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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禅門僧诤與清雍正帝“揀魔辨異”評析▪P6

  ..續本文上一頁有力的思想武器。正因爲如此,在清王朝統治時期,一直高度戒備,不信任漢族士大夫,羅織文字獄,鉗製他們的思想。同時,清朝統治者采取崇奉漢民族傳統的儒釋道信仰,達到文化融合以至有利于封建統治。特別是雍正帝對孔子的尊崇,以及對叁教的控製利用都超過了他的前輩帝王。他在《清世宗聖訓》卷四《聖學》裏講:“至聖先師孔子以仁義道德啓迪萬世之人心,而叁綱以正,五倫以明,後之繼天禦宇兼君師之任者有所則效,以敷政立教,企及乎唐虞叁代之隆大矣哉。……若無孔子之教,則人將忽于天秩天序之經,昧于民彜物則之理,勢必以小加大,以少陵長,以賤妨貴,尊卑倒置,上下無等,幹名犯分,越禮悖義,……。”他的最終目的,就是“至君澤民”。

  雍正在《禦選語錄》裏對佛教曆史上高僧們的不同態度,也無不表現出其政治目的。他稱丹霞禅師“實爲狂參妄作。……若此,則子孫焚燒祖先牌,臣工毀棄帝王位,可乎?”(卷14)所以,雍正帝對弘忍的批駁,主要就是強調法藏、弘忍及其後世子孫們敢于批駁圓悟他們,有違于“君父之理”,有違于“綱常禮教”,因而,“安可以不誅”!

  第二、雍正帝的“揀魔辨異”,是一種禦世之道。清王朝對佛教上層采取爭取拉攏與打擊的兩面政策,而在不同時期情況側重點又是不同的。該王朝定鼎燕京以後,爲鞏固政權,籠絡各族人民,主要是漢族人民,故能隱忍而采取對佛教上層爭取安撫的政策,待政權鞏固,則毫不猶豫地排斥打擊那些想與朝廷保持距離的派別。順治帝、康熙帝都極力拉攏“南方名宿”。到了雍正時期,清王朝已經完全鞏固,開始對那些不能與本朝同心同德的佛教僧人進行整治。[53]在順治帝、康熙帝時期被尊崇的“名宿”中,除了憨璞性聰(1610—1666)、玉琳通琇(1614—1675)等外,圓悟的弟子木陳道忞(1596—1674)也在其中,他的先尊後卑,從被順治帝恩寵到被雍正帝貶斥,以資明證,讓人思考。

  順治十六年(1659)九月,木陳應诏進京,受賜“弘覺禅師”號。十月十五日,奉诏說法時講:

  遇川廣人與他說川廣底話,遇閩浙人與他說閩浙底話,遇江淮人與他說江淮底話,遇長安人與他說長安 底話,方可謂之我爲法王,于法自在。何故?人居大國方爲貴,水到滄溟徹底清。[54]

  見什麼人說什麼話,識時務,投依新主,才能“我爲法王,于法自在”,實在是巧言令色、嘩衆取寵。雖然于君子所不齒,但是這種人可以博得爲王者所歡心。木陳在得寵後,飛揚跋扈,仗勢欺人,不僅肆意謾罵法藏、弘忍一系的具德弘禮、繼起弘儲、魚山等僧俗弟子們,還與推薦他的性聰、玉琳等所謂“新朝派”爭鬥不已,遭到僧俗鄙棄。品質惡劣之人是不足于爲人師表的。所以,雍正五年十二月朱批李衛奏折,謂:“木陳系宗門罪人,伊之法派,何足爲貴。”雍正帝曾經有意扶持親近朝廷的佛教派系,但是,他們的恣意妄行,讓人不可容忍。乾隆帝曾評價那些派系僧人說:“不過俗情塵狀,以帝王外護爲榮,如此汙濁心行,可惜皇考當年一番眉毛拖地。夫以帝王宰官之隆重,爲佛法之興,是何佛法耶?”對此,陳垣先生說:“法嗣不昌,帝爲立嗣,其結果如此,帝力果足續慧命乎?續慧命果賴于帝力乎?則前所诤皆幻也。”[55]——這種評價是很有道理、令人信服的。舉觀佛教的興衰曆史,分化也好,整合也好,如果不能破除我執、法執,保持心靈深處的“涅槃寂靜”,都無法回避“生老病死”的命運。特別是,那些缺乏理性的僧诤,不僅無法保護其法脈的延續,而且,還會導致唇亡齒寒,讓人竭澤而漁。禅宗從活潑爛漫到野狐亂統到默照枯坐漸失天真淳樸,不能不說與門戶相爭、不求實際、虛妄執著等偏邪之風有關。不知,明末的禅門僧诤以及清雍正帝的“揀魔辨異”之舉,是否能夠成爲我們提供觀察中國佛教、特別是禅宗衰亡的一個視角呢?

  2001年8月16日完稿

  [1] 道忞《天童密雲禅師年譜》。

  [2]引文同上。

  [3]道忞《明天童密雲悟和尚行狀》。

  [4]同上。

  [5]黃宗羲《黃梨洲文集·碑志類·蘇州叁峰漢月藏禅師塔銘》

  [6]弘儲《叁峰和尚年譜》。

  [7]同⑤。

  [8]《卍續藏經》第114冊頁0201—0218;、119冊頁0848—0850;114冊頁0219—0377;114冊頁0379—0506; 119冊頁0357—0808。臺北·新文豐出版公司。下文中凡屬出于有關經典的引文,均請查對此注。

  [9]《五宗原》,《續藏經》頁0207。

  [10]圓悟《辟妄救略說》卷九。

  [11] 《揀魔辨異錄》卷八,《續藏經》114冊頁0488。

  [12] 同上,卷一,頁0389。

  [13] 同上,卷一,頁0385。

  [14] 同上,卷二,頁0398。

  [15] 法藏《五宗原》,《續藏經》114冊,頁0210。

  [16] 同上,頁0212。

  [17]圓悟《辟妄救略說》,《續藏經》114冊,頁0267—0268。

  [18] 同上,頁0359。

  [19] 圓悟《辟妄救略說》,《續藏經》114冊,頁0351。

  [20] 雍正《揀魔辨異錄》卷八,《續藏經》114冊,頁0504。

  [21] 《密雲禅師語錄》卷叁。

  [22]《續藏經》114冊,頁0375。

  [23] 同[21]卷十二。

  [24] 《密雲禅師語錄》卷七。

  [25] 同上,卷七。

  [26] 《辟妄救略說》卷八,《續藏經》114冊,頁0336。

  [27] 參見吳立民等《禅宗宗派源流》頁534—534,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8年。

  [28] 轉引自杜繼文、魏道儒《中國禅宗通史》頁541,江蘇古籍出版社1995年。

  [29] 法藏《臨濟頌語》,《續藏經》114冊頁0213。

  [30] 轉引自郭鵬《中國佛教思想史》(下卷)頁333,福建人民出版社1994年。

  [31] 參見郭鵬《中國佛教思想史》(下卷)頁293—294。

  [32] 轉引自陳垣《明季滇黔佛教考》(下)《清初僧诤記》卷二,頁517;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年12月。

  [33] 同[30],頁303。

  [34] 同[32],頁556。

  [35] 圓悟《辟妄救略說》卷七,卷八。

  [36] 同[32],頁549。

  [37] 引文同[32],頁518—523。

  [38] 《續藏經》第120冊,頁877—882。

  [39] 轉引自郭鵬《中國佛教思想史》(下)頁278。

  [40] 雍正《揀魔辨異錄》卷一,《續藏經》114冊,頁0386。

  [41] 參見劉元春《延壽“一心爲宗”的現實意蘊》,《佛學研究》(北京)1995年,頁220—224。

  [42] 同[32],頁517—518。

  [43] 同[39],頁276—277。

  [44] 《揀魔辨異錄》之《上谕》,《續藏經》114冊,頁0384。

  [45] 同上,頁0379。

  [46] 參見吳立民等《禅宗宗派源流》頁568—569。

  [47] 郭鵬《中國佛教思想史》(下卷)頁480。

  [49] 馮爾康《雍正傳》頁456,(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

  [50] 參見杜繼文、魏道儒《中國禅宗通史》頁576—590。

  [51] 陳垣《明季滇黔佛教考》頁534。

  [52] 雍正《揀魔辨異錄》卷六,《續藏經》114冊,頁0459—0463。

  [53] 于本源《清王朝的宗教政策》頁125—126,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9年9月。

  [54] 轉引自杜繼文、魏道儒《中國禅宗通史》頁588。

  [55] 陳垣《明季滇黔佛教考》頁549—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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