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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印度觀音信仰與般若思想的合流(李利安)▪P2

  ..續本文上一頁先以最早出現的般若經典《金剛般若波羅蜜經》爲例。該經現存6種漢語譯本,一種藏文本,3種梵文本。6種漢語譯本分別是:1、後秦鸠摩羅什于弘始四年(402)首次漢譯的《金剛般若波羅蜜經》,;2、北魏菩提流支于509年譯的《金剛般若波羅蜜經》;3、南朝陳真谛于562年譯的《金剛般若波羅蜜經》;4、隋達摩笈多于592年譯的《金剛能斷般若波羅蜜經》;5、唐玄奘于648年譯的《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即《大般若經》的第九會);6、唐義淨于703年譯的《佛說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金剛經》的梵文本在中國、日本、巴基斯坦、中亞等地都有發現,後來經過馬克斯·缪勒(F. M. Muller)等人的整理,形成叁種梵文本在西方正式刊行,其爲:1、馬克斯·缪勒(F. M. Muller)于1881年在英國牛津大學出版的世界上第一部《金剛經》刊行梵本,一般稱這個本子爲“馬氏梵本”;2、斯坦因(Sir Awrel Stein)第一次在中亞探險時在中國和田發現的梵本,一般稱這個梵本爲“中亞梵本”;3、1931年在吉爾吉特(Gilgit)發現的梵文本,稱爲“吉而吉特本”[11]。胡海燕根據這叁個梵文本對6種漢譯本進行了詳細的對堪[12]。臺灣的林光明先生惠贈筆者的洋洋巨著《金剛經譯本集成》則收集到5種梵文本,除了上述叁種梵文本之外,還有孔睿(Edward Conze)根據馬氏梵本及其他資料于1957年在羅馬出版的羅馬拼音梵文本,以及N. Dutt根據吉爾吉特本于1959年在印度加爾哥答編輯出版的梵文本[13]。臺灣學者許洋主贈送筆者的的新譯梵文佛典中的《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中也使用了馬氏、中亞、吉爾吉特和孔睿等四種梵文本子[14]。看來,現存梵文本主要還是馬氏梵本、中亞梵本和吉爾吉特梵本等叁種。另外,《金剛經》在中國吐魯番等地並有和田、粟特等文字的譯本出土。根據胡海燕女士、林光明和許洋主等學者的研究,各種梵文本中均未出現觀音的影子。中國曆史上相繼出現的6種漢語譯本中也沒有出現觀音。最早的般若經中沒有觀音這一現象,反映了在般若經的最初形成時期,觀音和般若思想之間還沒有發生任何的聯系。

  

  隨著般若思想的進一步發展,新的般若經典相繼出現。如上文所述,在《金剛經》之後出現的般若經是《八千頌般若》。該經在中國曆史上曾經多次漢譯,留存到現在的還有:東漢支婁伽谶翻譯的《道行般若經》(10卷)、叁國吳支謙翻譯的《大明度無極經》(6卷)、前秦昙摩蜱與竺佛念共譯的《摩诃般若波羅蜜鈔經》((5卷)、鸠摩羅什所譯的《小品般若經》(10卷)、玄奘譯的《大般若經》第四會(18卷)和第五會(10卷)、宋代施護譯的《佛母出生叁法藏般若波羅蜜多經》(25卷)、宋施護譯的《佛母寶德藏般若波羅蜜經》(3卷)等共7個本子。我們再看這7個譯本,其中無一處出現“觀音”“觀世音”或者“觀自在”等觀音菩薩的漢語名稱。可見,就是發展到《八千頌般若》的時代,觀音依然沒有參與到般若的宣演當中去。

  

  到了《二萬五千頌般若》時代,情況開始發生了變化。按照呂澄等人的研究,這應該是般若經典發展的第叁階段。該經的漢譯本有西晉時期竺法護翻譯的《光贊般若經》(10卷)、竺叔蘭、無羅叉翻譯的《放光般若經》(20卷或者分爲30卷)、鸠摩羅什翻譯的《大品般若經》(或稱《摩诃般若波羅蜜經,27卷,也分作30卷或者40卷)以及玄奘翻譯的《大般若經》第二會(78卷)。這些被稱爲“大品”的般若經典在中國的最早翻譯要比被稱爲“小品”的般若經典晚一百多年。在這些經典裏,觀音作爲衆多參加釋迦牟尼佛講法大會的一員,開始出現在經文最開始的說法場景描述裏面。如鸠摩羅什譯的《摩诃般若波羅蜜經》中講:“如是我聞:一時,佛住王舍城耆闍崛山中,共摩诃比丘僧大數五千,皆是阿羅漢,……複有五百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等,皆得聖谛。複有菩薩摩诃薩,皆得陀羅尼及諸叁昧行,空無相無作,已得等忍,得無閡陀羅尼,悉是五通,言必信受,無複懈怠,已舍利養名聞,說法無所悕望,度深法忍,得無畏力,過諸魔事。……諸菩薩如是等種種無量功德成就,其名曰:跋陀婆羅菩薩、罽那伽羅菩薩、導師菩薩、那羅達菩薩、星得菩薩、水天菩薩、主天菩薩、大意菩薩、益意菩薩、增意菩薩、不虛見菩薩、善進菩薩、勢勝菩薩、常勤菩薩、不舍精進菩薩、日藏菩薩、不缺意菩薩、觀世音菩薩、文殊師利菩薩、執寶印菩薩、常舉手菩薩、彌勒菩薩。如是等無量百千萬億那由他諸菩薩摩诃薩一切菩薩,皆是補處紹尊位者。”[15]這段經文出現在第一卷的最開頭,觀音被拉進聽佛講說般若之法的衆多弟子之一,被視爲已經具備般若智慧的大菩薩。在《放光般若經》中也是在同一位置提到觀音是爲數衆多的聽衆之一,只是漢語譯名爲“現音聲”[16]。而在竺法護所譯的《光贊般若經》的相同位置,則譯作“光世音”[17]。在玄奘譯的《大般若波羅蜜多經》第二會,則稱之爲“觀自在”[18]。各種漢語譯本的《二萬五千般若》均是在卷首經文一開始時出現,均是將觀音作爲莅臨釋迦牟尼佛般若講席的聽衆之一。除此之外,經文中再沒有出現觀音的身影。

  

  在當時,人們對第一次出現在般若經典中的觀音是怎麼認識的呢?大約公元二叁世紀的龍樹對此經有過詳細的解釋,後秦時代鸠摩羅什將其摘要譯成漢語,其中對這一段經文的注解還完整保留了下來,爲我們提供了當時印度佛教徒對《般若經》中的觀音的基本看法。龍樹在解釋參與聽法的菩薩時,分辨了哪些是出家菩薩,哪些是在家菩薩;哪些是印度本土的菩薩以及他們的家鄉所在,哪些是他方來的菩薩。說到觀世音,龍樹告訴人們,“觀世音菩薩等從他方佛土來”。他又解釋爲何在列舉菩薩名稱時善守菩薩放在第一位,她先列舉時人的疑惑:“若最大在前,應說遍吉、觀世音、得大勢菩薩等;若最小在前,應說肉身初發意菩薩等。”龍樹解釋說:“不以大,不以小,以善守菩薩是王舍城舊人,白衣菩薩中最大。佛在王舍城欲說般若波羅蜜,以是故最在前說。”[19]結合經文本身,我們可以獲得當時人關于觀音與般若之間聯系的叁個重要信息:其一,當時人認爲,觀音是他方來的菩薩。“他方”也叫“他土”,即不是我們這個世界,這裏是指西方極樂世界。可見,在當時淨土觀音信仰已經很流行,觀音的身份依然被安置在西方極樂世界。其二,觀音參與了釋迦牟尼佛的般若講席,而且已經獲得了很大的成就。可見,觀音雖爲西方極樂世界的菩薩,在那裏的身份是阿彌陀佛的弟子,但他又時常來我們這個娑婆世界,聽釋迦牟尼佛說法;其叁,觀音很有名氣,在般若法會中也是公認的“大”菩薩。

  

  隨著般若經典的不斷擴大和完善,觀音與般若的關系越來越密切,最終成爲般若經典的重要宣示者、闡釋者、弘揚者,于是,觀音在繼續保持其現世救苦救難、來世西方接引這兩種神力的同時,也成爲具有無上智慧的得道菩薩,從事賜予人類智慧、引導一切衆生最終體悟性空無住之理、證得實相涅槃的事業,成爲一種新型的救世主。最能表現觀音這種角色擴充的經典是《悲華經》[20]。該經在印度佛教曆史上第一次對觀音的身世進行了說明,將觀音塑造成一位從一般的修福轉化到修慧的往昔修行者,這位修行者最終掌握了般若智慧並發誓要使一切的衆生都像他一樣掌握般若智慧,實現最終的解脫。從此,觀音與般若密不可分了。

  

  經中說,在過去非常遙遠的一個時代裏,有一個名叫刪提岚的國家,國王名叫無诤念,國王有一千個兒子,長子名叫不眴,次子名叫尼摩。國王的一個大臣名叫寶海。寶海的兒子出家成佛,名叫寶藏如來[21]。國王及其兒子們只知道供養寶藏如來和僧人,以求來世善報,卻不知道發大心求無上菩提,獲得終極的解脫。他們“因其所施,各各發心。或願忉利天王,或求梵王,或求魔王,或求轉輪聖王,或願大富,或求聲聞。是諸王子,其中甚至尚無一人求于緣覺,況求大乘。時,轉輪王因布施故,而複還求轉輪王位”[22]。大臣寶海親近寶藏如來,知道真正的解脫之道乃是般若智慧,于是他到處勸化,引導人們歸依無上智慧。國王聽從了他的勸告,最後悟解了般若之法,得到寶藏如來的授記,預示他將來成佛,佛國爲西方極樂世界。對于太子不眴,“時,寶海梵志次白太子不眴:“善男子,汝今亦當發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心,如汝所行叁福處者,所謂布施、調伏、善攝身口及余所行清淨善業,盡應和合回向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爾時,太子作如是言:“我今先應還至宮殿,在一屏處端坐思惟,若我必能發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心者,我當還來至于佛所,當于佛前畢定發心。””[23]。

  

  寶海的勸告起了作用,不眴終于開始轉向般若法門。經文說:“爾時,寶海梵志複白聖王第一太子言:“善男子,持此寶物並及先所于叁月中供養如來及比丘僧種種珍寶,如是福德和合集聚,回向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複作是言:“善男子,以此所施,不應求于忉利天王、大梵天王。何以故?今者所有福報之物,皆是無常,無決定相,猶如疾風,是故應當以是布施所得果報,令心自在,速成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度脫無量無邊衆生,令入涅槃。”是時太子聞是語已,答梵志言:“我今觀于地獄衆生多諸苦惱,人天之中或有垢心,以垢心故數數墮于叁惡道中。”複作是念:“是諸衆生以坐親近惡知識故,退失正法,墮大闇處,盡諸善根,攝取種種諸邪見等,以覆其心,行于邪道。世尊,今我以大音聲告諸衆生,我之所有一切善根,盡回向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願我行菩薩道時,若有衆生受諸苦惱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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