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怖等事,退失正法墮大闇處,憂愁孤窮無有救護,無依無舍,若能念我稱我名字,若其爲我天耳所聞,天眼所見,是衆生等若不得免斯苦惱者,我終不成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24]不眴在此所發的誓願就是要上求無上菩提,下度無邊衆生。般若智慧法門和救苦救難法門結合在一起了。
經文繼續講述太子不眴的希望:他“複白佛言:“世尊,我今複當爲衆生故,發上勝願。世尊,我今若能得己利者,願令轉輪聖王過第一恒沙等阿僧祇劫已,始入第二恒沙等阿僧祇劫,是時世界名曰安樂,大王成佛號無量壽。世界莊嚴,衆生清淨,作正法王。是佛世尊于無量劫作佛事已,所作已辦,入無余涅槃。乃至正法住時,我于其中,修菩薩道,即于是時能作佛事,是佛正法于初夜滅,即其後夜成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複白佛言:“惟願世尊爲我授記,今我一心請于十方如恒河沙等現在諸佛,惟願各各爲我授記。””[25]
就是說父王成了無量壽佛,之後他希望繼承佛位,作西方安樂世界(即極樂世界)的教主。寶藏如來滿足樂他的願望:“爾時,寶藏佛尋爲授記:“善男子,汝觀天人及叁惡道一切衆生,生大悲心,欲斷衆生諸苦惱故,欲令衆生住安樂故,善男子,今當字汝爲觀世音。善
男子,汝行菩薩道時,已有百千無量億那由他衆生得離苦惱,汝爲菩薩時已能大作佛事。善男子,無量壽佛般涅槃已,第二恒河沙等阿僧祇劫後分,初夜分中正法滅盡,夜後分中彼土轉名一切珍寶所成就世界,所有種種莊嚴無量無邊,安樂世界所不及也。善男子,汝于後夜種種莊嚴,在菩提樹下坐金剛座,于一念中間成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號遍出一切光明功德山王如來、應供、正遍知、明行足、善逝、世間解、無上士、調禦丈夫、天人師、佛、世尊。”[26]
于是,在遙遠的古國裏,無诤念國王的太子不眴因爲從單純的功利性修福求善報轉變爲發大心求無上智慧,並發願度盡一切衆生,從而獲得了寶藏如來的授記:成爲觀世音菩薩並在未來繼承阿彌陀佛的佛位。這種觀音身世說教在繼續保持觀音的現世救難性格的同時,還解釋了觀音爲何能在西方極樂世界作接引菩薩,更重要的是,這部經確立了觀音具備無上般若智慧的信仰,從此,觀音又開始作爲大乘般若智慧的化身活躍在佛教的神團體系之中,紮根于信徒的心中。因爲,此後的觀音不但是各種苦難的解救者,西方極樂世界的接引者,而且還是無上智慧的闡釋者和賜予者。
《悲華經》對智慧解脫型觀音信仰的出現作了基本的解釋,而這種新型的觀音信仰同過去已有的稱名救難型觀音信仰、淨土往生型觀音信仰之間的協調則在《華嚴經》中更清晰地表現出來。該經的《入法界品》中記述觀音對前來求教的善財說:“我以此菩薩大悲行門,平等教化一切衆生,相續不斷。善男子,我住此大悲行門,常在一切諸如來所[27],普現一切衆生之前。或以布施攝取衆生,或以愛語,或以利行,或以同事攝取衆生;或現色身攝取衆生,或現種種不思議色淨光明網攝取衆生;或以音聲,或以威儀,或爲說法,或現神變,令其心悟,而得成熟;或爲化現同類之形,與其共居而成熟之。善男子。我修行此大悲行門,願常救護一切衆生,願一切衆生離險道怖,離熱惱怖,離迷惑怖,離系縛怖,離殺害怖,離貧窮怖,離不活怖,離惡名怖,離于死怖,離大衆怖,離惡趣怖,離黑暗怖,離遷移怖,離愛別怖,離怨會怖,離逼迫身怖,離逼迫心怖,離憂悲怖。複作是願,願諸衆生若念于我,若稱我名,若見我身,皆得免離一切怖畏。善男子,我以此方便,令諸衆生離怖畏已,複教令發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心,永不退轉。”[28]這裏所說的“常在一切諸如來所”包括西方阿彌陀佛的極樂世界,從而與淨土往生型觀音信仰取得了協調。“念于我”、“稱我名”、“見我身”從而離各種“怖”,這屬于稱名救難型觀音信仰。“令諸衆生離怖畏已,複教令發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心,永不退轉”,這屬于智慧解脫型觀音信仰。根據這段經文,叁者的關系便變得非常完整協調,即觀音往來于西方極樂世界、我們所居住的這個娑婆世界以及其他一切世界,通過各種方便手段教化衆生,先救衆生脫離苦難,然後再令衆生把目標轉向“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這樣的無上智慧,因爲解救當下的苦難只是短期的、相對的離苦,衆生依然處于輪回之中,並不能得到永久的解脫。所以,在解救衆生當下的苦難之後,再引導衆生修習般若法門,以便得到無上智慧,獲得“永不退轉”的終極解脫境界。
在後來的般若經典特別密教的般若類經典中,觀音已成爲一個非常重要的般若法門證悟者和闡釋者。特別是一些以觀音爲主角的般若經典,更把觀音推向佛教般若法門的頂尖位置。綜觀後期般若經典中的觀音,我們可以看到以下幾個特征:第一,觀音精通般若法門;第二,觀音代佛宣說般若;第叁,觀音可以賜衆生般若智慧。如《佛說最上根本大樂金剛不空叁昧大教王經》中說:“譬如妙色蓮,處泥常清淨,貪嗔癡本性,無染亦如是。所有一切法,應如是觀察,諸法本清淨,當滅諸煩惱。常在諸叁昧,成佛一切智,證如是法已,是名觀自在。”[29]這裏對觀音名稱的解釋明顯不同于《普門品》所說的“觀”世間呼叫之聲而救苦救難的傳統訓釋。觀音既然已經“成佛一切智”,所以,他便經常代佛說法。“爾時觀自在,複說叁摩地,最上清淨法。……諸佛無礙力,起大悲愍心,尚未能救度,是故觀自在,說此叁摩地。……令一切有情,皆得大自在。”[30] 佛當年沒有完成的傳播般若法門的任務現在由觀音來完成,觀音成爲大乘般若法門的權威。
在表現觀音與般若聯系方面最爲著名的經典是《般若波羅蜜多心經》。該經可視爲全部
般若經典的核心,故名。一般認爲,此經在各類般若經典中應該是晚出的。在中國,相繼十次翻譯,留存至今者共有8個漢語譯本,它們是:1、《摩诃般若波羅蜜大明咒經》(唐代以後認爲系鸠摩羅什譯,但梁代至唐均列爲失譯);2唐玄奘譯《般若波羅蜜多心經》;3、唐代摩竭提國叁藏法月譯的《普遍智藏般若波羅蜜多心經》;4、唐代罽賓叁藏般若、利言合譯本;5、唐代智慧輪譯本;6、唐代吐番國師法成譯本;7、唐梵翻對字音本(4至7之經題均同玄奘譯本);8、宋代施護譯的《聖佛母般若波羅蜜多經》。其中玄奘譯本、失譯本和敦煌本爲“小本”,只有正文;其余爲“廣本”,有序分、正宗分和流通分共叁分。玄奘的譯本爲通常流行本。近代又被譯爲多種文字在世界各地流傳。日本法隆寺有該經秘藏梵文本,1884年由馬克斯·缪勒(Max.Müller)與南條文雄共同校訂出版。若以最流行的玄奘譯本來看,全經共260字,集中闡述觀音菩薩所證悟的“深般若波羅蜜多”法義,亦即一切皆空的般若義理,強調只有般若才能度一切苦,得究竟的涅槃。由于經文短小精粹,便于持誦,曆史上流傳極廣。
以罽賓來華傳教的高僧般若和利言的譯本爲例,可以更清楚地看出觀音的般若因緣。經文一開始先描述觀音說法前的情況,釋迦牟尼佛的十大弟子之一號稱智慧第一的舍利子向觀音恭敬請教般若之法。觀音說完般若之法後,釋迦牟尼佛對觀音大加贊歎,對其所講予以肯定。經文曰:“如是我聞:一時,佛在王舍城耆闍崛山中,與大比丘衆及菩薩衆俱。時,佛世尊即入叁昧,名廣大甚深。爾時,衆中有菩薩摩诃薩,名觀自在,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離諸苦厄。即時,舍利弗承佛威力,合掌恭敬,白觀自在菩薩摩诃薩言:“善男子,若有欲學甚深般若波羅蜜多行者,雲何修行?”如是問已,爾時,觀自在菩薩摩诃薩告具壽舍利弗言:“舍利子,若善男子善女人行甚深般若波羅蜜多行時,應觀五蘊性空,……如是說已,即時,世尊從廣大甚深叁摩地起,贊觀自在菩薩摩诃薩言:”善哉!善哉!善男子,如是!如是!如汝所說,甚深般若波羅蜜多行,應如是行。如是行時,一切如來皆悉隨喜。”[31]
《心經》所描述的觀音菩薩的般若法門既代表了大乘佛教般若學的精髓,也體現了觀音信仰的又一次重大擴展。至此,觀音信仰已經從最初的現世救難信仰,到來世接引信仰,發展到了般若覺悟信仰。其中救難信仰是立足現實,解決眼下的問題,屬于短期行爲,但卻是人間的關懷;來世的接引是關注未來,解決死後的問題,屬于彼岸的追求,顯示了人類美好的向往;般若覺悟則又回到現世,它是重新審視現實,要在現實當中解決最終解脫的問題,屬于永恒的超越,最高的圓滿。這種新型的觀音信仰,可稱之爲“智慧解脫型”或者“般若觀悟型”。
除了從許多般若類經典當中揭示古代印度的智慧解脫型觀音信仰之外,我們還可以從一些曆史記載窺見這種信仰在印度社會的流行情況。如東晉高僧法顯在印度摩菟羅就發現, “摩诃衍人則供養般若波羅蜜、文殊師利、觀世音等。” [32]“摩诃衍”就是大乘。可見在那裏,般若是大乘信徒的叁大崇拜對象之一,而且是與觀音、文殊一起崇拜的。唐代義淨的《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記載,僧哲禅師“思慕聖蹤,泛舶西域。既至西土,適化隨緣,巡禮略周,歸東印度,到叁摩呾吒國。國王名曷羅社跋乇。其王既深敬叁寶,爲大邬波索迦,深誠徹信,光絕前後。每于日日造拓模泥像十萬軀,讀大般若十萬頌,用鮮華十萬,尋親自供養,所呈薦設,積與人齊。整駕將行,觀音先發,旛旗鼓樂,漲日彌空,佛像僧徒並居前引,王乃後從”[33]。 在這裏,國王作爲一個居家佛教信徒(邬波索迦),特別敬重般若經典。爲了供養經典,他組織了龐大的獻供隊伍,而這個隊伍是“觀音先發”,可見,在國王的眼裏,觀音同般若有著非同一般的關系。
另外,非濁在《叁寶感應要略錄》中的記載對我們考察…
《古代印度觀音信仰與般若思想的合流(李利安)》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