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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能的自由思想研究(陳潔)

  慧能的自由思想研究

  陳潔

  禅宗六祖慧能的禅學思想,主要體現在《壇經》中。“佛說爲經,僧說爲論”,中國僧人的著述得以稱“經”,《壇經》是絕無僅有的,足見其重要性和特殊地位。後世譽曰“偉乎,《壇經》之作也!其本正,其迹效,其因真,其果不謬。前聖也,後聖也,如此起之,如此示之,如此複之,浩然沛乎,若大川之注也,若虛空之通也,若門月之明也,若形影之無礙也,若鴻漸之有序也。”[1]慧能本人對它也十分重視,在文中吩咐弟子“不禀受

  《壇經》,非我宗旨”。而自由,是《壇經》的重

  點論題之一。在不過幾萬字的《壇經》[2]中,“自

  由”—詞就重複出現了五次(其它未使用“自由”

  一詞而表達了自由之意的文字還很多):

  1.《般若品》:“一即一切,一切即—,去來自由,心體無滯,即是般若。”

  2.《般若品》:“善知識,內外不住,去來自由,能除執心,通達無礙,能修此行,與般若經本無差別。”

  3.《般若品》:“但淨本心,使六識,出六門,于六塵中,無染無雜,來去自由,通用無滯。即是般若叁昧,自在解脫。”

  4.《頓漸品》:“若悟白性,亦不立菩提涅粲,亦不立解脫知見。無一法可得,方能建立萬法。若解此意,亦名佛身,亦名菩提涅槃,亦名解脫知見,見性主人,立亦得,不立亦得。去來自由,無滯無礙。應用隨作,應語隨答,普見化身,不離白性,即得自在神通,遊戲叁昧,是名見性。”

  5.《頓漸品》:“自性無非、無癡、無亂,念念般若觀照,常離法相,自由自在。”[3]

  慧能在南禅自由思想的發展曆程中具有開拓性和奠基性的作用,他是禅宗史上對自由作較爲系統和深入思考的第——人。慧能對自由的思考幾乎涵蓋了南禅自由思想的所有領域和各個方面,主要包括“清靜佛性、自性即佛”,““叁無”爲綱、不取不舍”,“但行直心、菩提頓悟”,“不離世間而出世間”四個方面,分別回答了有關人類自由的四大疑問:1、人能否自由

  即自由的可能性論證。2、自由是什麼

  即“自由”概念之內涵界定。3、如何自由

  即謀求自由的方法論問題。4、爲什麼要自由

  即自由的目的和意義之所在。

  清淨佛性、自性即佛——能否自由

  

  人渴望自由、追求自由,熱衷于探討是否自由、如何自由,但在此之前,有個潛在的問題需要解決:人能否自由

  

  按照決定論的理論,人根本沒有自由,無論追求或刁<追求自由,這個行動本身是被決定的。如果這種理論成立,那麼所有的自由問題都是僞問題,而追求的自由之境也是僞境。與之相反的是自由意志的觀點。[4]自由意志和決定論的根本不同在于:前者認爲人的意志、選擇、觀念、決定是自己作主的、自由的,而後者強調那種自由感不過是幻覺,在選擇和決定之前,各種原因已經決定了必然會有這樣的結果。

  對慧能來說,“人可能自由”基本上是自明的命題,是不言而喻的。他用“清淨佛性”、“世人性本清淨,萬法在自性”等命題內在肯定了人的自由意志。認爲世界萬法皆由心生,人本來就有自性,而自性即佛性,佛性清淨而善,佛性若不被汙染和遮蔽,則徹明自在、無牽無絆、無拘無束,是爲自由。

  本源佛性的根本特點是清淨,“于自性中,萬法皆見;一切法自在性,名爲清淨法身”,柳宗元在《曹溪六祖賜谥大鑒禅師碑》中也說:“其道以無爲有,以空洞爲實,以廣大不蕩爲歸。其教人始以性善,終以性善。不假耘鋤,本其靜矣。”人的自性在本初和覺悟時都是清淨的,與佛性無二。但人在迷的時候,本性是汙染,不清淨的。所謂“迷即衆生,悟即成佛”,從某種意義上也可以說每個人本來都是佛,卻自己迷妄墮落成了衆生。那麼,要從衆生再回歸成佛,關鍵在于自己的選擇:“世人性本門淨……思量一切惡事,即行于惡:思量—切善事,便修了善行。”人是善是惡,人性是淨是染,全在于自己是悟是迷。既然汙染潔淨本性的、迷的、感覺不白山不解脫的都是自己,那麼要獲得自由、離妄就真、離染就淨、證悟佛果,也只能靠自己,所渭“白性自度,是名真度”[5],自性還需門度,自由與否只在自己。慧能正面肯定了自由意志,保證人獲得自由的可能性,沒有給決定論留下任何余地。

  清淨佛性還是人人皆有的,換言之,人人都可能獲得自由。慧能初上黃梅時,五祖弘忍嫌他是嶺南人和猖獠,他回答“人即有南北,佛性即無南北,猖獠身與和尚不同,佛性有何差別

  ”人有地域類別之分,佛性卻無,人人都有,而凡無行差別。准確的說,每個人的本來自性、和最高的佛性都是同一個清淨真性,是“一”。衆生只要證見自我本性,就獲得了自由、成就佛果,也就是回歸了這最高的“—”,所謂“見自本性,即得出世”,慧能充分肯定清淨佛性(自性)是自在、本源的。

  禅宗的傳統是重視自心的門悟,強調切萬法不離自性。世界是虛幻唯識的,這個真理不可傳授,唯在個人體悟,而能否理解和接受,又唯在“當下—念”的悟與不悟。被後期禅宗尊爲“宗門第—“書”的《碧岩錄》開首第一個公案即“達磨遙觀此上有大乘根器,遂泛海得得而來,單傳心印,開示迷途,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若恁麼見得,便有自由分。不隨—切語言轉,脫體現成。”[6]《壇經》對自性自度的記載是:“祖(弘忍)相送直至九江騷,祖令上船,五祖把槽自搖。慧能言:請和尚坐,弟子合搖槽。祖雲:合是吾渡汝。慧能曰:迷時師度,悟了自度……蒙師傳法,今已得悟。只合自性自度。”《無門關》第29則記載了著名的非風非幡公案:“二僧對論,一雲幡動。—雲風動。往複曾未契理。祖雲:不是風動,不是幡動,仁者心動!二僧悚然。”若以物理學的解釋,風的力量作用于幡,引起運動,而風的形成又是因爲空氣的流動。但是佛教把這些統統抛開,風自動,幡亦自動,只要心不動,風幡都不動。這說明,慧能理論的中心是自心。迷悟都在—心一念之間,“禅宗唯—信仰的是“自心”——迷在自心,悟在自心,苦樂在自心,解脫在自心;自心創造人生,自心創造宇宙,自心創造佛菩薩諸神。自心是自我的本質,是禅宗神化的唯—對象,是他全部信仰的基石。”[7]要得自由分,不決定于外在的任何事物和因果關系,而僅僅只須自見本性。

  “叁無”爲綱、不取不舍——何謂自由

  

  慧能用清淨的本源佛性(即“自性”)肯定了人是可以得到自由的,可是既然衆生本來具有清淨的菩提般若、同一的真如本性、本源清淨的自性,就應該天然的“生而自由”,何以又會不自由呢

  

  慧能認爲,是因爲白性被客塵妄念所覆蓋和汙染。所以要舍妄歸真、離染就淨,讓自性回歸本初的清淨,才能重獲自由。那麼,自性又何以會被汙染呢

  關于這一點,慧能有詳盡的正面解釋,關鍵在于有念、有住、有相。外界事物並不真實存在,可是人因爲無明,以空爲實,認無爲有,執著的追求外物的相和境。人心是活動的,念爲心之動。因外物而動則爲染,染則有妄。人一旦開始認識和思考,就“于境上有念,念上便起邪見,一切塵勞妄念,從此而生”,有念則“前念今念後念,念念相續不斷,名爲系縛”[8]有念、念住、住于相,就被念利相所束縛,也就不自由了。所以要“于諸法上,念念不住,即無縛也。此是以無住爲本。”“外離一切相,名爲無相。能離于相,即法體清淨。此是以無相爲體。”“于諸境上心不染,曰無念。”總之,是要無念、無住、無相。所以慧能強調說:“我此法門……立無念爲宗,無相爲體,無住爲本。無相者于相而離相,無念者于念而不念,無住者人之本性。”[9]無念,是面對外物外境不起念想、無分別心。無相,是不執著于對象之間的差別。無住,是沒有執著,不滯留于外物和因外物而起的念頭上,時時歸于本性,“自性本無一法可得,若有所得,妄說禍福,即是塵勞邪見。故此法門立無念爲宗。”[10]這樣才能得自在自由。慧能就是以“叁無”爲綱來論述何謂自由的。

  慧能其言有其本,《金剛經》裏就說“菩薩于法應無所住。”“諸菩薩摩诃薩應如是生清淨心: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無所住而生其心。”[11]慧能不過別有發揮。

  要做到無念、無住和無相,關鍵就在于意識觀念上的“無對”,無對才能無滯,無滯才能無染。人習慣于通過與他物的比較來認識事物,殊不知所渭差別就是相對的。無對不僅否定事物間的差別,還否定一切二元對立,包括我和佛的對立、主客體對立等。因爲佛性即自性,佛就從外在于我轉爲內在于我,我即佛,佛即我:與外物不二、無對,才能對外物不取不舍,才能實現主客體相通、天人合一,達到精神的超越和大自在。“智慧觀照,內外明徹,識自本心。若識本心,即本解脫。”[12]這才是真正的自由。

  無對還包括了否定悟和迷、智慧和煩惱差別的意思。“煩惱即是菩提,無二無別。若以智慧照破煩惱者,此是二乘見解。”“上智大根,悉不如是”“明與無明,凡夫見二,智者了達,其性無二。無二之性,即是實性。””””慧能提出著名的叁十六對,如天和地、日和月、暗和明、陰和陽、水和火、色和空、清和濁、僧和俗、有和無、凡和聖等,並指出“動用叁十六對,出沒即離兩邊”“二道相因,生中道義。”[14]無對就是中道,也是正道。有對就有念,有念就有染,有染就有妄,這就是本性被染迷妄的原因。而一旦做到無念、無住和無相,也就是見性成佛了。見性成佛是慧能禅直至整個禅宗最重要的教義之一。“前念迷即凡,後念悟即佛。”如果能妄念俱滅,內外明徹,頓見真如本性,也就自證佛果、獲得自由了。

  當然,“叁無”是就認識而言的,屬理論層面,沒有行爲實踐的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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