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九‧一七中──下):
「令我等思惟,蠲除諸法戲論之糞,我等于中勤加精進,得至涅槃一日之價」。 「世尊以方便力,說如來智慧,我等……于此大乘,無有志求」。 「我等又因如來智慧,爲諸菩薩開示演說,而自于此無有志願」。 「今我等方知,世尊于佛智慧無所!6嫈惜。……今法王大寶,自然而至,如佛子所應得者,皆已得之」。
從「合法」所見的教化層次,是一、以小乘法教化。二、參預大乘法會,聽大乘法:「于菩薩前毀呰聲聞樂小法者」,爲大菩薩授記作佛等。這與「文殊法門」等相當,天臺宗稱之爲「方等時」。叁、如『般若經』中,須菩提Subhu^ti承佛力,爲菩薩說般若波羅蜜。四、法華會上,開權顯實,會叁乘入一乘。『法華經』承「中品般若」大成以後,所以先說「方等」而後說 [P1182] 般若,然在大乘佛教史上,「原始般若」中須菩提說法,是很早的。「文殊法門」輕呵聲聞而說大乘,約興起于「下品般若」晚期,而盛于「中品般若」時代。如約天臺的化法四教說,「藏」 ──小乘,「通」──般若,「別」──方等,「圓」──法華,約部分意義說,與初期大乘佛教史的開展過程,倒是相當符合的。不過,『法華經』的開權顯實,是爲聲聞人說的,也就是回小入大的大乘;大乘法中,還有直入大乘道的大乘:所以專依『法華經』來判攝一切大乘,不可能是最恰當的!
聲聞阿羅漢,生死已了,臨終入般涅槃,不可能長在生死中,怎麼能成佛呢?依『法華經』說,聲聞阿羅漢的涅槃,不是真的涅槃,只是休息一下。『妙法蓮華經』卷叁,舉「化城喻」(大正九‧二七中)說:
「諸佛方便力,分別說叁乘;唯有一佛乘,息處故說二。今爲汝說實,汝所得非(真)滅。……諸佛之導師,爲息說涅槃,既知是息已,引入于佛慧」。
爲不能精進直往佛道的,方便的說得到了涅槃,其實不是真涅槃,只是休息一下而已。聲聞涅槃的安息,『法華經』沒有充分的說明。竺法護所譯的『無極寶叁昧經』卷上(大正一五‧五0七下)說:
「想取泥洹,疑盡滅身而生死不斷。羅漢得泥洹,譬如寐人,其身在床,一時休息,命不 [P1183] 離身。羅漢得禅,故是大疑」(究竟,還是沒有究竟)。
阿羅漢入涅槃,以爲生死已斷盡了。其實,如熟睡一樣,雖心識不起而命不離身。阿羅漢所得的涅槃,其實是禅定。定力是有盡的,等到定力盡了,感覺到生死不盡,所以有大疑惑。這就是『楞伽經』所說的:「得諸叁昧身,乃至劫不覺。譬如昏醉人,酒消然後覺,彼覺法亦然,得佛無上身」(9)。阿羅漢的涅槃,是定境,所以不是真涅槃。這與聲聞佛教,批評外道的涅槃不真實,只是無所有定等定境,理由相同。法華會上的阿羅漢們,知道自己是菩薩,直向佛道,當然不用方便的涅槃安息。沒有聽見『法華經』的,入了涅槃,等到定力消了,感覺到生死未盡,就會見佛聽法而向佛道,如『妙法蓮華經』卷一 (大正九‧七下)說:
「比丘實得阿羅漢,若不信此法(華),無有是處。除佛滅度後,現前無佛。……若遇余佛,于此法中便得決了」。
阿羅漢入涅槃,而生死不盡,漸漸的引向「意成身」與「變易生死」說。充分表明出來,那是後期大乘的事。
「佛性」與「如來藏」說,在後期大乘時期,非常的盛行。『法華經』說聲聞與緣覺,都是要成佛的,所以有的也就依『法華經』「系珠喻」,說二乘本有「佛性」了。「系珠喻」是這樣說的:有人在醉臥中,親友給他一顆無價寶珠,系在衣服裏面。那人後來非常貧苦,遇見了親友 [P1184] ,親友告訴他:衣服裏系有無價寶珠,可以賣了而獲得富裕的生活。「衣裏明珠」,或解說爲衆生本有「佛性」,只是爲無明迷醉,自己不能覺知,所以取聲聞小智爲滿足。知道本有「佛性」,就向佛道了。「系珠喻」所比喻的意義,如『妙法蓮華經』卷四(大正九‧二九上)說:
「佛亦如是,爲菩薩時,教化我等,令發一切智心。而尋廢忘,不知不覺,既得阿羅漢道,自謂滅度。資生艱難,得少爲足,一切智願猶在不失」。
經上分明的說,譬如無價寶珠的,是「一切智願」──願求佛一切智的大菩提心。釋迦佛爲菩薩時,教化五百羅漢等,「令發一切智心」,但在生死長夜中,廢忘(退)了大心,取阿羅漢道。「菩提心」一經發起,「種佛善根」,雖然一時忘了,也是永不失壞的。所以阿羅漢們的回入大乘,成佛種子,正是過去在釋迦菩薩時,受教化而勸發的「一切智願」。依「系珠喻」,這那裏是本有「佛性」? 經上說:「諸佛兩足尊,知法常無性,佛種從緣起,是故說一乘」(10)。佛種是從緣而起,依善知識的勸發而起的。所以從緣而起,只因爲一切法是常無自性──畢竟無性空的。由于一切法無性,所以一切法從緣而起,衆生也能從緣發心,修行而成佛。佛深徹的證知了無性緣起,所以說一乘,一切衆生都可以成佛。『法華經』的思想,原是承『般若』畢竟空義而來的。
「開迹顯本」,是『法華經』的又一重點。經是釋迦佛說的,而多數大乘經,以爲出現于印 [P1185] 度的釋尊,是示現的。然對于佛的真實,大都語焉不詳,到『法華經』,有了獨到的說明。經說「一乘」,爲弟子們「授記」,有多寶Prabhu^taratna佛塔湧現在空中。多寶佛臨涅槃時,誓以神通願力,凡十方世界有說『法華經』的,佛塔就湧現在空中,贊歎作證。所以多寶佛塔的湧現,對上文說,是贊歎作證;然望下文說,正是「開迹顯本」的序起。多寶佛是已涅槃的佛,現在湧現虛空作證,釋迦佛開塔進去,二佛並坐。這一情況,論事相,是與摩诃迦葉Maha^ka^s/yapa 有關的。摩诃迦葉在多子Bahuputraka塔見佛(11);佛分半坐命迦葉坐(12);大迦葉在雞足山Gurapa^dagiri入涅槃,將來彌勒Maitreya下生成佛說法,與弟子們來雞足山,摩诃迦葉也湧身虛空(13)。摩诃迦葉的故事,顯然的被化爲多寶佛塔的湧現,二佛同坐,表示了深玄的意義。釋尊說:「我分身諸佛,在于十方世界說法者,今應當集」;佛放光召集十方分身的諸佛,多得難以數計,「一一方四百萬億那由他國土,(分身)諸佛如來遍滿其中」(14)。這是說,十方世界這麼多的佛,都是釋尊分化示現,比「文殊法門」所說的,更爲衆多。由于釋尊所教化的大菩薩來會,而說到佛的本身,如『妙法蓮華經』卷五(大正九‧四二中──下)說:
「善男子!我實成佛以來,無量無邊百千萬億那由他劫。……自從是來,我常在此娑婆世界說法教化,亦于余處百千萬億那由他阿僧祇國,導利衆生。……如是我成佛以來甚大久遠,壽命無量阿僧祇劫,常住不滅。諸善男子!我本行菩薩道所成壽命,今猶未盡,複倍 [P1186] 上數」。
『華嚴』與『法華』,都是著重于佛德的。『華嚴』以釋尊爲毗盧遮那Vairocana,說「始成正覺」,著重于佛與一切相涉入,無盡無礙。『法華經』直說分身的衆多,壽命的久遠,表示在伽耶Gaya^s/i^rs!a成佛及入涅槃,都是應機的方便說。從文句說,分身佛這樣多,壽命這樣長,總是有限量的。然僧睿的『法華經後序』說:「佛壽無量,永劫未足以明其久也;分身無數,萬形不足以異其體也。然則壽量定其非數,分身明其無實,普賢顯其無成,多寶昭其不滅」(15)。這樣的取意解說,佛是超越于名數,而顯不生不滅的極則!『妙法蓮華經』卷五「大正九‧ 四叁中──下)說:
「衆見我滅度,廣供養舍利,鹹皆懷戀慕,而生渴仰心。衆生既信伏,質直意柔軟,一心欲見佛,不自惜身命。時我及衆僧,俱出靈鹫山。我時語衆生,常在此不滅。……因其心戀慕,乃出爲說法。神通力如是,于阿僧祇劫,常在靈鹫山,及余諸住處」。
經文所說的,正是從「佛涅槃後,弟子心中所有的永恒懷念」,而引發佛身常在,現在說法的信仰。佛身常在,不用悲戀。只要「一心欲見佛,不自惜身命」的行道,佛是可以見到的。因不見佛而引起的懷念,『法華』與『華嚴』,可以使信心衆生得到滿足的!
『法華經』承『般若』的學風,所以『法師品』等,也說「受持、讀、誦、解說、書寫」; [P1187] 而信者的功德,誹毀者的罪報,也與『般若經』『信毀品』一樣。『般若經』的「般若道」(「下品般若」),智證法門是重于聞思方便的。然『法華經』所說的乘真實與身真實,阿羅漢們只能以信心去領受的。重于理想的佛(佛土及佛法),也必然的重于信仰。信仰就有信仰的方便,如『妙法蓮華經』卷一(大正九‧八下)說:
「又諸大聖主,知一切世間,天人群生類,深心之所欲,更以異方便,助顯第一義」。
「異方便」,是不同的特殊方便,或殊勝的方便。這是適應「天人」(有神教信仰的)的欲求,而是「佛法」本來沒有的方便。異方便的內容,是:(依本生而集成的)六度;(佛滅以後的)善軟心(16);供養舍利,造佛塔,造佛像,畫佛像;以華、香、幡、蓋、音樂,供養佛塔、佛像;歌贊佛功德;向佛塔、佛像,禮拜、合掌、舉手、低頭;稱南無佛:這些是「皆已成佛道」的特殊方便。「大乘佛法」,是佛涅槃後,在這一宗教化的氣運中發展起來的。『法華經』在「受持、讀、誦、解說、書寫」以外,又重視「異方便」,與「中品般若」的「…
《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 第十四章 其他法門》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