奪淨時則唯是衆生,且唯是“緣起”;以淨奪染時則唯是諸佛,稱爲“性起”。由此可知性起是以淨奪染之唯淨,而非絕于染汙之唯淨,因爲一心,即具有染淨二義。(注42)4.“疏:“若離于緣,性叵說故”者,即第四是相即門,亦是通妨。謂有問言:緣起約事,性起約理,如何相即?故爲此通,從緣無性方顯性起,又由見緣推知性起,若離于緣,複論何性?離緣有性是斷空故。(T36.615A-B)
雖然諸佛佛性、法性是作爲性起的源,但這佛性、法性,也只是緣起的空性,是故沒有離于因緣之外的自性,有的只是這個緣起無自性的空性。如果離于因緣之外,事法別有自性的話,因爲其自性是爲實性,所以其無常斷滅便不是因緣離散的緣滅了,而是因爲實有斷滅自性,且依這斷滅性而使事滅毀壞解消。這樣一來,事法除了存有性之外,另外便還具有斷滅性,便成二重自性。而萬法空性之空,便變成事法破壞之空,而不是因緣離散的空,因此澄觀稱之爲“斷空”。至于緣起和性起,看雖有理事的差別,但因“理”是空性,“事”也是空性,理事同爲空性,因此才成爲相即無礙。5.“疏:“下加性起者”,即第五段引當經證,即以人表法門。(T36.615B)
這段是指《華嚴起》中性起妙德菩薩所說,即是“應現即顯真”之“性起”的經證。 6.“疏:“妄雖即真”下,第六以妄隱真門,亦是解妨。妨雲:若緣即性,妄本自空,體即性,何以不得染奪淨耶?故爲此通,淨緣順性,染緣違故。故《璎珞》雲:始起一想住于緣,順第一義谛爲善,違背爲惡。”(T36.615B)
澄觀認爲,雖然“妄”無自體,其性自空,但是淨緣才是順性,染緣起則是違背佛性、法性,所以“性起”只可以是以淨奪染的淨緣起,不可以是以染奪淨的染緣起。總括澄觀上述六門,可以歸納出澄觀的性起思想具有如下的幾個特質:1.性起是十身叁身相即圓融之毗盧遮那如來佛性、法性之緣起。2.如來佛性、法性之起現方式,依照澄觀的真如觀來看,是不變隨緣,是現象即真如,是理事無礙的境界。
3.性起是就如來果地上說,是唯淨之緣起。4.性起唯淨之淨緣起,是以淨奪染之唯淨,不是完全絕于染汙之唯淨,故說性不離緣,而如來不斷性惡。5.性起之性即是因緣之性,也即是空性。第七節 佛性與修證--真心觀經過以上的解析,我們逐漸明白,澄觀的華嚴思想中,所具有的一些重要成分。就華嚴自宗而言,圓融無礙、果地性起等思想的繼承,自不待言,但他與前輩法藏的最重要差別,在于澄觀是一個更爲徹底的唯心論者。“心”觀念之于澄觀思想的重要性,乃是居樞鈕之位,因爲澄觀的“心”,是通于依、正,通于染、淨,通于一切諸法,是絕對的心體。佛與衆生由此心體平等不二,泯除了彼此的差別。
澄觀徹底唯心論的建構,有不少成分是源自《大乘起信論》,尤其是“真如心”、“心真如”這些的概念。然而真如心不再是傳統的清淨心,此真如一心也開染淨二門,所以澄觀“心”的內容,變得愈加寬廣。而心具染汙義,是澄觀的思路逐漸向天臺性具染淨的方向修正的證據,所以湛然“如來不斷性惡”的命題,便理所當然地被澄觀所承認。
更由于澄觀“心性”概念,被擴大至無所不該,所以佛心、佛性即同法性,因此湛然“無情有性”的命題也同樣被澄觀所接受。澄觀的“心性”是佛與衆生之真實本體,同時它也是法界萬法存在的根源,並爲一切諸法染、淨緣起之關鍵,也是修證成佛的根本依據,因此他才說:“知即心體”(《華嚴經疏》 T35.612B )。同時他又依《起信論》“心體離念”的本覺思想,來解釋“心性”不是一般的了別之知,而是真如的智性。
既然澄觀賦予“心性”如斯重要的地位,是故《華嚴經疏》:“佛、佛所乘,同觀心性,萬善齊修,自始至終,更無異徑,故雲一道。”( T35.611A )“觀心”本就是修行的諸般法門之一,但是澄觀所指的“心性”,郤不是指當下一念心而言,而是觀那唯一而絕對的心性之體,是智境一如、能所不二的真如心性。因爲在徹底唯心論的前提下,一切諸法都收歸心性,是故“心性”不只是有情衆生之“心性”,同是也是法界全體之“心性”。《演義鈔》解釋:“疏:“同觀心性”者,即正道之一,是唯一之一,法性不並真故。“萬行齊修”者,義兼正助,千佛同轍今古不易之一道也,即明流類相同爲一,非一二叁四數之一也。”( T36.258C-259A )
“心性”即是法界心、法界性,這打破了心境…
《澄觀的佛性思想》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