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我的閱讀記錄 ▼

中國佛教的圓融精神及其當代意義▪P2

  ..續本文上一頁實了知一切差別,破盡塵沙惑。華嚴宗稱差別的現象爲事法界,《華嚴經疏》雲:“事法界,界是分義,一一差別,有分齊故。”謂事物之間相攝相入的關系,有有力、無力及隱顯、主伴等種種不同。萬有盡管千差萬別,然因互相依持而緣起故,因同一體性、唯是一心故,本質上是融通不二的,即人們認爲矛盾對立、不可調和者,諸如理與事、性與相、智與境、真與妄、佛與衆生、明與無明、煩惱與菩提、染與淨、世間與出世間、生死與涅、正報(有情)與依報(世界)等,也並不是絕然隔離、敵對、不可融和的,而根本上是一種“不二”關系。人們因不如實知其圓融不二性,才滋生出許多矛盾、沖突、敵對、鬥爭,觸處皆礙。這是天臺宗中道第一義谛、華嚴宗理事無礙、事事無礙法界所論述的深理。《大乘止觀》卷二:

  

  謂一切世間、出世間事,即以彼世間、出世間性爲體故,是故世間、出世間性,體融相攝故,世間、出世間事,亦即圓融相攝無礙也。湛然《十不二門》論述色心、內外、修性、因果、

  

  染淨、依正、自他、叁業、權實、受潤十種不二。華嚴宗也有同樣的說法,如《宗鏡錄》卷九九雲:“事理圓融者,即種種事稱理而遍,以真如理爲洪爐,融萬事爲大冶,鐵汁洋溢,無異相也。”《華嚴經旨歸》雲:

  

  法性融通力故者,謂若唯約事相,互相礙不可入。若唯約理性,則唯一味,不可則入。今則理事融通,具斯無礙。

  

  並將圓融之因緣歸納爲諸法無定相故、唯心現故、如幻事故、如夢現故、勝通力故、深定用故、解脫力故、因無限故、緣起相由故、法性融通故十種,“于此十中隨一即能令彼諸法混融無礙”〔4〕。

  

  叁、諸法本來無礙,一即一切,一切即一。

  

  將萬有體性空、唯是一心因而本質上、本來融通無礙推到極處,則是華嚴宗所謂事事無礙法界。《華嚴經疏》雲:“事事無礙法界,一切分齊事法,一一如性融通,重重無盡故。”此法界之內容,智俨歸納爲“十玄門”,亦稱“十玄緣起”,後來法藏、澄觀各自作了修改發揮。十玄門的基本思想,是因爲一切皆緣起性空、皆唯心現、唯是本來無礙融通之一真法界所現故,(空間的)大與小、(時間的)一念與長劫(極短與極長)、一與多(個別與整體)、隱與顯、主與伴等差別,本來皆融通無礙,可以互相轉換,一即一切,一切即一,一粒微塵可包納宇宙全體,宇宙全體可藏于一粒微塵。萬有的實相,如一大因陀羅網,互含互攝,相入相即,每一珠中映現一切珠,一切珠攝入于每一珠,“隨舉一法,盡攝一切,無礙自在”〔5〕。此諸法實相,終究離凡夫的一切思議分別。《華嚴五教章》卷四:

  

  法界緣起,乃自在無窮,……圓融自在,一即一切,一切即一,不可說其狀相耳〔6〕。

  

  凡夫因被妄想分別遮障了智能眼,看不到這本具的實相,若如諸佛菩薩,離不如實的妄想分別,便能顯現智能,發現不可思議的自在無礙力用,從有礙的、不自由的境地中解脫,獲得絕對的自由。天臺宗也闡發了這種思想,如《摩诃止觀》卷四雲:

  

  謂一一心中一切心,一一塵中一切塵,一一心中一切塵,一一塵中一切心,一一塵中一

  切刹,一切刹塵亦複然。

  

  觀此一即一切、一切即一之理具足于當下一念,是此宗圓頓止觀的觀修之要。

  

  二、圓融精神的運用及表現

  

  在中國佛教中,圓融思想並非只是哲學的玄想、思辨的遊戲,而是宗教修持和世俗應用的指針。這是佛陀說法的基本精神,也與本土儒、道諸家哲學終歸于倫理履踐的傳統相符契。太虛大師言:“禅觀行演成臺、賢教,”二宗教理皆出禅觀修持的體證,還用于指導禅觀。天臺宗以“教觀雙行”爲突出特征,其教理多就止觀修持而講述,直接運用于止觀。修行者須先學通教理,獲得“圓解”,樹立圓滿的正見,作爲修圓觀而證得諸法實相的前提。華嚴宗的教理亦用于修華嚴叁昧等止觀。

  

  在修持上,臺、賢、禅等諸宗,皆從真妄一如、世間出世間不二、一即一切一切即一的圓融見地出發,將出世間、了生死的修行與現實生活相圓融,將圓觀落實于對我人而言最實在的當下一念。天臺宗強調“資生産業治世語言皆與實相不相違背”,重在就現前一念觀“一念叁千”。《摩诃止觀》卷六:“若深識世法,即是佛法。”華嚴宗的修持也最終落實于觀現前一念。澄觀《答順宗心要法門》雲:

  

  若一念不生,則前後際斷,照體獨立,物我皆如,直造心源〔7〕。

  

  禅宗強調“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將實相、法界指歸爲當人心性,更注重超越言思,當下頓見本來不可言說的心性,批評華嚴宗的事事無礙法界仍然“坐在法界量裏”。與印度佛教的修證一般都強調離塵避世、舍棄萬緣、面壁靜坐專修禅觀,以期由定發慧,實際將修行與世俗生活打成兩橛不同。最能體現中國佛教世、出世間圓融不二的禅宗,主張在生活中、日用雲爲中參修,在出坡勞動中用功,在動用中悟道,打破了對靜坐和出家的形式之執著,真正開辟出了圓融世出世間、圓融世俗生活與宗教修持的實踐之道。正如霍韬晦先生所言:中國佛學所設定的最高境界絕對,最後仍然回歸于現實,在現實的基礎上解消一切對立,以成一超世間而在世間的智能,並落實于身體力行。禅宗預取了叁論、天臺、華嚴叁宗的教相,“而化爲行道上的表現。所以禅宗不是“說”圓融,而是“行”圓融;不是“教上”的圓融而是“教外”的圓融了”〔8〕。圓頓,對佛法的即生乃至當下直了頓證,成爲中國化佛學的一大特征。天臺宗追求依圓教修行而一生證入相當于別教初地菩薩位的初住,華嚴宗主張叁生證佛果,禅宗更高揚“頓悟成佛”,與印度大乘多劫漸修的通常修證體系迥然有別。這一點在近代被一些學者指責,其實它表現出的現實主義、實證主義精神,更近于原始佛教。

  

  在運用于修持之外,中國佛教還將圓融思想用于指導“判教”及處理佛教內部各宗派、各種見地,佛教與外學、佛教與世俗社會的各種關系,用以解決各種矛盾。圓融思想,使中國佛教表現出一種特出的圓融性格。

  

  在判教方面,中國佛教諸宗,雖然通過對全體經教進行判別,說明自己所宗尚者爲最圓滿的佛法,但皆直探佛陀說法的用心,從隨樂、隨宜、隨治、隨義“四隨”或世界、爲人、對治、第一義“四悉檀”的原則著眼,將佛所說一切經教、各種異說都融通爲一,肯定其皆爲治病之良藥,所謂“藥無貴賤,治病則良;法無高下,對機則圓”。又根據緣起法必有差別的原則,努力理清佛說法的因緣和思路,分清深淺偏圓頓漸,雖以盡暢圓融之旨的“圓教”爲最圓滿,亦予圓教以下的小乘教(藏教)、大乘漸教(或通教)、大乘終教(或別教)以各自的地位和價值。晚唐以來,自稱“教外別傳”的禅宗與諸教宗(宗與教),及主要流行的禅宗、淨土二家的關系,成爲大家關注、討論的重大問題。有代表性、權威性的大德,率多圓融宗與教、禅與淨土。如南陽慧忠、宗密、永明延壽等禅師,主張宗、教不二,“教爲佛語,宗是佛心”,強調參禅應以經教印證。延壽、清了、悟新、行秀、惟則、梵琦、圓悟、憨山、真可、蓮池、元賢、法藏、徹悟等,皆主張禅、淨融通,認爲“禅者淨土之禅,淨土者禅之淨土”。禅淨雙修,諸宗融合,成爲元明以來中國佛教的普遍趨勢。

  

  以判教爲前提,中國佛教諸宗對佛教內部的各宗派、各種思想,也以圓融的原則進行判別平章。諸宗在教理方面亦不無爭論,但一般皆限于教內的學術討論,態度友好,只是有理有據地分析批評對方學說的不圓滿,肯定其所對之機,承認其價值,不一概否定。只有對違反佛法之異說,及違犯佛教製度的作法,如叁階教、後期白蓮宗等,才進行嚴厲批評。中國佛教諸宗之間,大多保持著和諧融洽的關系,從無不同宗派之間的激烈爭鬥和戰爭出現。在這一方面,與印度部派佛教之間因見地不同而分河飲水,及日本、吐蕃佛教亦曾發生佛教內部宗派之間殘酷戰爭的情況,形成鮮明的對比。當年印度佛學空有之诤勢若水火不兼容,從中國去的玄奘法師特撰《會宗論》叁千頌,調和空有,主張“聖人立教,各隨一意,不相違妨”〔9〕。表現出中國佛學的圓融風格。只有對雖然打著佛法旗號而實際危害佛教、欺世誤人的附佛法外道,如古之羅祖教、今之“*輪功”邪教等,中國佛教界則毫不客氣。如明代附佛法的無爲教(羅祖教)盛行,蓮池大師號召“凡我釋子,宜力攘之”〔10〕。當代中國佛教界對*輪功邪教從1996年起便不斷進行揭露批判。但即使對此類邪教,中國佛教也只是針對其對佛法的假冒和诋毀,進行口誅筆伐,從不以武力主動攻擊,而且還注意從此類邪教的流行中反思佛教自身的缺陷,吸取有益的教訓,實際上承認邪教也有其充當反面教員的作用。

  

  中國佛教也以判教的圓融精神,對待佛教以外的其它學說,特別是中土傳統的儒、道二家之學。佛教入中土之初,即對本土儒、道之學采取順應、融會的態度,肯定其淑世化民的正面社會作用,並以“輔翼世教”的社會職能自居,以佛教之五戒和會儒家之五常,借道家之用語翻譯佛典。與佛教同屬宗教的道教,從東晉到元初,有時與佛教矛盾較爲尖銳,曾有過幾次鬥爭,北魏太武帝、北周武帝、唐武宗“叁武”之滅佛及宋徽宗之抑佛,皆以佛、道沖突爲重要背景。但佛教對道教的挑戰,從來只是以辯論的方式進行響應,有理有據地批駁道士對佛教“叁破”、“舍華效夷”等攻擊及“老子化胡”說之無據,而對道教崇道敬天化民的社會功能,佛教人士也多予肯定。佛教對儒學雖然多行和會,但這種和會只在世間法的層面,在有關出世間的見地問題上,從來注意保持理論的嚴肅性,分清佛法與世法,指出儒、道二家世界觀、心性論的世間性、不究竟性,以顯出唯佛法爲堪以超出世間的…

《中國佛教的圓融精神及其當代意義》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

菩提下 - 非贏利性佛教文化公益網站

Copyright © 2020 PuTiX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